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的三日,东方朔果然闭门不出,精心准备了一篇策论,谈论治理河道的种种方法,满怀信心的交了上去,结果墨煊只稍稍扫了一眼,“废话太多!重写!”

    东方朔心中懊恼,垂头丧气的将文章拿了回去,重新定下心来,写了一篇,这一次,墨煊将文章从头看到尾,不过依然紧蹙了眉头,他将东方朔上下打量了一番,心里做了一个决定!

    东方朔心中忐忑不已,小心翼翼的询问道:“先生,可是写的还不行!”

    墨煊却正色道:“不,此事并不怪你,这样吧,今日你且去准备准备,我们一同出去一趟!”

    东方朔心中虽然有些不明所以,不过既然墨煊已经如此说了,他自然也没有拒绝的道理,当即按照墨煊的吩咐换了行头,跟随他们一同出门。

    再次来到王府门外的时候,东方朔发现一同出门的并非只有他和墨煊两人,王妃沈画竟然也在同行之列,心中不免越发奇怪,却碍于先前种种而不敢多言。

    “今日风光大好,天朗气清,正是郊游的好时节!王爷,我特意准备了一些糕点,不如午饭我们也就在野外食用了可好?”

    沈画兴致勃勃,难得有机会和墨煊一同出去,虽然身边多了东方朔这么个累赘,倒也不妨碍他的好心情。

    墨煊宠溺的捏了捏沈画的手指,“夫人安排就好,我一切随意。”

    沈画眉眼弯弯,越发期待这次的郊游。

    坐在另一辆马车里的东方朔此时却愤懑不已,先生不是要教导自己关于治理水患一事么?如何还乘机和自己夫人一同出门游玩了呢?真是叫人奇怪?

    胡思乱想了一阵,东方朔竟然不知不觉的睡了过去,等他再醒来的时候,只听得耳边水声潺潺,隐约还有些许笑声传来。

    东方朔撩起车帘,就见到墨煊和沈画被一群百姓给围着,正在兴高采烈的说着些什么,那些百姓们也不时间发出阵阵笑声。

    东方朔冷哼一声,沈画的做派让他十分看不上眼,如果说这些时日和墨煊的相处让他对这个先生越发真诚的尊敬起来的话,那么这位王妃他还真的不怎么喜欢,只觉得她各方面都配不上自家先生。

    尤其是现在,分明是一个女子,又是身份尊贵的王妃,站在一群泥腿子中间竟然毫无违和感,甚至还和那些低贱的百姓们谈笑风生,若是此事传扬出去,丢人的绝对是并肩王府。

    然而再看并肩王墨煊,站在自家夫人身边没有任何的不快之意,向来冷漠淡然的眼眸里甚至泛起点点笑意,带着几分无奈和宠溺的目光紧紧落在沈画的身上,让东方朔越发不解,先生是被这个女人给蛊惑了!待到日后他登基了,定然要多赏赐些好女子给国师。

    察觉到东方朔的目光,墨煊朝马车位置看了过来,见到他已经醒来,冲他招了招手,东方朔连忙下车,眉宇间有瞬间的心虚和尴尬。

    待到走的近了些,东方朔才发现沈画与那些百姓交谈的竟然是关于水患的种种问题,不过沈画说话清灵幽默,让那些凝重的话题也显得意外轻松了许多,百姓们将这两年发生水患时候所采取的措施一一说给这位平易近人的夫人听,与此同时也感慨一下灾荒给百姓们带来的痛苦和绝望。

    起初,东方朔以为不过是些不入流的闲话,听了有什么意义?后来渐渐的他却发现,这些百姓们质朴的话语里掺杂着不少极其有用的道理,让人深思,发人深省。

    看着东方朔慢慢沉浸在那些建议和故事里,墨煊满意的点了点头,只有亲身体验过才会明白有些事情并不如同想象中的那般简单,更何况,纸上谈兵永远成不了大器。

    一个时辰之后,百姓们三三两两的离开,而东方朔则若有所思的站在那里,沈画和墨煊对视一眼,携手去一旁的草地坐下。

    春来早就已经将桌布铺好,这处地方选的极好,山清水秀,花木繁盛,让人的心情都一下子开阔了许多。

    沈画带了不少吃食过来,加上方才客气的百姓们送来的鸡鸭等东西,很快,一顿丰盛的午饭便做好了。

    墨煊等人席地而坐,欣赏着大好景色的同时,也将素来的那些烦心事都暂时抛却到一边。

    在墨煊带着东方朔亲自体会百姓们对于水患的感受之时,皇宫之中,有两个人也正在商量着此事,确切的说,是苏荷主动让太子进宫,要提点关于水患一事。

    偌大的宫殿之中,苏荷让人摆了茶点,东方翼端起茶杯来喝了一口,“是今年的新茶?”

    苏荷掩唇,“太子殿下还真是嘴刁,连新茶陈茶都吃的出来么?”

    “让娘娘见笑了,只是孤对这些比较敏感而已,不知道娘娘今日找孤来所谓何事?”

    东方翼的语气十分客套,尽管之前已经和这个叫做苏荷的女人达成共识,但是实际上东方翼的心中是谁都不相信的。

    苏荷用锦帕擦了擦嘴,娇艳的红唇轻启,“殿下,怎么没事就不能找殿下了么?”

    东方翼低垂了眼眸,下意识的咽了咽口水,他确实是喜好美人,但是也是要分情况的,如同苏荷这样的美人他未必能消受得了,主要如今父皇极其宠爱这苏妃,若是知道她与自己纠缠不清,以如今皇上的脾气,就算是瞬间斩杀了自己也是有可能的。

    于是,东方翼恭敬道:“若是娘娘有什么吩咐,尽管说就是了,主要孤能做到的,定然不负所托,至于其他的事情,想必娘娘也不想害我吧。”

    苏荷冷哼一声,倒是没有再提及此事,只是正色道:“殿下可知道皇上最近在琢磨些什么事情吗?”

    东方翼恭敬道:“还望娘娘指点一二。”

    “眼看着这天气越发的热了,没有多久就要到汛期了,近来陛下都在为此事烦恼,若是有人能想出良策,那么陛下定然会十分高兴的。”

    东方翼眼前一亮,对苏荷作揖道:“多谢娘娘提点,孤,定然不会忘记娘娘大恩!”

    苏荷摆了摆手,“切莫说什么大恩,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只要殿下别忘了我们之间的约定就好!”

    “娘娘放心,孤莫不敢忘!”

    东方翼得了消息,当即也不多加停留,只迅速的离开了皇宫,回去找他的诸多门客商量对策去了,只要此番事情能成,那么他的储君之位恐怕就不会那般岌岌可危了。

    与此同时,得了墨煊指导的东方朔也第一时间回去了,这之后他甚至连晚膳都没有吃,洋洋洒洒的重新写了一篇关于治理水患的策论来交给了墨煊。

    第二日一早,老皇帝东方烈果然在朝堂之上提及了此事,东方朔和东方翼心中都激动不已,尤其是东方朔简直将墨煊当做神人一般敬佩,不知道他到底是如何得知父皇心思的。

    老皇帝叹息一声,“诸位爱卿,如今汛期将至,不知道各位可有好的应对预防之策?”

    老皇帝说完,目光落在墨煊的身上,见到他低头不语,又将目光移到东方朔的身上,心中暗道,看儿的意思是不想自己出头,那么这些时日他所精心教导的东方朔不知道会不会给自己带来惊喜?

    “朔儿,你且来说说看!”

    东方朔被点了名,心中正激动非常,目光下意识的看想墨煊,却见他冲自己微微摇了摇头,当即皱了皱眉,却还是恭敬开口道:“启禀父皇,儿臣年幼,即便有什么想法也似乎不太成熟,儿臣想先听听其他人的意见不知可否。”

    东方朔这番谦虚之词让皇帝的心里还算是满意,他还没有开口,就听到太子东方翼主动上前一步禀告道:“父皇,儿臣倒是有些想法,不知道当说不当说。”

    老皇帝挑眉,“哦,你且说来听听。”

    东方翼眉眼轻扬,显得极其自信道:“儿臣以为,既然洪水来临,那么我们就该多铸堤坝,将洪水阻隔起来,这样即便是到了汛期,只要有坚固的堤坝挡着,想来水患也不足为患。”

    老皇帝凝眉锁目,却不发表意见,只是重新询问东方朔道:“朔儿你以为如何?”

    东方朔又冲墨煊看了一眼,见他略一颔首连忙开口道:“儿臣倒是和太子有些不同看法,先前儿臣查阅了不少史书,但凡洪水泛滥之时,堤坝多半是被冲毁的多数,因此儿臣以为堵不如疏,我们应该乘着汛期之前梳理河道,并且在合理之处建立堤坝,引导水流,让洪水不至于淹没农田村庄。”

    老皇帝眼前一亮,抚掌大笑道:“好一个堵不如疏,你且详细说来听听!”

    导,让他对这治理水患一事实在是应对自如,说的头头是道,从如何梳理河道,如何建立堤坝,又如何引导水流,说的当真是条理分明,句句让老皇帝心悦。

    “好!好!好!”

    老皇帝连日来的阴沉脸色竟然一散而空,对东方朔也更加和蔼了几分,“朔儿,你之所言深得朕心,你能有如此进步,想来这些事情应该是没有偷懒才是!朕心甚慰!”

    东方朔得了夸奖,脸上也是掩不住的喜色,“父皇谬赞,这都是国师教导的好。”

    东方朔先前本就对此事与墨煊有了深刻的讨论,加上之前的一番游历和墨煊的精心教

    老皇帝闻言就越发高兴了几分,儿虽然不愿意承认自己的身份,却愿意精心教导东方朔,又在大事上绝不推脱,果然不愧是他所看重的儿子。

    殊不知此时东方翼生吃了东方朔的心都有了,他一双桃花眼中满是阴冷,袖袍下的手早已经握成了拳头,手背上青筋毕现,若不是努力克制,绝对会露出狰狞的表情来。

    太子心中已经认定了东方朔此举是在故意羞辱他,否则他为何不在先前就将此计策说出来,反而要等到自己说了之后才故意说出一个更为厉害的策略来。

    老皇帝此时却是欣慰不已,他神色温和的看向东方朔,“你不用太过谦虚,即便有名师指导,也需要你自己努力勤奋,你放心,这些朕自然都是看在眼里的。”

    东方朔心中激动不已,连忙叩头道:“多谢父皇,儿臣定当竭尽所能,定不辜负父皇教诲。”

    老皇帝今日心中高兴,又说了两句话后,就让百官们退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