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宸卿颔首,又道:“小伤而已,怎能劳烦陛下亲为。”说着,便要抽出手臂来。

    弋栖月却是扬唇,依旧是伸手执着他的手臂,道:“昨日也是苦了你了,今早朕才知道有刺客闯宫的事,这伤口,是为着朕落下的,委屈你了。”

    夜宸卿闻言,微微一怔,眸中闪过几许恍惚,却又在那须臾之间荡漾开来,那凤目之中,又是一波似水的温柔,薄唇轻启:“陛下无碍便好。”

    弋栖月笑笑,不紧不慢地替他包扎着伤口,终于束了绷带的末尾,探出指尖去,轻轻抚摸着他那缠着绷带的手臂:“朕瞧着这疤痕这般长,如今可还痛?”

    她想着,若是此间有鬼,这夜宸卿必然会想着要尽快将手臂拢起来,不让她瞧见。

    谁知,夜宸卿却任凭她轻触他的手臂,勾唇:“不痛了,谢陛下惦念。”

    “伤至这般,还说不痛。”

    弋栖月抚摸着他的手臂,语气中,似是有几分嗔怪,又道:“朕已安排庸和去取了些西南部的灵药来,约摸一会儿便能送来,你且好好休养,既是伤了右臂,这些日子,也注意着,少去碰那笔墨了。”

    她闭口不谈昨日之事,似是对他的身手毫不知情,只当一切已是既定。

    夜宸卿听她如此说,乖顺地点头,道:“陛下挂心了。”

    弋栖月抬眸看了他一眼,如今的他,当真是温柔顺从得如同那山涧的溪流,弯弯绕绕,似是从不会去忤逆她的心意。

    可是,宸卿,你可知,这溪流,哪怕在这山涧里几弯几绕,在那溪石上逗留,顺着这山涧的地势高低,可终有一日,也是要离开这山涧去,朝向自己的远方。

    宸卿,你这泓溪水,又是向着哪方的汪`洋?

    见他说得这般自然,应对自如,弋栖月已然明白,想探明他的目的,已然是无望。

    终于抬了手,起身道:“湛玖说,按你的意思,这刺客是葬月之人,朕是信的,不过没有证据,也动不得手,如今寺里还得不到证据,朕也只能先去看着了,你好生休息,待到晌午,朕再来瞧你。”

    说罢,弋栖月轻轻摆了摆手,示意他不必行礼了,又看他一眼,吩咐下人们好生照料,这才启步离开。

    夜宸卿看着她离开,垂眸又看着自己手臂上的绷带,唇角微微一挑,又不着痕迹地掩了去,陛下,若是对臣下这般心心念念,那右手手腕上,又何必执意带着那个人赠予的木镯?

    纵使,那木镯恰好遮挡了,那尾黑龙纹样的胎记……

    可是,一个人的心里,终究也只能完完整整地装下一个人,再容不得其他。

    又过了些日子,夏日方至。

    京城外的郊野里,正是晌午,太阳在空中耀着,日头明艳得紧,四下蓊郁的绿树是一片喜人的野绿。

    想来如今春寒已尽,天气暖和了不少,四下里漾起了一种盎然的春意,似是那东风入心。

    若是细看来,倒也不难发现,这草木掩映下,遥遥地,有一间几层的半旧的木屋,正是一家歇脚的客栈,下面的铺子乃是间供给酒菜的小酒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