弋栖月经百里炙这一问,脑中才反应过来,如今,这里是她的皇宫,旁边,是她昨日方才娶来的男人。

    分分明明只是红妆之夜的一个梦,却偏偏这般真实,仿佛一瞬间,沧海桑田。

    她伸手掖了掖龙衾,定了神,说得轻描淡写:“无妨,害了个噩梦罢了。”

    百里炙闻言,凝了那狭长的凤眸看了她,竟是忽然伸出手去,想要替她拂去面上的泪水。

    现在,他眼前的女皇陛下,竟不是昨日那般霸气非凡,那面庞上晶莹的水珠儿,分分明明,便是泪水。

    弋栖月见他这般,却是别过头去,躲开了他那白皙修长的手。

    百里炙见状,扬唇一笑,竟是毫不介意地收了手回来,道:“是臣下失了礼节。”

    弋栖月闻言,终于抬眸瞧了瞧他,想来今日的百里炙已然是醒了酒的,一言一行远不似昨日那般莽撞,倒是多了几分夜宸卿一般的顺从,温顺得恰似林间的幼鹿。

    她定了定神,思量了下,又沉声道:“不妨事,不过,朕还想交代一二公子炙,既是入了朕的宫中,无论如何,事关两国交好,便由不得你任性。”

    百里炙闻言,顺从地颔首道:“臣下昨日醉了酒,扰得陛下不快,过意不去,今后,必定不会再如此行事了。”

    弋栖月见他这般说,瞥了他一眼,马马虎虎地也听之任之了:“如此便好,退下收拾好罢,今日事务虽不及昨日多,但也繁重得很。”

    百里炙点点头,行了礼,便转身离开。

    弋栖月微微眯起眸子,瞧了瞧他,倒也唤了碧溪来,开始起身收拾着了。

    大典虽是结束了,可是西宛国的使臣还未走,而东咎国的使臣也即将到来,弋栖月自是忙了个焦头烂额,好不热闹,傍晚,因着西宛国的使臣次日启程离开,又是一番酒宴,辞酒送别。

    弋栖月坐在那龙位上,手里执着酒盏,自是轻轻浅浅饮着酒水,今日也算是一整日闷在屋里,疲乏得紧,到了用膳的点也不觉饥饿,更何况今日的菜肴须得考虑远客的口味,这西宛国人大多喜好油水多、丰盈而偏咸的菜肴,大鱼大肉的上着,不亦乐乎。

    可她偏偏欢喜寡淡的口味,加之今日本就烦闷,那桌上的饭菜,她也未动上几筷,只是执着盏,祝酒撑着场面。

    可她本就端庄霸气,龙威慑人,这般来,倒也是出乎意料得自然大气。

    西宛国有一使臣,名叫纳加,据说是西宛国宫廷内的掌事,想来,他对那宫闱之事应当是十分了解的。

    弋栖月眸中闪过一道光去,却是收敛了眸光,浅酌了口清酒,都说这纳加掌事忠心耿耿,心思细腻,可她弋栖月,却偏偏要从他口中问出些事情来,无论难易。

    她微微扬唇,笑得深不可测。

    时辰后,殿外的凉亭里,这凉亭的一旁是潋滟的水光,想来是天气暖了,那水中的草木也悉数复苏了来,一片欣然与美好,夏风将至,是一番醉人的温柔。

    凉亭里,一个中年男子中等身材,留着络腮胡子,行装略显几分怪异,可他面上的神色却甚为庄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