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同平地惊雷,墨煊的心湖泛起一层层惊涛骇浪,眼泪就在眼眶未曾溢出,饶是铁骨铮铮的男儿,此刻也不得不留下那一行悔恨泪,墨煊内心深处对自己有着深深的责备,他是要保护她一生的人,到头来却没料到竟然没能护她周全!

    “咚!”

    墨煊的手重重的砸在冰冷的墙壁上,每敲击一下,带着都是无尽的苦楚,每一次的敲击,伴随着的都是痛彻心扉。

    风澈站在门口,看着独自承受着苦痛折磨的墨煊,千般的话语也只能化作两个字:“大人……”

    墨煊眼眸猩红,此刻的他好似有无穷的怒气需要发泄,她怎么会死?她怎么可能死?

    她答应自己要陪伴自己一生一世!

    “咚!”

    又是一拳,狠狠地打在森冷的墙壁上,关节处已渗出鲜血来,但此刻的墨煊已经感觉不到疼痛,哀莫大于心死,从沈画离去的那一刻,他的心就已经变得冰冷,再也掀动不起一丝的涟漪。

    墨煊木然的看着森冷的牢房,就好似自己的心也随着沈画去了一样,眼神也越来越呆滞,整个人好似失去了灵魂一般,木然的走了出去。

    直到出了这清风山庄的门,墨煊漫无目的的走着,如同行尸走肉。

    悔恨的泪水再也抑制不住,两行清泪悄然滑落,他恨!他恼!他自责!

    他悔!他无力诉说。

    然而,此时此刻,就算是墨煊拥有着再多恼恨也无济于事,他心头挚爱已然逝去,这让他如何自处?

    悲从中来,墨煊第一次触碰到自己的内心,自己为了复仇,为了藏匿,在沈画的面前,都不算什么,他只想守护她一生一世啊!

    然而现在,连这个承诺都未能兑现,墨煊甚至有了一种到了山穷水尽境遇的念头,失去了她,自己纵然是赢得天下,纵然是复仇成功,那又算得了什么呢?失去她,便是失去了一切!

    梦回千转,纵是在梦中,他也期望能够再见她一面,倾诉衷肠,诉说心中万般柔情。

    纵然是墨煊此刻心中再无一丝眷恋,甚至就连一向坚韧的心志在这一刻也支离破碎,但墨煊心中仍旧残存着希望,或许东方玄是欺骗自己,或许这是东方玄的临终诡计,或许是东方玄为了乱他的心志。

    可饶是如此,墨煊仍旧悲痛不能自己,自家夫人杳无音讯,而死讯也从东方玄的口中说出来,断绝了他最后的希望,墨煊不知该从何入手,更不知前路究竟在何方,没了她的陪伴,自己该如何自处?

    就这样漫无目的的走着,墨煊下了清微山庄,看见拴马桩上拴着的西域骏马,二话不说,手中马鞭重重挥打着,骏马吃痛,一路飞奔,不知何处,更不知目的地在何方。

    此刻的墨煊需要发泄,需要将心中积郁的悲痛挥发出来,一通狂奔之下,就连战马的脖颈上也俱是豆大的汗水,当墨煊停下来时,已经到了府邸前。

    老马识途,墨煊无力的从马背上跳下来,手扶着府邸门口的汉白玉石狮,喉咙中隐隐带着腥甜,一个气血翻涌,张口便吐出一口黑血。

    “唔……”墨煊闷哼了一声, 晃了晃脑袋,这才踉踉跄跄的走进府内。

    进了府,早有下人迎候,当墨煊的影卫看见虚弱至极的墨煊时,急忙上前搀扶,墨煊猛然推开影卫,将马鞭丢在地上,大声呼喝:“拿酒来!我要酒!”

    这一声吼让府中之人十分惊骇,谁人都知,墨煊甚少饮酒,就算是泰山崩于眼前,再大的军国大事,他也决计不会饮酒,今日到底是怎么了?

    但做下人的又岂能多问?墨煊挣扎着回到自己的屋舍,靠坐在软榻上,不多时的功夫,厨娘便做好了几样精致的下酒菜,烫了一壶陈年雕花。

    墨煊二话不说,抓起酒壶便是一通牛饮。

    “咕咚……咕咚……”

    一壶酒很快喝了个底儿朝天,辛辣的感觉混杂着墨煊的悲伤,在这一刻,泪水终于再度喷发,肆无忌惮。

    “啊!啊!”

    墨煊痛苦的大叫,叫到失声,府里的下人自是不敢打搅,却也在议论纷纷,今日的国师大人到底是怎么了?

    墨煊已有三分醉意,但仍旧抓起酒壶晃了晃,“没酒了!快给我拿酒来!”

    影卫搬来一坛陈年佳酿,墨煊更是懒得多费唇舌,拍开封泥,举起酒坛便是咕咚咕咚的饮上几口,冰凉酒浆打湿了他的衣衫,渗进了他的胸膛,墨煊仍旧是意犹未尽,紧接着又是一通胡饮,直到已经喝不下去,目光开始迷离。

    一坛酒又饮尽,影卫从未见过墨煊如此失态,更不曾见他喝了如此多的酒,当墨煊再一次高声大喊:“拿酒来!给我拿酒!”

    影卫终于忍不住出声劝阻:“大人,别再喝了,已经喝的够多了,您要保重。”

    “去!别来烦我!给我拿酒!今天不醉不归!谁也不能打扰我……”墨煊目光迷离,已经开始语无伦次,影卫看着墨煊的模样,站着没动。

    墨煊一见,心中亦是一阵怒火中烧:“你也敢来管我?”

    说着,呛啷一声拔出长剑,横放在影卫的脖颈间,“给我拿酒!不然我杀了你!”

    影卫不为所动,然而这一切却被刚好路过的沈画看见。

    沈画皱着眉头,探询的目光看着影卫,这时,墨煊又是一声吼:“拿酒来!”

    沈画眼神示意影卫,影卫点了点头,这才重新拿了一坛酒,墨煊二话不说,放下手中长剑,一把抓过那酒坛,对着嘴,咕咚咕咚又饮了几口,步履已经不稳,一下子坐在软榻上。

    沈画看着墨煊痛苦的神色,关切的问道:“怎么喝这么多酒?你的伤还没好呢!”

    墨煊抬起头来,打了一个酒嗝,斜着眼睛看着沈画,突然,只看墨煊猛然抓住沈画的手臂,一把将她拉入怀中,“画儿!是你吗画儿?”

    沈画此刻在苏柒的身上,这形貌自然与先前的沈画不同,醉眼惺忪的墨煊把苏柒当成了沈画。

    墨煊的怀抱十分温暖,双臂紧紧地抱着沈画,好似要将她揉进自己的骨子里一般,沈画一皱眉,发出一声疼痛的闷哼。

    墨煊一下子撒手:“画儿,我弄疼你了……”

    说罢,便放开了手,但仍旧是紧紧地攥着沈画的手,只看墨煊又打了一个酒嗝,眼神之中有着难得的温柔:“画儿,你走了这么多天,你知道不知道为夫很想你?你让为夫找得好苦,我以为你不要我了,我以为你丢下我了……我以为你遇到了危险……”

    不知不觉间,墨煊的这番话触动了沈画的心田,头痛开始加重,就连呼吸也变得愈发的急促,沈画此刻头脑之中一片空白,好似有一点灵光,但任凭她绞尽脑汁的回想,仍旧是一片空白,头痛欲裂。

    就在这时,墨煊再度猛然抱住沈画:“画儿,你可知道,你若是真不在了,为夫也不会独活,我会陪着你,一生一世都陪着你,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我们说好的……”

    此刻的墨煊单纯的像一个孩子,泪水悄然滑落,打湿了沈画的衣襟,依偎在沈画的怀中,那白玉面具也悄然滑落,露出那一张极其俊美的脸庞,英挺的剑眉,挺拔的鼻梁,深邃的眼睛,还有那如同蝉翼一般薄唇。

    沈画有着片刻的失神,原来国师大人竟然如此俊美!

    然而当她仔细看着墨煊时,心中再度升腾起一股异样感,就好似是极为熟悉却又隔着一层纱,任凭绞尽脑汁也回忆不起。

    一点冰凉,陡然让沈画神情一凛,当即那如同山岳一般的强势扑面而来几乎让她窒息,带着予取予求的霸道强势。

    这一刻,沈画的大脑再度变成空白,而墨煊,摩挲着她的脸颊和耳垂,男性的温热感扑面而来,带着不可逆转,摧枯拉朽。

    沈画几乎要发疯。

    他亲了她!而且是在醉酒的情况下!

    随着墨煊的这霸道而强势的一吻,沈画几乎窒息,刚从震惊当中醒转过来的沈画几乎不敢相信,眼前的这个男人……竟如此荒唐?

    然而接下来,墨煊双手抚着沈画的脸颊,轻轻地摩挲着,未了,双手一路下滑至沈画纤细的腰身,下巴埋在沈画的颈窝之中,未过半刻,已经响起了均匀的鼾声。

    一种奇妙的感觉蔓延开来,这是迫使她留下陪他的重要原因,沈画静静地等待着他睡至更沉,感受着他的呼吸,感受着他坚实的胸膛和温热的气息,感受着他大手的力道,感受着他适才那一吻中的霸道和温柔。

    过了良久,沈画才示意影卫,将他搀扶回内室,沈画捂着额头,回到自己的院落,片段好似过电一般回放着,似乎眼前的这个男人与自己本就相识。

    翌日清晨,当墨煊宿醉醒来之后,第一反应便是一下子从床上蹦下来,四处张望,寻找着那个娇俏的身影,随之而来的是一阵失落。

    当他揉着胀痛的太阳穴回忆起昨天夜里那荒唐的一吻和不可阻挡的旖旎时,墨煊的心中升腾起一股自责和愧疚。

    他竟然吻了别人!他竟然吻了一个陌生的女人!

    墨煊感到自己受到了羞辱,而羞辱他的人,正是他自己,还有……那个该死的女人!

    墨煊猛地站起身来,怒气冲冲的朝着沈画的院落走去,清晨梳洗罢,沈画正在庭院前看着那寒梅一点点落下,触景伤怀。

    墨煊愣着一张脸来到院落之中,站在门口:“苏小姐,我想你可以走了。”

    “什么?”沈画未曾听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