腾泰山一直都没放弃寻找范无疆母亲的事情,不久前接到一条线索,他就在赏金捕手平台上发布了任务,多名捕手出动,然而都扑了空。

    直到三天前,沪港城那边的老朋友给他来了电话,他赶过去的时候却晚了一步,那位老朋友已经横尸家中。

    联系[缚命司]来查,确认是异域四级[食灵惑]与[蛮兽]下的手。

    腾泰山内心悲痛又自责。

    要不是因为自己的委托,老友本可以安享晚年,结果却横遭祸事,死无全尸。

    所幸,他随身带着了一只泡泡,为老友修复完毕后,仓促入殓下了葬。

    按着老友死前留下的线索,腾泰山又找了两天,这才在沪港城外的垃圾填埋区,找到范母林逸仙的尸骨。

    他不知道该怎么给小疆说这个事,也不知道该直接将范母火化之后带回去,还是…

    沪港城离京都千里之遥。腾泰山在赶往沪港城时,并未使用空间秘符,因为他想着等找到范母再使用。

    空间秘符是不可能无限制使用的,以他的修为,最多三十天开启一次空间门。

    另外,泡泡虽然是保护治疗系巫兽,但能力也有限。

    其它的能力先不说,就修复尸体而言,也要视情况而定。若毁坏程度过于严重,比如缺胳膊断腿的,或像范母这样,死亡时间超过十天以上的,泡泡就无力修复了。

    腾泰山左思右想拿不定主意,便联络[捡尸队]来为范母收拾一净后,让泡泡将她包裹起来带了回来。

    事实上,在范无疆做噩梦惊醒时,腾泰山就已经回到后院了。

    枯坐到清晨,他也没想好究竟该不该让小疆新眼看到自己母亲的惨况。

    这太残忍了!

    可是,如果连最后一面都见不到,是不是更残忍呢?!

    腾泰山不知道,他无法做出选择,更无法代替范无疆去做这个选择。

    “爷!”范无疆整个人颤抖起来,他克制着,极力压抑心头的悲痛。

    “爷!我妈在哪?不管是什么样子,我都要看到她。”

    “小疆,异域寄生物你也见识过,通叶当时的惨状你是有数的。当时要不是遂星也带了只泡泡,通叶也不可能修复…修复成完尸。你妈妈她…她二十多天前就…

    而且,她的情况跟通叶还不一样。小疆,爷爷联系了个火系巫师,人已经在过来的路上了。

    要不…

    爷爷是觉得,人带回来了,你就,就别看了…行不?”

    腾泰山断断续续地说着,他无法想象,就怕范无疆会撑不住。

    范无疆已经失去了父亲,如今又要面对失去母亲的现实。

    并且,范母尸首的样子,换作没经历过生死战斗的普通巫师看到恐怕都承受不了,更别说他一个普通人。如何能见得了至亲至爱的母亲,那副残破的模样?!

    “爷!她是我妈妈!”

    范无疆站起身,攥紧拳头,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却始终没有掉出来。

    腾泰山站起身,闭上眼长出一气,走到矮山脚下,轻念咒语,一道看不见的透明波纹漾开,显露出了一副棺木。

    范无疆一眼看到便冲了过去,他颤着手缓缓推开棺盖。

    当他看到母亲残破不堪,满布孔洞的尸体时,整个人摇晃起来。

    他一手扶住棺沿,气血上涌四处狂冲,泪水喷薄而出。

    “妈妈!”

    他俯下身,颤抖着手摸在母亲已经被撕裂开来的脸上。

    他不知道母亲生前遭受到了什么样的对待,但只凭这四分五裂、无一处完整的残躯,他几乎能想象到母亲曾经历过什么样的痛苦。

    “妈!”范无疆怒吼着,双目赤红,头上、脖颈上布满暴起的青筋。

    他将母亲的残躯抱了起来,这时便发现,母亲的头颅居然只剩下了一半,整个后脑勺已经完全没有了!

    “妈妈!妈妈!”

    腾泰山抬头望天,长长叹了口气,老泪横流。

    他听到范无疆放声痛哭,喃喃道:“哭出来就好,哭出来就好…”

    ‘扑嗵’一声,哭声戛然而止。

    腾泰山心底一惊,扭头看过去,便见范无疆已经昏倒在地。

    …………

    午后,废柴联盟四人组又旷了文化课,跑来黑学阁聚会。

    钱多多看着腾泰山耷头耷脑的样子,随口问道:“老腾,这几天跑哪去了?是不是搞黄昏恋去啦?”

    腾泰山木讷地点点头,依样把吃喝摆到桌上。

    骆绎前后看了看,也有些疑惑:“老腾,小范呢?”

    “一准偷懒去了呗。”钱多多抱着手机玩游戏,随口回道。

    “别胡咧咧。”腾泰山冷着张老脸,把东西摆完转身走了。

    “吃枪药了这是?!”钱多多一头雾水,不可思议地说。

    “是啊,老腾今天怎么了?看着没精打采的,认识他十年了,还没见他这么凶过。”蒋乐也觉得有点异样。

    说归说,四少也没往心里去,吃吃喝喝临近傍晚才离开。

    夜幕落下之后,昏睡了一天的范无疆突然惊醒过来。

    他看了眼身边的大胖,又看了看窗外黑漆漆的天空,晃了晃脑袋。

    “做噩梦了!一定是做噩梦了!”

    他喃喃自语着下床,拿起手机,整个人便呆滞住了。

    不是噩梦,是真实的。一整天已经过去了,他以为那是个梦,但那是真实发生过的。

    “妈!”他惊慌失措跑下楼,来到后院。

    “小疆”,腾泰山就坐在小饭桌旁边,仍是闷头抽着烟。

    “爷,我妈呢?我妈在哪儿?”他有点慌乱,但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慌乱什么。

    “小疆,早上你昏过去后,爷爷的朋友来过了”,腾泰山从身后的木椅上抱起一个骨灰龛:“妈妈你也见着了,让她入土为安吧!”

    范无疆接过来抱在怀里,眼泪叭嗒叭嗒一颗一颗落在盒子上…

    将母亲与父亲埋葬于一处,范无疆坐在原地不肯下山。

    腾泰山回到房里,拿起桌上摆着的骆成容与钱通叶的照片,老泪纵横…

    往事如倒回的电影,一幕幕于脑海中闪现,范无疆坐在父母亲的坟墓旁,回忆着过往的点滴。

    所有美好都被定格在了过去的时光里,而所有悲痛在此时凝聚成一枚核弹,在他身体内炸裂开来。

    后院山头,悲呜的泣声响了一整夜……

    直到天明,范无疆头脑昏沉地拖着沉重的身体,回到小房间,倒在床上便不醒人世。

    之后的几天,范无疆每天醒了就去山头父母墓旁静坐着。

    腾泰山将吃的送上山,就看到他靠着树不哭也不说话,就那样安静地坐着。

    腾泰山心底不免有些发怵,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但他左思右想无计可施。

    直到七天后,骆绎和钱多多等人第n次问起小范时,腾泰山突然想到了个不算法子的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