狙翎城墙边上,累瘫在地的杨泯墨愣愣地看着那个也靠坐在城墙边上的青年,一回头按着他刚才出声提醒的,将护体用的龟甲给缩到了脑袋下方。

    “这位兄弟,你好像不是玉颜宫的吧?你是闲散修士吗?看着好像不是自愿上战场的啊。”杨泯墨边关注着前方战场上的情况,防止一个没注意就成了炮灰,边冲弥生项圈里拿出一颗恢复灵力的丹药扔进了嘴里。

    “啊,差不多吧。”那青年看上去生无可恋,整个人弥漫着一股懒散无奈的感觉,一双黑色的眸子看着场中正在肆虐的几个大妖,忽然重重地叹了口气。

    杨泯墨一颗丹药入腹,总算是感觉好多了。他随时躲在龟甲后,可也没有偷懒,时不时地就冲着场中妖兽丢出一道术法,偷袭着那些凶狠的妖兽,嘴里还悠哉悠哉地跟身旁的青年聊着天:“嘿,兄弟,我叫杨泯墨,你怎么称呼啊?”

    “......我叫玄奇。”那青年顿了一下才回答了杨泯墨的话,也不知是出于对陌生人的不信任还是其他的原因,他在说完后还转头看向了杨泯墨,十分坦然地道:“至于其他不方便多说,所以我就不说了。”

    杨泯墨也只是随口一问,得到这么一个诚实的回答,他反而有些懵了。他转过头与玄奇大眼瞪小眼地看了一会,才干笑一声道:“兄弟你这么......坦诚还真是少见啊。”

    “还好吧,我们那的,都习惯了有话直说。”玄奇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说完又转头看向了场中,手一挥,将一只差点跌向这边的妖兽给打了回去。

    “啊,好烦啊,他们怎么就是打不够呢?打架到底有什么好玩的,好好在家呆着睡觉不好吗?”玄奇的声音带着暴躁感,眉头更是皱着紧紧的,那双死鱼眼里也一片烦躁。

    杨泯墨又一次暗搓搓地使了个木系法术绊倒了一只虎形妖兽,一回头便看到了玄奇将妖兽打回去的那一招,他顿时下意识地赞叹出声:“干得漂亮!玄奇兄弟,你修为挺高的嘛,怎么看起来好像很厌烦这场战啊?”

    “修为高了有什么用?”玄奇愁眉苦脸的,他将腿一曲,整个人又往墙角缩了缩,看上去委屈巴巴的,道:“修为低了被推到最前面送死,修为高了被拉着扯着威胁着来镇场子,不管哪样都烦死人了!”

    “啊?他们还会强制别人来的吗?”杨泯墨愣愣地看着玄奇问着,脑海中回想起狙壹他们,总觉得他们不是那种会强迫别人来参战的人。

    有人自愿参战,自愿保护云烟大陆不被妖兽侵占,狙壹他们欢迎之至,可若是别人不愿意来,不愿意与妖兽对战,他们也不会多说什么,只要不拖后腿,他们理都不会去理。

    这样的一群人,真的会强迫玄奇来镇场子?

    杨泯墨微微蹙眉,总觉得这里面有什么不对劲,可为等他细想,玄奇又愤愤不平地开口了。

    “都怪弃天他们,若不是他们非要打这一架,我现在还在舒舒服服地睡觉呢!现在这种天气,明明就最适合睡觉,言氏一族和灵氏一族成婚又怎么了?反正天又塌不下来,兄弟你说对不?”玄奇拧眉叹了口气,头一偏对着杨泯墨询问道。

    他的话虽是发牢骚的成分居多,可话里隐藏的意思却让杨泯墨惊呆了。

    “等......等等!兄弟,你的意思是,他们大妖突然像发疯了一样,是因为言氏一族和灵氏一族联姻了?”

    杨泯墨有些懵也有些慌,若是大妖们真的是因为这个才突然打过来,那他们言灵二族岂不是成了罪人?!

    “不是像啊兄弟。”玄奇并不知道杨泯墨内心想到了什么,听到他这个问题,玄奇照实回答道:“是压根就是。他们非说言灵二族成婚后就成了一族了,到时候肯定会磨刀霍霍向妖兽,所以脑子一热非要玩什么先下手为强。”

    “他们说?”杨泯墨的脑袋先是因为玄奇的肯定而轰隆隆地作响,可紧接着他便捕捉到了玄奇话里的不对劲之处:“你跟那些大妖交谈过?”

    杨泯墨的话一出,玄奇的表情顿时一僵。他抓抓自己的后脑勺,尴尬地转过头去看向战场,明显十分敷衍地道:“那个啥,你当我没说。”

    “可是你已经说了。”杨泯墨心里刚刚升起的警惕被玄奇这么一句话给弄没了,甚至还有些哭笑不得地觉得自己多心。

    这么实诚的一个人,这么一个连说谎掩饰都不会的人,怎么可能是卧底嘛,说不定,他是奉命去跟大妖们交谈过的呢?

    各种猜测在杨泯墨脑海中浮现又消失,可未等他分出最有可能的一二三种可能性,他便感觉自己坐着的这片土地似乎有些松动。

    “奇怪?玄奇兄弟,你有没有觉得这地刚刚好像动了?”杨泯墨抬手摸了摸自己身旁的土地,不是很确认地问着。

    而从刚才开始便一直一副死气沉沉模样的玄奇却是忽然脸色一僵,嘴角猛地往下一弯,苦着脸抱着膝盖,又努力地缩成一团,道:“有,我差点忘了他们提醒过的,兄弟,如果可以,我建议你赶紧躲龟壳里。”

    “什......啊!”杨泯墨不明所以地抬起头看向玄奇,想要问一问他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却没想到才说出一个字,他底下的地面突然一软,瞬间的失重让他连防护措施都没来得及做,直接便掉进了底下的坑里,砸到了一个不算硬的东西上。

    又因他摔下去前的那一抓,本是挡在他面前的龟甲也跟着掉了下来,还重重地砸在了身上。

    “哎哟!”“哎哟!”两声痛呼同时响起,杨泯墨那痛得皱成一团的表情顿时一僵,整个人瞬间戒备起来。

    不是回音!这里有人!

    这两个念头在杨泯墨的脑海中一闪而过,让他无比迫切地想要跳起来迎敌,可随着他一推身上的龟甲,他才发现一件悲催的事。

    这龟甲太重!他一个人推不动!

    握草!要死要死!

    这个发现让杨泯墨心里一紧,为了防止在自己不能动弹的时候被不知道藏在何处的敌人给弄死,他挥胳膊蹬腿地想要将龟甲给推下去,可越是慌忙便越不好使力,几下扑腾过后,身上的龟甲依旧沉重,身下却传来了惨叫声。

    “嗷嗷嗷,老龟!老龟!你别激动!先把体型缩小了再下来!你再晃下去我快要被你给碾死了!”尖细的嗓音从身下传来,可杨泯墨掉下来之时却是面部朝上的,压根就看不到底下的人。

    “抱歉抱歉,我不知道底下有人!”杨泯墨慌忙道歉,他也没注意底下那人喊出的“老龟”两字,只注意到了他提出的变小建议,当即毫不犹豫地念了咒,将身上的龟甲一缩再缩,最终顺利地缩到了巴掌大才收回了弥生项圈里。

    身上一轻,杨泯墨赶忙从地上爬了起来,听着身后那哼哼唧唧的痛呼声,他一转身正想去扶人,便见一个火红色的人影从上方跳了下来,好巧不巧地将地上正双手撑地要爬起来的人给踩了回去。

    “啊!又是谁?!”那尖细的声音再次响起,可这次杨泯墨却没有立马回答他,只因杨泯墨的注意力已经全到了跳下来的灵云绍身上了。

    “绍绍!你怎么也下来了?”杨泯墨迎了上去,伸手扶着灵云绍走下了那人的背,左看右看见她身上没伤,这才放下心来。

    “我一转身就看到你刚坐的地方破了一个打洞,担心你安危就跳下来了。你没事吧?”灵云绍也拉着杨泯墨看了看,见他只是衣服脏了些,并没有受伤流血之类的,才跟着放下了心。

    “我没事,就是摔下来的时候压到了人。”杨泯墨一摇头回答着,见地上那人颤巍巍地要爬起来,他赶忙上一步想要扶他起来,口中还道歉道:“对不起啊这位兄弟,我也不知道怎么会掉......”

    杨泯墨话还未说完,便被那人粗鲁地一把推开了,还听对方骂骂咧咧地说道:“原来不是老龟啊,滚滚滚,一股子人味讨厌死了!”

    “人.......人味?”杨泯墨微微一僵,很是怀疑对方说的人味是指臭味,一时没忍住悄悄地抬起袖子闻了闻,在发现只有一股子泥土味后顿觉委屈。

    “老龟?”灵云绍的注重点却和杨泯墨不同,她的眼睛微微一眯,因这一个名字而心生警惕,紧紧地盯着那个人。

    那人似乎是察觉到了身后之人的警惕和敌意,他缓缓地转过身。小眼睛、鼻尖尖,薄唇利齿的一张脸出现在了杨泯墨和灵云绍的面前,可他们却对此并不在意,他们的注意力已经全被对方的那双手吸引去了。

    只见在那人的衣袖下,一双鼠类的利爪清晰可见!

    杨泯墨和灵云绍的神经瞬间紧绷,眼中闪过一丝惊慌,可随即又迅速地镇定了下来,目光坚定而又小心戒备地看着对面这个人,心里对他的身份已经有了猜测。

    大妖钻地鼠清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