饮到兴处,杨怀玉端着手中的酒杯,对钟浩讲解起纨绔酒经:“这饮玉露酒,当用琉璃杯。玉露酒中有如珠细泡,盛在透明的琉璃杯中而饮,方可见其佳处。至于喝这汾酒当用玉杯,有诗云:“玉碗盛来琥珀光。”可见玉碗玉杯,能够增添汾酒酒色。

    而这饮葡萄酒,要用夜光杯了。诗云:“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只是葡萄美酒作艳红之色,这诗随写得豪迈,但是我辈须眉男儿饮之,未免豪气不足。

    至于饮梨花酒,自然该当用翡翠杯,因为翡翠杯最能衬托出梨花白酒的韵味。诗云:“红袖织绫夸柿叶,青旗沽酒趁梨花。”可想,以前酒家卖这梨花白酒,挂的是滴翠也似的青旗,映得那梨花酒分外精神,饮这梨花酒,自然也当是翡翠杯了。”

    钟浩听了,觉得貌似听有道理的样子,而且人家说完,还都引用上一句诗句配合,确实是挺有一套的。

    “呵呵,想不到仲容对这酒具配酒,竟然就如此深的研究,看来大哥还要多想你学习啊。”钟浩听了杨怀玉的海侃,倒是真有佩服,他以前没没听说这些。

    杨怀玉平日除了武艺,难得有能在自家大哥面前装比的东西,此时见大哥一脸服气的样子,不由的虚荣心大是满足。

    其实,这都是些纨绔经,那些东京城内的纨绔附庸风雅弄出来的调调儿。杨怀玉是东京城长大的将门子弟,也算是跟那些纨绔也是打小厮混的,自然对这些东西熟稔的很。

    这樊楼的菜品也是着实不错,不但做得精致,看着好看,这味道也是相当不错。虽然大部分不是炒菜,但是那些菜肴无论蒸煮的,还是炖卤的,都不逊于炒菜。

    看起来,其实无论蒸煮,还是炖卤,只要功夫到了,都能做得很美味。炒菜一出现,其实无非是让人眼前一亮吃个新鲜,其实吃久了,也就那样。最后炒菜的烹饪方法,怕是也就渐渐的泯然成为这众多烹饪方法中的一员。到时蒸煮炖卤、烹炸煎炒,其实也就一样了,都是一种普通的烹饪手法。

    其实,这东京的那些会做炒菜的酒楼,倒未必一定是敝帚自珍,怕是保持炒菜的神秘感,作为吸引顾客的一种手段,怕是也是他们的一个重要目的。因为这炒菜一旦失去神秘感,也就没那么大的魅力了。

    这一顿大餐,钟浩吃得着实痛快,把这几个月来亏空的油水吃回大半。

    酒足饭饱之后,钟浩和杨怀玉打算去马行街逛逛。

    这马行街,钟浩也是闻名已久了,钟浩和杨怀玉刚才吃得都有些狠了,此时都腆起肚儿,正好去马行街去遛遛食儿。

    杨怀玉喊过店伙计,付酒资时,那店伙计竟说十五贯钱!虽然在钟浩眼中十五贯钱如今算不得什么大钱了,钟浩不禁为樊楼的物价之高咂舌。这樊楼一天的收入,估计能抵得上许多酒楼一年的收入。都说汴梁物价高。

    “汴梁居,大不易”,钟浩现在总算体会到了。

    杨怀玉拿出银两付过酒资,和钟浩从樊楼出来一路闲逛往马行街走去

    马行街离得樊楼也不远,他们的那战马就先放在樊楼里,待会去马行街遛食转悠完了,再回来骑着。

    汴梁的马行街,位于旧封丘门里,南起潘楼街土市子,北抵外城的新封丘门,长约三十里,街上遍地勾栏瓦子,娱乐场所扎堆,晚上灯火通明,是汴梁城最热闹的大街之一。

    据说这里一到晚上,油灯通明,直到天亮,天天如此,而蚊虫恶油,是以这条街从没有蚊虫,所以又叫无蚊一条街。当然,这是指得夏天,冬天这里本来就没有蚊虫。

    钟浩和杨怀玉来到马行街时,这里早已是灯火通明,人流熙熙。各色酒楼茶肆、勾栏瓦子,都已是人满为患!人们都在尽情的享受着东京繁华的夜生活。

    不但马行街两旁的这酒楼茶肆、勾栏瓦子人满为患,就是这大街上也是热闹非凡。此时马行街街上到处都是些卖各色吃食,卖各种玩物的,还有杂耍说书的、算卦看相的,比白天还要热闹上几分。

    钟浩着实感受了一番汴梁人的丰富多彩的夜生活。

    不过马行街虽然热闹,但是钟浩和杨怀玉两个大男人逛了一会,却很快发现没多大意思。这个时候应该和美女来逛,才有感觉。

    杨怀玉显然也是觉得有些无趣,当下嘿嘿笑道:“大哥,要不小弟请你去找家馆阁,叫上几个姑娘,去乐呵乐呵?!”

    “哈哈,这个,还是改日吧。今日咱们怕是力不从心啊!来日方长,咱们改日再来便是。”

    马行街上到处都是勾栏瓦子,钟浩倒是颇为想去见识一下里面的姑娘的风情。不过今日现在酒喝得有些多了,饭也吃得有些饱了,去青楼里无论是喝花酒,还是榻上风流怕是都有些力不从心呐,去了就有些白花了冤枉钱了。还是等改日再来吧,反正自己在东京还要待一阵,这个改日再来也不迟。

    “呵呵,那就听大哥的,咱们改日再来!”

    …………

    杨家的的府邸位于东京城的西北,位于金水河旁,天波街上,靠近西北水门。

    钟浩小时候可是听着杨家将的故事长大的,对这“天波府”也是久闻大名了。

    当然,这时候的杨府门口并没有挂着“天波府”的匾额,匾额上写得就只有“杨府”两个鎏金大字。这“天波府”的称呼的由来,是因为杨府位于天波街上,后世的话本演义上慢慢形成的杨府叫“天波府”的说法。钟浩觉得以一条街的名字命名府邸,真没什么牛掰之处,估计人家杨家对这天波府的怕是也没多大兴趣。

    钟浩第一次来东京,没什么熟人熟地,自己小弟又在东京有大宅子,自然要在他这住了。

    昨夜喝了不少,来到杨府是天色已晚,因此倒头就睡。

    说起来自己也是喊杨文广一声世叔的,他和杨怀玉兄弟相称,自然要去拜见一下府里的长辈。

    今日一早,钟浩便让杨怀玉领着去拜访一下他的母亲杜老夫人,也就杨文广的妻子,现在这杨府的掌家人。

    “小侄拜见伯母,伯母安康!”

    “呵呵,文轩快不须多礼,在这住得可还习惯?”

    “在这住得太舒服了!”这几个月随军南下平叛,钟浩虽然没怎么打过仗,但是这一路也是和大军一起开拔行军,自然也是睡帐篷的。这是好几个月来第一次睡大床,自然是舒服无比!

    杜老夫人笑道:“你这孩子真会说话,以后在这里住着便是,千万别客气,把这里当自家就行了!缺啥想要啥,尽管吩咐仲容便是,以后你们还要多亲近。”

    杜老夫人听杨怀玉说过了钟浩的事情后,对这个能文能武、性情随和的后辈,很是喜欢。她特意嘱咐杨怀玉一定要和钟浩搞好关系,他觉得钟浩年纪轻轻已经是从六品下的通直郎了,简直是前途无量。说起来自己儿子杨怀玉虽然也是从六品的武功郎了,但是武官的和文官可是远远没法比的。

    “呵呵,小侄就没跟仲容客气过!”

    “那让仲容领着你在府里四处转转,好好休息,就安心在这读书吧!这东京城是繁华之地,也是容易让人堕了志气的安乐窝!这些时日,文轩你可不能出去花天酒地了,这东京的风情,等你科考完了,再让仲容带你去好好见识一下。但考试之前,伯母坚决不许你出去了!”杜老夫人听杨怀玉说过,钟浩这次是来东京参加锁厅试的,是以有此嘱咐。

    钟浩听到这位杨伯母的话,倒是颇为感动,这是真得为自己打算啊,当下很是恭敬的道:“小侄遵命!”

    …………

    辞别了杜老夫人,杨怀玉领着钟浩在杨府转起来。

    这杨府给钟浩的第一感觉就是大,真得非常大。

    这杨府由三个大型的跨院组成。

    中院是杨府的正院,门前有下马石。杨老令公死后,太宗皇帝曾特旨旨:凡经杨府门前通过的官员,“文官落轿,武官下马“,以示对杨家的敬仰。

    进大门有照壁,浮雕着梅、兰、竹、菊、荷的图案。两侧是钟鼓楼,钟楼和鼓楼是将门世家的定制建筑,将门世家中的这钟叫“聚将钟“,鼓为“催战鼓“,一般都是家主出征之时,点将召集家将、吩咐事情用得。前进院子是已经重要客人或是家族聚会的地方,后进院子是杨家的主人起居的地方。

    东跨院有威武森严的点将台和排兵布阵的演武场,是杨家的子弟和家将们操练的场所,设有点将台、练兵场、帅旗、大门等,规模很是很大。这也基本是东京这些将门世家的标配。

    当然,大部分的将门世家这演武场都已经闲置了。他们家的那些家主和子弟现在都基本已经骑不得马、上不了阵了,这演武场自然就基本没用了。

    西跨院是被打造成了杨府的花园,院内一处“天波碧潭”的大湖水,占了院子很大的面积,院中各处有石桥相连。整个西院假山碧水错落,佳木名花遍植,风景着实不错。呃,当然现在大冬天的,风景差了点,那些花木都凋零落叶了。想要欣赏这园林真正的风景,还要等春夏时候才是最佳。

    这西跨院中有许多精舍,可以留宿招待来府的贵客,钟浩昨晚便是在其中一间最大精舍中住的。这间精舍中装修雅致,分为里外间,底下烧着地龙,很是暖和。

    …………

    钟浩随着杨怀玉转了一圈,逛完这杨府,回到这西跨院的自己的精舍中。

    杜老夫人知道钟浩要准备科考后,特意给他派了两个伶俐的小丫鬟伺候起居,以便让他安心备考。

    那两个小丫鬟还给钟浩抱来了许多经书、诗词选册和时文集子。

    杜老夫人还特意让两个小丫鬟跟钟浩说,让钟浩看看还缺什么书籍,让小丫鬟去藏书阁取。杨家虽然是将门世家,但是藏书阁里的书,却也是不少的。

    说实话钟浩对于这备考,还真是有些无所适从。自从离开青州去河西,他都两年多没看书本了。这两年净是在行伍中打滚了,哪里有心情去看那些经书。

    既然此时进士科需要“试诗、赋、论各一首,策五道,帖论语十帖,对春秋或礼记墨义十条”,钟浩觉得好歹这论语、春秋,还有礼记起码要背过。

    不过就算这论语、春秋,还有礼记的字数加起来也就五六万字,但是钟浩觉得对自己来说,依旧是个很难完成的任务,毕竟离着开考也就还有不到两个月的时间了。想要把这三本经书背过,倒是能轻松的填写上这十帖贴经和十条墨义,怕是很难啊。

    其实在松林书院时,袁执事没人给他们那几个率性堂的同学布置课业时,就经常给他们照着科考的考试内容布置。诗、赋、论、策,外加帖经、墨义这些科考内容,钟浩也是都做过的。

    呃,只不过当时袁执事布置完课业,那都是一旬做完的。钟浩回家做那些贴经和墨义,自然都是开卷的,从经书上找到填上的。这“锁厅试”的话,自然不可能让他开卷。

    说实话,对于这论和策,钟浩其实觉得还没什么难度。无非就是文言的议论文,自己好歹也比现在的考生多着千年的知识,应该比他们更能写出点东西来。

    不过这诗赋都是要求限定格律韵脚的,对钟浩来说,绝对是个挑战。若是他自己做得,怕是最多就只能做个合辙押韵,想要出彩,怕是绝对不可能。

    当然,这贴经和墨义对别人虽然是最简单的,但钟浩来说,却是最难的。因为那几本经书,他压根就没背过。

    唉,这“锁厅试”虽然钟浩有心去考一下碰碰运气,但是现在看来,怕是真得希望不大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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