“陛下,南国和亲出事了!”

    那侍从冲进屋来,竟是连行礼都忘了。

    而西国皇帝百里羲此时也没心情管他行没行礼了,他身子一颤,随即手臂在桌子上狠狠一拍:“和亲出事了?慕儿呢?”

    一旁的俪妃也吃惊地掩了口,可是她的美眸里分明闪过几丝喜色。

    公主百里慕,可是皇后心尖尖上的丫头。

    侍从‘噗通’一声跪在地上,颤着声音道:“慕公主殿下……已被南国扣押……”

    百里羲一凛眉,他平日极为疼爱这个丫头,如今南国怎能不由分说就将她扣押,连说都不同他说?!

    “马上拿……”他断喝一声。

    孰知一旁的俪妃却忽而拽住他的手臂:“陛下,陛下莫急!容贱妾说一声不当说的,如今我西国正在同北国交战,若是再同南国交恶,就当真无路可退了!”

    百里羲一愣,攥着拳头愣在原地。

    那侍从伏在地面上,见陛下如此震怒,动都不敢动弹,但是身形还在不由自主地颤抖着。

    俪妃一面轻轻抚着百里羲的手臂,一面垂下眼来看着那侍从,沉声道:“你说,是怎么回事?公主一向妥帖知理,怎会被他们扣押?”

    那侍从听见她和缓的声音终于定了定神,这才颤着声音道:

    “回、回陛下、娘娘的话,公主本是前去同南国四皇子和亲,奈何那四皇子本就飞扬跋扈,公主不喜欢,仪式上公主依礼同四皇子拜堂,可是四皇子却不依理行事,想要先拽开公主的盖头,惹出不小的事情来。

    但是好在当时南国陛下、世子和护送公主和亲的百里青亲王在,就将这事情掩了过去。

    谁知后来公主同南国四皇子入了洞房不久,就听见里面一声惨叫,人们进去的时候,发现四皇子倒在血泊里,而……而公主手里攥着匕首,捅在四皇子胸口……”

    那侍从说着,声音越来越小。

    而百里羲的拳头也攥得越来越紧。

    侍从闭了口,屋中便是一片安静乃至死寂。

    百里羲已然红了眼,而一旁的俪妃依旧是小心翼翼地给他顺气。

    直到百里羲重重叹了口气,随后沉沉启口:“南国四皇子……如今怎样了……”

    他想着,慕儿不会武功,只盼没有出什么大事。

    “回陛下,四皇子……至今还未醒来……”侍从说得小心翼翼。

    百里羲身形一滞,又沉默了许久,终于启口,却仿佛在这一瞬间老了十岁:“莫管公主了。”

    “派使臣多带些礼品给南皇送去,寻个说客,最好能让他收下我们西国的礼品,待朕致歉给南国陛下和四皇子罢。”

    俪妃在一侧静静瞧着,一言未发。

    可是她心里却是雀跃的当初寻找她的那个黑衣人并没有食言,那个人答应她,会帮助她除掉百里慕公主皇帝和皇后的掌上明珠。

    如今,皇上和皇后,肯定都是心如刀绞罢。

    呵呵,如果不这样,这两个人又怎能体会到当初她的痛苦?

    当初她怀上了龙嗣,皇后却暗中派人强灌给她一碗红花,时候那么恰好,以至于孩子丢了,太医也告诉她从今往后,她再也不会有孩子了。

    而皇上分明知道这事情,可是知晓她以后不会再有孩子了,只是瞧了瞧她,吩咐太医院好生伺候,便不再理会她了。

    俪妃自然明白,在这个高高在上的男人眼里,女人是工具,而身为工具,无疑有两个用途一则是为他传宗接代、开枝散叶,二则是做他泄欲的工具,而第一个用途,显然更为重要,他对她又没有情分,以至于她被害流产,便遭厌弃!

    一旁,百里羲狠狠蹙起眉头,看着那侍从退了出去,又重重叹了口气。

    俪妃替他顺着气,随后又抬手执起一侧的茶壶,亲手给他斟了茶,递到他面前:“陛下莫急,以龙体为重,等我们打赢了北国,南国那边看着形势,想必也不会为难公主的。”

    百里羲叹口气,接过茶盏来,另一只手反握住她的手:“但愿……如此罢。”

    俪妃淡淡而笑。

    众人都以为百里羲和俪妃伉俪情深,因此根本没有盯着她敬茶的一瞬间,也没有人知道,一个小小的药丸,便在刚才那一瞬间,溜入了茶盏之中……

    百里羲一方本以为,不到三日便可赶到东疆前线,不料在第二日夜里,攻势迅猛的北**队就已经拦截在前。

    北国皇帝弋栖月的到来和她龙血救命、亲临阵前无疑鼓舞了北军的士气,加上北**队的策略也的确精妙,短短三日,竟然将防线一气突破了。

    此时此刻,北军临时扎下的营里。

    弋栖月一袭铁甲立在营口,其实本来以她的身份,是该着金甲或是银甲的,但是一则是考虑少花些钱财,二来是考虑,那样的颜色反而更容易给人瞧出来,不够安全,便索性穿了铁甲。

    前方,沉沉的夜里,燃着烈火。

    那是北幽军队为了让敌军混乱涣散而特意制造的。

    “陛下,夜里可还要向前突进?”一旁,俞茗羲几步上前来,拱手问道。

    弋栖月冷冷而笑:“西国皇帝想必会以为,在夜里,朕便不敢上前突进了罢,先虚晃一下,然后主力挺进,火燃到哪里,队伍就跟进到那里!”

    俞茗羲颔首称是,便转身匆忙去部署,弋栖月又瞧了一眼远处的火光,随后转身回了自己的营帐。

    此时此刻,百里炙只是默然立在桌案旁。

    弋栖月瞧着他,方才的豪情壮志忽而削减了不少。

    如今事态如此,心里最难受的,恐怕就是炙了罢。

    如今她挥刀而斩的,是他的母国。

    一旁,百里炙察觉到她的目光,却是抬眸而笑:“陛下回来了?今晚夜风凉,小心着。”

    说着,便执起帕子来给她擦着额头上的汗水。

    弋栖月心里有些酸涩,却只是笑了笑。

    “你早些休息罢,炙。”

    “好好呆在这营里,留在这里,你不会有任何事。”弋栖月压低了声音说着,有些嗦。

    百里炙手微微一停。

    她是在担心他为母国做事吗?

    虽然他很想,但是他不忍心辜负她、背叛她。

    可是她这么说出来,他只觉得心里一苦。

    可终究,他却只是笑了笑:“炙不会乱跑,陛下放心。”

    弋栖月沉了口气,忽而又抬眼看着他,低声道:“朕答应你,无论如何,都会留下你亲人的性命。”

    百里炙笑了笑,如今时局如此,他知道西国必输无疑。

    如今,陛下能给出这样的承诺,他……也许应当知足的。

    “谢陛下。”他哑着嗓子。

    谁知,话音方落,弋栖月的身形却是一软,倒了下来。

    百里炙一愣,随后手臂一拦扶住她,反手执起一侧的一支笔,蓄了内力向前一挥。

    ‘刹’的一声。

    随后就是一声闷哼,一个黑团在地上抽动了几下,随后又逐渐扩大,直到那个身形瘦小的男人再度立在百里炙的面前。

    无比诡异的身法。

    而此时,他却被那一支笔伤得手臂鲜血淋漓。

    “殿下糊涂了?”这男人咬着牙,狠狠道。

    百里炙眸子里尽是冷光:“你对她做了什么?”

    “一支暗魂香罢了,剩下的事,应由殿下来做!”那瘦小的男人咬牙说着,毫不顾忌自己手臂上的伤口。

    百里炙一手抱住弋栖月,眸光闪烁不定:“我来做?”

    那男人哼了一声:“不错!殿下只要杀死北国……”

    ‘呃!’

    他话未说完,便被百里炙抬手扼住了喉咙。

    “我不会伤她分毫。”百里炙冷着声音。

    “殿下糊涂了!殿下只要趁机杀死北国的皇帝!以后、以后给陛下讲,陛下一定会重赏殿下,如今太子无能,如此一来,殿下便有机会继承大统!”那个男人挣扎着,满脸通红却依旧坚持说着。

    “藏勿,你是来替父皇作说客的?我告诉你,自从他当着奄奄一息的母妃的面和侍女行**之事的时候,他就不再是我的父亲了!”百里炙咬着牙,索性将埋在心底的事情吼了出来。

    话音方落,藏勿一愣,继而,百里炙手腕一抖,竟是将他整个人丢落出去。

    “你不必多言了,走罢,带着你们的人马!别以为仗着异术了不起了,你们在营里,连半个时辰都撑不住!”百里炙甩下一句话去,随即身形一转,便要将弋栖月搁在榻上。

    孰知藏勿身形一转,随后速度极快,几乎是不要命地扑了上来,短匕已被他握紧在手,随着他的猛冲闪出一溜寒光!

    他向着弋栖月狠狠刺了过来!

    百里炙见状微微一愣,随即却是随手执起一侧的砚台,一个蓄力,只听‘砰’的一声,随后,藏勿的身子猛地向后一曳,重重地跌落在营帐边上,额头上鲜血肆意。

    百里炙咬紧了牙关他知道,方才自己这一击下去,藏勿……不可能再活下去了。

    虽说他来是替父皇办事,可是,他也是母妃的旧友……

    此时,藏勿靠在壁上,奄奄一息,声音惨淡若游丝:

    “殿下……藏勿本是念及贵妃娘娘,才多劝一句……如今殿下这般,可是殿下自己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