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狐跪倒的一刻,不计其数人影出现在青狐身后,恭恭敬敬的跪倒在了夏轻盈面前,可是一望无际的人影却飞快消散。

    我眼看着,那一道道人影像是溃散的蒸汽,消失在暗无天日的暗道当中,不知为什么会从心底涌起了阵阵悲凉,可是这种悲凉当中似乎还带着一股淡淡的希望。

    我转头看向了夏轻盈,狐族唯一的希望就寄托在了她的身上。

    夏轻盈向狐族意志微微鞠躬之间,最后的几名狐族也无声的消失在了黑暗当中,唯独青狐向我凝视良久才慢慢消散:“善待夏轻盈。”

    青狐应该就是当年与三眼族交锋的狐族族长,她没有承认过自己的身份,但是种种迹象已经在表明她就是当年那只骄傲而任性的青狐。

    我不知道他们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故事,可是我能感觉到,她们彼此都想再见对方一面,哪怕仅仅几分几秒的时间,也能弥补当年留下的遗憾,毕竟,她们当年相爱过。

    夏轻盈轻声道:“王欢,你说青狐为什么非要选择‘马嵬坡之变’来考验你。”

    我沉声道:“因为马嵬坡的一切像是他们当年吧?”

    李隆基未必不爱杨玉环,未必没想过带她杀出重围,或者与她同来同去。但是李隆基的心中还有挣扎,为了大唐最后的挣扎。

    不知道为什么,从不相信世间存在鬼魂的我,会在那一刻,希望世上真有鬼魂,真有轮回。能让他们重聚在另一个世界,或是穿越时空之后再度相遇。

    夏轻盈轻声道:“如果,你没发现自己在幻境里,你会怎么做?”

    “还是一样!”我笑道:“走吧!还有很多事情等着我们。”

    “还是一样?”夏轻盈跟在我身后自言自语道:“你是说,想用自己死去换取杨玉环一线生机?你觉得……”

    我边走边说道:“我就是站着说话不腰疼,我也不是李隆基,真到了他的位置上,说不定,我比他还不如。不到最后关头,谁也不知道自己的承诺,会不会被自己当成屁给放了。这才是实话。”

    我说话之间已经和夏轻盈走出几百米远,我还想顺着地道再往前走,夏轻盈却低声道:“这里有扇门。”

    我顺势往夏轻盈手指方向看了过去,那里除了几道花纹没有任何东西。

    夏轻盈却解释道:“这里有狐族的幻阵,他们故意屏蔽了一道大门,在前面设下了杀阵。我们走过去就会掉进狐族的陷阱。”

    “我们往哪儿走?”我说话之间夏轻盈轻轻往墙上抹了一下,暗褐色的墙壁忽然在她手底荡起了一层涟漪,墙上砖石以涟漪为中心飞快的褪去了原本的颜色,露出一扇木制的大门。

    我只是轻轻一推,两扇大门就豁然敞开,露出了后面的阶梯。我探头往大门背后看了一眼,却对上了一只鲜血淋漓的眸子。

    我与那只瞳孔对视之间,脑袋忽然嗡的一声变成了一片空白,我明明感觉到自己的身躯在向前倾斜,却怎么也控制不住即将倒地的身形,眨眼之后,我就觉得头上传来一阵剧痛,整个人像是皮球一样摔在了楼梯上,向下翻滚而去。

    我虽然听见夏轻盈在后面追我,她却始终都比慢了一步,怎么也追不上来。而我却连续翻滚了几圈之后,一下被阶梯给弹了起来,脸朝下方的扑向了地面。

    直到我的身躯从天上坠落的一刻,我才看见楼梯下面横着一道巨大的钢齿铁夹,我的脑袋正在往铁夹中间弹簧上砸落而去。

    就在我快要接触到铁夹的一刻,夏轻盈忽然从背后抱住了我的腰身,把我倒着搂在了空中,我身形倒悬的瞬间立刻把双手缩回了身边,我的头顶也在铁夹闭合范围之外停了下来。

    我还没来得及松上口气,却忽然看见夏轻盈脚下阶梯猛地往下沉落半尺,我们两个身形也一块儿往下降低了不少,刚刚夏轻盈还是提着我的身子想要救人,现在却像是要把我的脑袋直接往夹子里面送了。

    我猛然一惊之间,夏轻盈却忽然做了一个后仰的动作,整个人躺在了石阶之上,我脑袋也顺势扬起半尺,地上的铁夹却在那一瞬之间森然闭合,像是刀刃一样锯齿紧擦着我的鼻尖滑动而过,冷冰冰合紧一处。

    我俩的动作要是再慢半分,我的脑袋就得被铁夹子给生生切落在地上。

    我连着喘息了几次,才冷汗淋漓的从地上爬起身来,回头看向了阶梯背后的大门。

    两扇木门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悄然闭合,那颗血红色眸子在火光照耀之下,居高临下的向我们两个人冷视而来,杀意如刀似剑的瞬间冲向了我的神识。

    那一瞬间,我竟然把一幅图画当成了对手,惊骇拔刀而起,遥指血眼,人也跟着向后微退了半步。

    临敌错步,是武者的正常反应,因为错开双脚更容易发力,也能让人应变更快,可是仅仅是跨出了一步之后,我的脚下地面就随之微微一沉。

    我大惊之下,弹身而起,越过三层台阶才落在了阶梯之上,等我回头去看时,地上除了一块被我踩陷的青砖,再没有其他什么东西。

    我再次看向墙上那只血眼时,却像是看见那只眼眸当中闪动着戏虐的笑意。

    那只眼睛在嘲笑我?我被一幅画给嘲笑了?

    这个念头从我脑海里冒出来,就再也挥之不去了,夏轻盈小声道:“那个眼睛在耍我们!”

    “往后走!小心脚下。”我目视着墙上的血眼慢慢向后退去之间,沿途的灯火却像是在护送我们前行,我们每走出一步就会忽然亮起一盏,短短片刻之后,整条密道都变得灯火通明,可我站在灯火之中却只会觉得浑身发冷。

    虽然我只能看见一只血眼,可我却觉得自己就像是站在一座满是监控的密室当中,有人正在另外的一座空间当中看着我苦苦挣扎,那怕是我想要摆脱眼前困境也无能为力。

    我忍不住的战栗之间,夏轻盈轻轻握住了我的手掌:“别怕!我们能杀出去。”

    “我们能杀出去!既然有人给我们点灯,咱们就放心大胆的走过去,见见那位朋友!”我说话之间握紧了夏轻盈的手掌,拉着她大步走向密道深处。

    那时,我看上去像是在快步前行,暗地里一直在给夏轻盈传音:“你看出那只眼睛是什么名堂了吗?”

    “不知道!”夏轻盈虽然是在传音,声音当中却带着一声颤抖:“我能感觉到那只眼睛里藏着一道极为强大意念,而且……而且意念的主人肯定还活着。”

    我忍不住看向了夏轻盈:“那道意念的主人,会不会就是青狐说的那个怪物?”

    “我觉得是。”夏轻盈道:“狐族和三眼族都是意志力著称,想要把他们赶尽杀绝,就必须在意志上压倒对方。我估计,狐族全族意志聚集在一起不肯分散力量,说不定就是在跟那股意念对抗。”

    我深吸了一口气道:“你能对抗那股意志?”

    “对抗不了!只能逃!”夏轻盈忧心忡忡的传音道:“我怀疑那道意念,已经达到了可以意念移物的程度。你没发觉,我们刚才走下来的楼梯上其实没有任何机关么?”

    我仔细回想之间,头皮不由得一阵发麻。

    刚才那道阶梯附近除了那只铁夹,可以说没有任何机关,可是我们脚下青砖却接二连三的不断沉落地下。我不相信,自己的体重已经到了,可以轻易踩陷地面的程度,那唯一的解释就是有人用意念压低了砖块。

    还有密道之中连续燃起的灯火,时间拿捏之准,点火之整齐,都像是有人在暗中控制,单凭机关不可能做到这点,而且,我和夏轻盈连续倒退之中也没触发过任何机关。

    意念移物,这种事情究竟存不存在,科学界已经争议了数年,人脑究竟能不能将意念输出,与外界的事物建立某种联系一直是科学界重大挑战。

    难道,当年那些抓捕了两族精锐的人,在数百年之前就已经能做到这点?

    我暗暗心惊之间,竟然忘了去看脚下,直到我脚尖撞在一道门槛上,我才算反应了过来。等我抬头看时,自己已经站在了一座密室的门口、

    忽然燃起的火光,在一瞬之间顺着大门两侧绕着密室接连燃起,整间密室眨眼间变得灯火通明,一座被八口棺材围绕的祭坛蓦然出现在了我的视线当中。

    我向夏轻盈打了一个手势之后,纵身跃向祭坛,这一次我双脚刚刚着地,就听见脚尖下面传出了“咔嚓”一声轻响。

    我刚刚反应过来,祭坛上方同时燃起了一片火光,十多道光束一起从我头顶照耀而下,打在了祭坛中心,一座像是白玉雕琢而成大床也从地底缓缓升起。

    直到这时我才看见,祭坛正上方的棚顶,竟然修着一座像是用镜子拼凑而成半圆形穹顶,每块镜子都固定着一支蜡烛,集中在石床上的灯光就是由此而来。

    手术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