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一听,都说好。墨语苦了脸,小眼神可怜兮兮的将姐妹们一个个看过去,偏生没人理会,她转头看向云仙。云仙故意冷着脸说:“妈妈这话说的甚是,我正要吩咐你去办这事,恰巧韩妈妈提了,你就跑一趟腿吧。”

    既是姑娘吩咐了,墨语也无法,只得怏怏不乐的去柜子里翻药出来。谁知,她看见了那药,想起姑娘受的无妄之灾,如今又被人陷害,心中旧恨新仇一起上了,倒激起了斗志,气哼哼的说道:“我这就赶紧着送去,仔细看一看褚姨娘,瞧瞧她那肉挨着板子了可疼是不疼!”她边说着话,边拿了药也不找礼盒装,拿着个药瓶子就风风火火往外走。

    墨言一听这话,怕墨语使性子有**份,让人小瞧了姑娘的气量,反为不美。她便朝云仙看来,见云仙点头,她连忙将针别在花绷子上,丢开针线篓子拔步就追了出去。

    也不知墨言拉着墨语说了什么,等墨语走进翠羽阁的时候,已经是和平常模样没有什么不同。

    翠羽阁正屋里此时才安静了下来,褚氏昏后被人送了回来,略醒了会,吃了药此时又睡着了。墨语被人领了进来,便只见含锦和岫云相对垂泪,桂枝站出来招呼她,却没看见桂苓,也不知她到哪里去了。

    桂枝擦了把脸,脸上的笑容僵硬,疑惑着问道:“墨语妹妹此时来,不知有什么事?你看”她用手指了一下床上躺着的主子,接着说道:“若无事,咱们日后再说吧,请妹妹恕我们姐妹待客不周,实在是我们姨娘如今伤着,令人焦心的很!”

    墨语点点头,和声说道:“我正是为此事而来,你们也晓得,前儿我们姑娘挨了世子爷的罚,也受些伤,夫人着人送了宫内的药来使。果然是内廷珍宝,好使的很,活血化瘀最是灵验。我们姑娘听说姨娘这事,便叫我赶紧找出送过来。”她顿了顿,朝床边上那两位大丫头望去,声音又缓了两分说道:“若是,你们嫌弃这药是我们姑娘用剩下来的,我也不敢拿出来了。”

    “哪里的话,墨语妹妹这药送的正是时候,我们感激不尽。”出声的是含锦,她含泪对墨语行了一礼,就走来拉着墨语的手道谢。岫云也站在床边,对墨语遥遥一礼,以表心意。更别提本就站在墨语旁边的桂枝,墨语一边回礼一边朝屋里溜了几眼,却没见着褚家小姐妹俩。

    她也没多想,说了几句客气话,便很有眼色的行礼告辞,毕竟这屋里有伤者,她多呆了也不好。

    桂枝送墨语出来,墨语和她说话的当口,隐隐约约似乎听着哭声,她疑惑的抬头循声找去,这哭声仿佛是从泽萍小姐住的厢房那方向传出来的。

    墨语摸不着头脑,她看向桂枝,桂枝脸热热的,嘴里也支支吾吾的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尽顾往外送着客。墨语见此情形也不好多问,只得先心下记了这疑问,笑着告辞而去。

    却说泽萍住的厢房里,确是有人哭,墨语原也没有听错。

    泽萍一边哭着一边问道:“三妹妹,咱们是她眼巴巴的叫来上京的,来了却又将咱们关在屋里,哪里也去不得;出客见人也不是我们自己的主意,为着奉承万国公夫人,才话赶话儿的画了苏云仙的小像。若是她拦着,我做妹妹的能敢自作主张吗?一听说她受了罚,我们姐妹拼命不顾惜女孩家的脸皮薄,厚颜替她人前跪着求情,倒落了不是来?”

    泽琴心下叹气,也不知道如何安慰了。这事儿,她看的明白,原是两姐妹一意想要将云仙搬弄走,也不顾着点人,着实有些不堪,如今事情翻了出去,却又互相埋怨。

    “二姐,大姐今儿伤身又失面子,她口气不好也是有的,可咱们做姊妹的自然只有相让的,你就别再气恼了。如今天气热,大姐有伤,火气发了出来兴许还好的快些,快别哭了,好好梳洗了,咱们一道儿再去探探她。”

    泽琴劝了再三,看泽萍还是一昧的沉浸在伤心之中不能自拔,她回头示意自己的丫头墨芍,墨芍会意,拉了站在旁边束手无策的水芦、水苇,又招手叫其余人一齐退出屋子,单留她们姐妹在内里说体己话。

    见人都到外面去了,泽琴低头小声在泽萍耳边问道:“你如今后悔一昧的听她的话了?可听与不听,恼与不恼,二姐姐莫非还能有别的路走不成?若真有,你敢与不敢与她掰扯开来呢?”

    泽萍听泽琴如此相问,也不顾才趴在桌上哭,将半边脸压得木了,她使劲儿一搓脸皮,抬头问道:“三妹这话何意?”

    泽琴见她止住了哭泣,叹息道:“唉,自打进了京,二姐日益将咱们素日里在家说的话都尽数忘了。眼睛里看见了‘姻缘’两字,就忘记了‘情义’二字了。大姐只用这个,就将二姐给吊住了,偏生你还自觉自愿,可是这里到底不是咱们的立足之地啊!那日里,我瞧着那位夫人话说的实在不堪,你怎么猪油蒙了心似的,非得一头往里面扑。不说云仙愿不愿意,就单看世子爷和夫人,他们又岂能是任由人糊弄的主,这才回府便就发落了大姐,若咱们不是客居于此,恐怕这次你我都要吃挂落,二姐却还在这里抱怨什么有的没的?我数月来冷眼旁观,为着我们姐妹的事情日思夜想,仔细想前看后,还是觉得不能一昧依着大姐姐,有个正经出路才是。”

    泽萍低头咬住嘴唇说道:“既然三妹将话说白了,我也不顾羞耻了,实与你说,并非是大姐哄骗与我,自见了世子爷,我就觉得女孩儿嫁这样的人才不枉终身托付一场。他那么好,俊逸非凡,又温柔细致,家世更是显赫,有这样的郎君,哪个姑娘不喜欢。因此,我从此就将心思全挂在他心上了,再没旁人。可是你看,云仙住在正院里不说,还和爷没皮没脸的腻着,天长日久下去,这样一个美人儿,爷怎能不动心,若有了她,那旁人都要弃之如草了,单看如今大姐姐日渐冷落的情形便就知道了,更别提今日,爷还不是为那位出气,竟忍心罚姐姐板子,叫人看了不免心惊。”

    她看泽琴一脸不赞同的神色,凄然一笑,自嘲道:“我知道,你听了这话心里难免瞧不起我,可我一个庶出之女,又出身商贾之家,若能跟了世子爷,即便是做妾也是值了。你也知道,咱们那位嫡母,面甜心苦,即便咱们回去了,她舍得给咱们找个好人家来?所以有那机会能搬弄开云仙,我为何不做,可惜事不机密。可等到那边来府里接走了人,到时我还是有机会的,只要我一心一意的服侍,世子爷自然知道我的好处。”

    泽琴不忍听下去了,这人越说越魔怔了。她紧紧身上的衣服,大热天的无端觉得身上有些凉飕飕的。

    见泽萍的情绪稳定了下来,泽琴也懒得再呆下去了,自己一番剖心之语,却给当作耳旁风。如此,话不投机半句多,从今往后,即便是姐妹,也不好一昧的再实诚下去了,诚如古语云“子非鱼,焉知鱼之乐”!她的担心,在泽萍是无稽之谈,泽萍的愿望,在自己看来,无疑是飞蛾扑火,可她却甘愿如饴。

    墨语回到房里,将送药去翠羽阁的情形连着出门时候仿佛听见的哭声一并都对云仙回了话。云仙轻轻一笑,挥手叫她下去自歇着,神色淡然的低头看话本子。

    墨语不甘心,她忍不住住脚,回头问道:“姑娘,你怎么就一丁点儿也不好奇呢?”

    墨言嫌她聒噪,推着她往外走,叱道:“就你话篓子一个,话儿多,问题也多,别人家的事儿很不与咱们相干,你操那么多闲心干什么?”

    云仙抬头看两个丫头打打闹闹的走了出去,嫣然一笑,她扬扬手中的话本子,心里冒出个想头来,不如自己也化名写一个来,总要比韩妈妈今日里从坊间书肆里淘换回来的这个要强吧!

    不说定襄侯府里是如何情形,单说泽萍口中提及的那位夫人,也不知是有耳报神提点她,还是事情凑巧如何,这日世子夫人才回府不到三四个时辰,万国公夫人的帖子便又送到了,说是明日里要来过府一叙。

    秦氏捏捏眉头,很是为难,她朝站在下面等回音的万国公夫人身边的周妈妈解释道:“哎呦,真是不巧,五月初一日是我们先侯夫人的生忌,早先前已经叫人茹素斋戒,诚心抄了两百本《心经》和《金刚经》,要在那日去庙里舍人。我们这做晚辈的,从今儿起也需得斋戒三日,那日里去庙里为先侯夫人做法事,若是夫人不急,等我从庙里回来即刻上府拜访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