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人见她面生红晕,含情脉脉,羞涩腼腆。谁又知晓,阿滢心里都是这样儿的弯弯道道呢?

    正在这时,一道身影跌跌撞撞,跌在了阿滢身上。

    还未抬起头,对方已经慌忙道歉。

    她身子软柔,说话儿气,脸蛋秀美稚气,比阿滢还小一两岁,看着是个糊涂的小姑娘。

    阿滢神色柔和,轻轻的说道:“不打紧的。”

    她认得这女孩子名唤谢倩,是谢家三房的女儿,那日和自己见过,还给自己送了一个荷包。

    “倩妹妹,你送我荷包,改明儿我绣块手帕给你。”

    阿滢主动示好,抛出了橄榄枝。

    “那日那么多姊姊妹妹,你都还记得我,阿娥,你,真是聪明。”

    谢倩眼睛里流转惊讶,显得很佩服。

    一来二去,这两个年轻的女孩子也便搭上了话儿了。

    谢倩天真稚气的模样,一副直肠子模样,也没想那么多,逮到了阿滢便吱吱喳喳说话。

    正在这时,乐阳公主却是来了。

    如今陛下只有一子两女,年轻的乐阳公主无疑是受着宠爱长大的。更让阿滢惊异的是,乐阳公主那出众的容貌。

    稍有姿色的美女都会自恋,阿滢本身也是个小美人儿,自然也不例外。

    有时候她照着镜子,都会美滋滋的想,阿滢美美哒,生得真好看。

    纵然在裴楠铉那张脸面前,她也稍稍恍惚,微微挫败,可裴楠铉毕竟是个男子。

    然而眼前就有个年轻女子,让阿滢自愧不如,暗暗含酸。

    漂亮,真的很漂亮,样子没话说,且人家还是公主呢。

    故而乐阳公主不但漂亮,还有着几分高贵冷艳的气质。她真是好看得整个人会发光,一下子都吸引住所有的人目光。

    刚才崔冰柔来时,她娇媚入骨的风情,惹得现场血气方刚的男人骚动。

    可现在乐阳公主到了,那些男人都不自禁安静下来,有些局促,连话儿也似不敢大声多说一句,生恐惊扰了眼前美丽高贵的公主。他们眼睛里面流转了仰慕、惊艳,乐阳公主应该就是所有男人心目中的女神。

    就连崔清元、韦玄,神色都不觉恭顺起来。

    这样子的效果,不会是阿滢这样子的小美女能办得到的。

    不过据说,元郡第一美人儿的称号,却是落在裴家阿敏身上。这京城第一的美色,无论男女,似都落在裴府。

    阿滢觉得乐阳公主已然是极好看了,却不知那裴家阿敏是什么美法。

    乐阳公主人虽美,可肌肤却好似没什么血色,好似一块冰玉,竟有几分融融冷意。见到了谢芜,乐阳公主浅浅笑了笑,笑容极美,面上的冰雪也似消融了不少。

    谢倩在阿滢耳边说,说乐阳公主跟谢芜关系极好,是手帕交,所以才被请来当谢芜及笄礼的赞者。乐阳公主性如冰雪,不爱俗事,如果不是因为和谢芜交好,是不会来这儿。听得阿滢点点头,谢家嫡女,定然自与旁人不同。

    谢倩又嘀咕,说谢芜及笄所用的发笄、发簪、钗笄都是大公子特意备下,千里送来。

    谢芜的大哥谢昭极疼爱妹子,将谢芜视若珍宝,可如今谢昭为国事奔波,赶不回妹子的及笄礼,却精挑细选,备了首饰。据说这些饰品,都是谢昭精心备下,一年前就央求陛下允了,让宫中御用的珍宝坊巧匠打制,件件精美,独一无二。那钗上宝珠,也是谢昭各地游历时寻觅而来,据说备了好几年,精挑细选,才给妹子做钗。

    还有为谢芜戴钗加冠的正宾虞娘子,也是谢昭好友蔺蕴之的母亲。虞娘子不但出身名门,而且精通医术,当初为救沾染瘟疫的百姓,自己也身染恶疾,死里还生,却救了无数的人。至今云郡等地,都还奉着虞娘子的长生牌位。她德高望重,在世家贵族间,也是备受敬重。虞娘子如今身子不好,在家吃斋念佛,鲜少出门,如果不是谢昭和蔺蕴之那份交情,只怕也是请不动的。

    反正说来说去,谢芜桩桩件件,都是惹人羡慕的,都是极好极好的。她这个及笄礼,自然也是极为风光的。

    崔氏心情也是多云转晴,方才被阿滢搅坏了的心情,如今也是渐渐转成大好。

    伴随着贵来临,女儿含羞而欢喜,所有的人注意力终究到了她家阿芜身上,而不是别的什么烂事。

    正在这时,牧乡侯南柯流月也送来贺礼,一双玉璧温润,贺谢家阿芜及笄。

    使者面容含笑,甚是讨喜,说了些好听吉利的话。

    崔氏也不敢怠慢,知悉许多世族公子,对南柯流月推崇备至,心甘情愿去给牧乡侯为奴。

    眼前使者虽然面生,却讨喜俊朗,气质不俗,崔氏也不敢将他当作寻常下人。

    谢芜微微有些失落,其实她一直盼望,如果牧乡侯亲来,那么自己及笄礼可谓极风光荣耀了。她也不敢笃定牧乡侯一定会来,只不过自家哥哥既然是牧乡侯弟子,也是云汉麒麟子之一。说不准牧乡侯会看在谢昭份上,亲身前来,她也只盼真有个惊喜。不过饶是如此,南柯流月命人送上贺礼,也很有面子。

    此刻她内心是甜蜜的,可这份甜蜜之中,又有着一缕酸楚和倔强。阿翁谢重笃信寻仙问药,不理会俗务家事,一心只想追随孙天师寻仙问道,早将妻儿视为悟道累赘。这次自己及笄,也未曾见谢重为自己这个女儿谋取一丝一毫。

    幸好,她尚有一个天底下最好的大哥,对自己关怀备至,如父如兄,又那般精明能干。

    大哥得牧乡侯赏识,拜牧乡侯为师,成为牧乡侯弟子。谢昭年纪轻轻,已然可以去干那些国家大事。

    因为谢昭的能干,方才压下谢家各房对主家的质疑和不满。

    别人都道她是谢家嫡女,日子自然尊贵舒坦,哪里知道她内心惶恐。

    谢芜是要颜面的,再苦,也要将面子给撑起来。

    好在如今,终于也是苦尽甘来了。家里阿翁虽不靠谱,幸喜还又个极好的哥哥,人前自己面子也未差到哪里去。

    更何况,她还有一桩极如意的婚事。

    崔郎人品俊雅,极中她意。等自己及笄礼成,阿母就要跟崔家商议自己的婚事。

    她本和崔郎是表中之亲,如今更是亲上加亲。

    以后,她的日子也是会越过越舒坦。

    此时此刻,什么谢家阿芜,什么崔冰柔,谢芜全都忘记了,内心只剩下激动和羞涩,流淌着甜蜜和欣喜。十五及笄,她就要变成可以成婚的女人,而未来的夫婿就在一旁见证这一切。这让谢芜内心之中,蜜意更浓!

    此时此刻,她真认定,自己是世上最幸福的女人。

    偏生此刻,她贴身丫鬟碧砚一声尖叫,甚是惊恐。

    谢芜本要呵斥碧砚失态,耳边却听着碧砚哭诉:“姑,姑娘,钗不见了。”

    那发笄、发簪、钗笄三件,原本一排放在托盘里,件件精巧,是谢昭给自家妹子精心备下的,其目的就是为了让谢芜光芒四射出尽风头。如今这三件首饰,大庭广众下,却已然少了一件。

    谢芜脸颊之上幸福的红晕褪去,一时小脸竟微微苍白,大受打击。

    阿滢也吃了一惊,没想到居然会有这样子的事。

    本来全不关她的事,然而阿滢却发觉那个叫碧砚的丫头,频频拿眼看自己,似甚是惊恐,欲语还休。

    我去!阿滢心里好似猫踩尾巴似的叫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