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煌虽然是知晓未来的穿越者,但对于此刻秦朝的局势,也是忍不住摇头。



    成仙得道,那是修道人的追求,而神棍这个职业的巅峰追求,永远是奔着干涉国运,把持朝政,享泼天大富贵去的,所以,墨煌这一脉,也真有堪国运,测国寿,渡国劫这方面的学问。



    不过,由于墨煌这一脉从来没有人亲自实践过,所以这些学问终归是纸上谈兵,对错真假真的只有老天爷才知晓了,老神棍以前给墨煌上这些课的时候,也只是当陶冶情操的课外兴趣课来教,墨煌更是囫囵而学,压根没怎么钻研过,不过好歹养成了一套看待事情,分析事情,研究事情的方式。



    世间之所以有大势难违的说法,是因为大势之中有许多人力难以改变的必然因素,在墨煌看来,国寿几何,国劫如何,几乎是开国时就注定大半了,剩下的,就只是修修补补了。



    有人言,小政在朝不在民,大政在民不在朝,此言甚是有理。



    若要深究一国大运,王公贵族的纵横捭阖只是一部分,更深层次的东西,还需看民间的演变。



    昔日大秦君臣合谋,力推变法,而后付出了许多代价,终是谱写了千古政治传奇。



    变法大成,既振国力,又凝聚了国人心气,让大秦气象一改,如蛇化蛟,日渐蒸腾。



    在那时,秦人的团结与善战,已是战国闻名,更是后来大秦横扫六国的最坚实基础,但问题也出自于此,太过团结的老秦人,自然而然就排斥着其余诸国之人。



    秦朝以老秦人为兵锋征讨六国,从而混元天下,待到一统天下后,秦始皇人生之中最大的政治难题就来了。



    老秦人与六国之民的定位是什么呢?相互间如何相处?



    打天下和治天下是两回事,打的时候可以不用管敌人的感受,但要治理,就不得不考虑一些别人的感受了。



    在那时候,六国虽有遗民作乱,但说白了,基本都是些贵族功勋,门阀世家的余孽,等闲老百姓,早就在战国七雄连年的战乱中彻底麻木了。



    城头大王旗变幻不休也不是一年两年了,从故国统治变成秦朝统治,对他们来说,其实没有什么区别,纵有慷慨悲歌之士,也终只是天下苍生中极其罕见的一小撮。



    六国遗民在本质上,只是一个小问题,六国大军都正面打爆了,就算六国遗民扯起部队作乱,又能如何,真当大秦铁骑碾不了?



    古往今来,历朝破灭,皆有忠臣好汉奔走呐喊,试图复国,但成事者,那当真是古今罕见,便是这般道理。



    口号和意志,本质上都皆改变不了现实的力量对比。



    秦始皇也有安抚六国遗民的时候,但是基本没有奏效,具体原因很复杂,但如果要简单点来说,那就是老秦人不干。



    这是一个朴素的思维观,老秦人辛辛苦苦打下了天下,好歹也该享享福了吧,这种意见由下而上汇聚而来,朝野一心的政治压力,连秦始皇都扛不住,因为这不是小兵讨薪,而是国内所有的达官贵人都在讨封赏,等分肥呢。



    蛋糕就这么多,有人多总有人少,老秦人要更多的蛋糕,六国遗民如何还能安抚?但要是不管老秦人的利益,执意讨好六国遗民,那也是个傻叉一样的笑话。



    若是在后世,知晓前车之鉴的帝皇,都知道怎么处理。



    施中利于本部,稳定基础盘后,多敲打和修剪,削其骄狂,保持基本盘的政治活力,而后让小利于故国遗民,提拔一些故国之臣,褒奖一些故国忠臣,再从原本故国的非既得利益阶级中,提拔一些懂感恩的寒门之人上来,多做政治秀,向天下人传递自己的安抚信号,久而久之,说不定连明君称号都能弄一个出来。



    而秦始皇,他没有前车之鉴,因为他自己就是前车之鉴,这些成熟的政治套路,他不懂,他只能按照自己的想法走。



    苛捐杂税,横征暴敛,皆非虚妄,而是为了抽吸六国遗民之血而养老秦,而大征民夫,修建各地建筑,也难逃一个六国青壮人口定向减除的坑杀之嫌。



    当然,秦始皇的想法或许没有那么极端,甚至于他可能真的有一颗爱民如子之心,也想踏踏实实的安抚六国,铸那大秦根基,这些暴政之事其实与他无关。



    但这些都不重要,因为,当老秦人作为秦朝的一部分,行走六国故土之时,一切已成注定。



    作为征服者的老秦人,站在被征服者的六国故土,你认为老秦人会和当地居民来一曲军民鱼水情?那你也太瞧得起老秦人了。



    老秦人的骄横,便是在那时抵达了巅峰,不论秦始皇多英明神武,他的施政都是要靠下面的人去传达和落实的,老秦人骄横如此,政令层层走样,从中央到民间,已是另一般模样了。



    一个既得利益者集团与阶级形成后,不会自己懂得节制,只会无止境的吞噬一切所能触及的利益,压迫其他利益集团的生存空间。



    而老秦人,就是这样的集团与阶级,而更糟糕的是,古代的封建制度,很难有效制止这种膨胀的利益阶级,因为再牛逼的皇帝,面对山高皇帝远,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这种现实问题,也要低头。



    想要管,你还要先知道呢。



    不要谈大秦法律严苛,法治严明,约束有多严,一统天下之前或是如此,但待到老秦人行走四方,中央监察变得鞭长莫及后,在地方上,严峻的法律,就变得含糊而暧昧,变得对外而不对内了。



    六国亡,依旧有遗民怒吼,大秦亡,却没有老秦人再喊那血不流干死不休战的口号了,便可知,一统天下后的老秦人,腐化速度有多快。



    大秦暴政恶名的锅,秦始皇不一定需要背,但是,老秦人却通通逃不了!



    这就是秦朝国运命脉的核心问题所在,即便知晓,也是枉然,因为谁能改变的了夺得天下后,日渐骄横,日渐贪婪,眼下已成大势的老秦人,以此调和大秦中央以及六国地方?



    这并非攀科技树,或者发展资本主义,改变生产力关系就能改变的,因为放在现代,这也是地球诸国经常会面对的政治问题,通常而言,真能解决类似问题的国家,也是寥寥无几,基本都是拖着,拖着拖着问题就没了,或者拖着拖着就爆了。



    有趣的是,秦朝末期的这一连串的问题,若是正本清源而看,还是要追溯到那改变了秦朝命运的变法之中。



    也可以这么说,大秦之国运,成于变法,也败于变法,兴于秦强,亡于强秦,倚秦人之手而建,也倚秦人之手而葬。



    墨煌寻思着这些,眼神渐渐变得有些深邃。



    “唔,比起现代社会,这个社会矛盾日渐积累,已经接近末期的秦朝,似乎更适合神棍做事啊,不过,这个秦朝虽然总体发展趋势和我所知的一样,但多了神兵体系这个变量,也还需要摸清楚再做结论,恰好,也有些小家伙送上门来了。”



    在这个大秦乱世之中,出门在外,遇见的也许不仅仅是豺狼虎豹和盗匪,也有可能遇见一些特殊的存在,比方说,江湖侠客什么的。



    此刻,便有一个白衣公子哥,左拥右抱,抱着两个妹子,踏着一柄飞剑,向着墨煌的车队凌空急驰而来,墨煌隔着老远,就感应到那锋锐的剑势。



    这个骚包,墨煌还挺眼熟的,他上一次穿越到人主与祖龙惊世一战的历史节点时,就见过这个白衣公子哥,那时的他,还是这种以抱着两个妹子的骚包姿势,站在树枝上,把牛顿的棺材板踩得死死的。



    “剑客燕赤霞,有事而来,还望姜太祝不吝一见。”



    上次墨煌所见,这白衣公子除了轻功卓越外,也没有显露任何异样,但此刻却一展威风,人未至,其声便挟着凛然剑意而来,功力稍弱之人,闻言便是眉间生痛,如针悬刺,心生惊恐。



    蚩尤乃人神,也有凡人的时期,但上古神话多是自相矛盾,难以辩清,蚩尤之真姓,也是说辞甚多,主流公认的便是姜姓,这般说辞,在秦朝似乎也是通行,太祝侍奉蚩尤,便随主而姓,江湖人称姜太祝。



    墨煌听到燕赤霞三字,倒是忍不住眉头一挑,觉得甚有意思,但他倒是没出面,但见姜太祝开声吐气,声若洪钟的大喊道:



    “来人可是狂徒剑客!”



    “姜太祝好眼力。”



    燕赤霞足踏飞剑而来,剑气成罡,随剑而扩,形成了一米宽的剑罡,三人站在上面甚是从容,姜太祝扫了燕赤霞两眼,对其左拥右抱的骚包姿态,露出了一个不知道是不屑亦或是羡慕的脸色,然后隔空冷然而言:



    “狂徒剑客最近斩杀黄河六鬼,义名响彻,眼下各方称之为豪杰,多番赞誉,老夫又岂会不知,但不管你所来为何,现在蚩尤庙正在办事,无暇理你,你且速速退去。”



    姜太祝在江河的地位,那是标准的顶尖邪道强人,对上这白衣公子走正道路线的,自是没什么好态度。



    飞剑悬在半空,燕赤霞面色朗声说道:“听闻最近蚩尤庙附近有乡民失踪,而后又有人宣称蚩尤庙举行邪祭,召唤邪魔降世,不知,可有此事。”



    姜太祝也不感意外,自从墨煌决定放那几个雪家余孽走人,让其宣扬自己名声后,他就知道肯定会有一些自命正道的人来找事。



    但这种事情,并不算什么,蚩尤庙在江湖上的地位,就是不断在和这些正道侠客打交道的过程中积累起来的。



    正当姜太祝清了清嗓子,准备来一套我不清楚,我不知道,我不想和你多说的素质三连时,车队中心的马车,珠帘骤然被掀开,一只手伸了出来。



    “小家伙,你要找我是吗?那就过来聊聊吧!”



    原本普通的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染黑,从血肉之躯,异变为黑暗构筑而成的未知之手。



    这只手,轻轻向燕赤霞一抓。



    下一瞬间,风云变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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