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齐王妃离家出走的事后,齐湛就砸了个杯子,他本来就凶恶着一张脸,发起脾气来更是六亲不认的恐怖,守在外头的几个丫鬟听到动静,吓得喘气都不会了。

    繁星还傻站着消化这件事,婆母离家出走,还是在成亲的第二天,哪个新媳妇都会接受不能的啊,而且这事发生的非常没头没脑,她也思索不出来症结出在哪了。

    见齐湛脸黑得犹如炭锅,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劝,丫鬟们吓得不敢擅自进屋子,只好自己蹲下去收拾地上的杯子碎片,刚伸手过去,就听到齐湛一声吼。

    “你干什么,丫鬟都是死的吗?”

    这脾气大的,屋顶都要被他吼得掀开了。

    她索性就不捡了,起来走到他身边,抚了抚他的背脊,“好了,好了,不气了,知不知道你现在多吓人,谁敢进来在你眼皮子前晃悠,不怕被你砍了,也怕被你吼得头发飞光,成个秃子啊。你先消消气,将前因后果说给我听好不好?不然我也不知道要怎么帮你?”

    齐湛也知道不该这么发脾气,但是他就是忍不住,气得一个字都不想说。

    繁星看出来了,自顾自说道:“你要不想说就算了,但我也猜出来了,之前请安后你又回去找母妃,可就是为这件事?”

    早上在婆母那,他就不高兴了,当时她还纳闷来着,就以为他是因为婆母有了媳妇就不要他这个儿子吃醋生气,现在看来根本就不是那么一回事,他是早有预料,也有防范,却没能阻止。

    想想婆母也是真够厉害的,既然能逃出齐湛的死守,女中豪杰不愧是女中豪杰啊。

    齐湛正憋着一股戾气呢,若是别人这时候在耳根子旁啰嗦,他就是不动手把人掀飞,也能用脸色将人给吓死,但啰嗦的人是繁星,他就是有再大的气也不会恶声恶气地对她。

    “是,她一股脑的将钥匙对牌给你的时候,我就想到了,可气!!”说完,他就往手旁的茶几狠狠一砸。

    繁星哆嗦了一下,就见那厚重的茶几面上裂了一条缝出来,未免他继续拆家,她继续抚他的背。

    “那你可让人去追母妃了?”

    “派了,但不会有用的,只要出了王府,出了京都城,那就是天高任鸟飞了,除非是父王亲自出马。”

    “哦,那么你是不是第一时间传信给父王了?”

    “嗯,不过等父王知道,怕是母妃已经跑出老远了。”

    古代通讯不发达,传个信至少一两天,就齐王妃的行动速度,跟着的人都能跟丢了。

    “你该做的已经做了,剩下的就是父王和母妃自己来处理了,我想母妃一定是太想父王了。一个镇守边疆,一个不得不留在京都城管着家,逢年过节也见不着,要我,我也跑!”

    成了亲都是夫妻了,还异地恋,也太惨了,说起来都要怪元玺帝,往死里防着齐老王爷,连带着齐王府一家吃个团圆饭都难。

    要这么看,齐王妃怕是早就打好主意了的,就等儿子成亲娶媳妇了,有了媳妇她就能功成身退,自己逍遥去了,可问题是时间不合适啊。

    媳妇刚进门,婆婆就离家出走,传出去,不知内里的人会这么想,况且朝廷是明令禁止守将的家小私自出京的,弄个不好被人添油加醋一番就会是谋逆情节,这事还不能往外传,得死死捂住。

    齐湛瞪了她一眼道:“胡说八道什么,免得叫人听了去,说你一点没主母风范。”

    “好好好,你说的都对,那咱们不气了啊。”

    她跟哄孩子似的哄他,抱着他的脑袋摁在胸口揉一揉,末了还在他额头印上一个‘母爱如山’一般的吻,当即叫齐湛臊红了脸,推开她,要她出去好好管管她那些没眼力劲的丫头,主子生气发火砸了杯子茶壶,也没见她们进来填补打扫,黑红着脸将繁星念了一通。

    繁星只好出去按照他的意思将红樱等人批判了一番,不过是雷声大雨点小。

    红樱等人听了,不管繁星是不是做戏,都是怕的,忙要进去伺候,被繁星给拦下了。

    “别去,去了一准吓病你们,他这个人生起气来跟魔头没什么区别,我都有点怕,里头不用你们伺候了,省的吓昏了,我还要费力气抬你们出来。唔……但也不能什么都不做。青柠你去小厨房炖些汤点吧,今夜他多半不会睡了,先做好宵夜,要是想吃就能有。红樱、蜜桔,香梨从昨晚到现在没合过眼,去休息吧,让朱榴在门口守着好了。哦,朱榴一会儿进去将茶壶茶杯添补上,那地上的碎片也收拾了!”

    朱榴点点头,她天生话少,还没存在感,真有什么事要进屋,也不容易惹了齐湛嫌弃。

    “甘荔,你一会儿吩咐粗使丫头们抬些热水来,跟着去小厨房帮衬着香柠就好了。甜杏与钟嬷嬷一起去寻云嬷嬷,看看她那边如何了,是不是有需要帮忙的?”

    钟嬷嬷道:“姑娘说的是,这王妃不在,王府就等于失了主心骨了,姑娘虽说可以管家,但到底是初来乍到,多有不方便,下人们什么心思也没法马上掌握,老奴这就去寻云嬷嬷,有她帮着,姑娘也能轻松些。”

    “就是这个理儿,母妃离家这事一定不能传出去,嬷嬷记得一定要好好敲打那些在外院干活,又容易出府办事的人。”

    齐王府的家教,繁星是信任的,不过小心驶得万年船。

    “老奴明白,还有一件事要提醒姑娘……”

    “嬷嬷可是要说明日回门的事儿……”

    这出嫁的第三天就是回娘家的日子,是件大事,关乎新嫁娘的体面。

    “正是。”

    “这事啊,我琢磨着得我一个人回去了,嬷嬷备好礼就成了,你顺道去问问云嬷嬷,看母妃是不是也备了礼了要我带回去。”

    钟嬷嬷一听,拧了眉,“姑娘,这回门哪有新嫁娘自己回去的,姑爷他……”

    “他不能回,回了不就穿帮了吗,他装病呢,他那是大事,这种小事就不要烦他了。”

    “可这会让人说闲话的……”

    “说就说了,我还怕人家说闲话吗,自己的日子自己知道,别人说的好,我就真好了吗?反正我这嫁得也离奇,他不跟着回去才正常呢,嬷嬷就听我的吧,平国公府除了父亲和大太太,别的人都不值当什么。”

    钟嬷嬷心里虽然替她委屈,但也知道事情得分个急重轻缓,当下也就不劝了。

    “只要姑娘不觉得委屈,老奴就听姑娘的。”

    “嗯,就这样吧,红樱你们三个休息好了,再帮着嬷嬷一起清点回门的礼吧。嫁妆的归拢也记得安排上,好了,都散了,各就各位去。”

    钟嬷嬷和几个丫鬟福了福身,听她的话各自忙去了。

    繁星回了屋就见齐湛打着赤膊,身下只穿了条绸裤,在屋子里徘徊,袍子被他随手扔在地上,鞋也没穿,大概是心里不舒服,就拿衣服头发撒气了,拔掉了玉簪,头发也散着。

    真像个孩子!

    齐湛看到她回来了就是一瞪,一张脸阴沉得能滴出水来,“去哪了?”

    繁星将地上衣服捡起来,挂到架子上,“不是你让我教训丫鬟的吗,我去教训了啊,就在外头啊。”

    她后头跟着朱榴,进来打扫和添补茶水,全程低着头,安静得宛如一个透明人。

    齐湛就是想骂两声都找不到错处。

    他哼了一声,回到榻上坐着。

    繁星递给他一杯新添好的茶水,问道:“你还在气吗,我以为我出去了那么一会儿,你也该消停了,怎么就气个没完了。要不,我再出一会儿?”

    “你敢!!”他怒目喝道。

    繁星叹了一声,“你这人还真不好伺候,听你的话要被骂,不听也要被骂,那我站在这,哪也不去了,也不靠近你。”

    齐湛瞧她低着头,犹如做错事等待大人训斥的孩子,心就软了,扒了扒头发,道:“过来坐着,我有话说。”

    “哦……”她懒洋洋地走过去坐下,离他一个人的位置。

    “你坐这么远干什么?”

    她眨眨眼,一脸无辜,“怕烦着你啊!”

    齐湛:“……”自己很没节操的移动了过去,与她靠在了一起。

    繁星在心底笑了笑,这日后吵架,他是多半吵不过自己了。

    “大爷,你还有什么话要训斥?”她一脸的讨好。

    “好好说话,什么大爷!”声音中带着几分无奈

    繁星挑了挑眉,抬手勾住了他垂落在身侧的大手,还能怎么办,继续哄呗。

    那软绵绵的小手触碰在他的手上,勾的直叫他心痒痒的,真想抓住那小手狠狠的舔两口,不过他心里燥也是真的,都是自己那不省心的亲娘所赐。山高路远的,她又不年轻了,还这么任性妄为,管都管不住。

    “明日回门,我……”

    “哦,我知道,自己回去。知道你不方便,没事的,父亲那多半也是知道你的难处的。既是你的妻了,做什么事都要相互帮衬着是应该的。”

    齐湛看着她,这世上突然间有一个女人要注定一生和他站在一起,和他的利益连在一处,息息相关,像是根系扎在一起的两颗树,这种感觉又陌生,又叫他觉着温暖动容。

    “本来说好了,不让你再受委屈的……”他又有点恼了。

    “你怎么和钟嬷嬷似的,哪里委屈了,一点也不,别瞎想了,做好你的事才是要紧的。话说回来,你这样才府里上跳下窜的,真没事吗?”

    她总怕隔墙有耳,将他假受伤的事儿传到有心人士的耳里。

    “我这是在皇上那过过明目的,没谁会傻得去触犯龙颜,吃力不讨好,还容易在皇上那落下个小人的心思。其实,明日陪你回去也什么,抬着去就行了……”

    “呵呵,那还不如不去。来日方长,不急这一天,再过两个月,上官明瑜成亲,你露脸就行了。”

    “我这是娶了个什么神仙大宝贝啊……”

    繁星白了他一眼,“你刚知道啊,知道了,就好好对我,不然鞭子伺候!”

    齐湛嘟哝了一句:“拿鸡毛当令箭!”

    繁星听了个正着,眯着眼喝道:“找打!”

    手捶过去时,正好齐湛回头过来看她。

    一张小脸,肌肤欺霜赛雪,仿若透明,两弯柳叶眉下是一双盈若秋水的眸中,眸光点漆,恼时最是平添妩媚的时候。

    哪怕脸不施粉黛,这般绝色的姿容,也叫齐湛无法将目光从她的小脸上移开。

    见他眼里有了蠢蠢欲动之光,繁星立时心一紧,她是怕了他的荒唐了,捻了一块朱榴送来的芙蓉糕,往他嘴里塞去。

    “明日回门,今夜要早睡,你也一样,养伤!”

    说完,她起身让人送热水来,其实送什么热水呢,就该冰水来,让他好好凉凉。

    正欲起身而去,刚站起来,腰身便被齐湛横臂握住,接着整个人便被他拉下。

    “叫水做什么亲自去,喊一声就好了,陪我!”

    繁星在心里尖叫,就是怕陪你啊。

    “你……等等……哎呀!”

    ……

    **

    翌日,三朝回门。

    繁星憔悴得不能见人,擦了厚厚一层的粉,勉强过了关。

    这回门,可不是小事,哪怕是强颜欢笑,也得做好了。

    钟嬷嬷心疼得扶着她下了马车,门口上官司琪小牛装栅栏似冲了过来。

    “姐,我可想死你了!“

    “哎呦!”

    繁星只觉得自己的腰被他撞折了。

    红樱赶忙拉开八爪鱼似的箍着繁星的司琪。

    “琪哥儿,你轻点,姑娘经不起你这样的折腾!”

    “啊?这是怎么了?病了?姐,你脸色好像是不太好,齐湛欺负你了?”

    “废什么话,让开,别在门口叫唤。”繁星现在的脸皮子可经不起欺负这两个字。

    繁星抬脚进了平国公府,后头抬着箱笼的王府下人,也一长串的进了府,平国公府的丫鬟婆子们都是人精,瞧了半天没见齐湛,那脸色可好看了,尤其是上官明瑜院子里的刘嬷嬷,撒欢地跑回去报告了。

    繁星自然是瞧见了的,扯了下嘴角。

    有本事就来嘲讽我啊,看我怎么怼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