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事关重大,长孙裕归为天子,就是病入膏肓也绝对讳莫如深,此刻沐芳更加是要保护好秘密,虽然看来阖宫已经猜测纷纷。

    “老奴,老奴什么都没有看到。”这内侍监立即就低眉顺目,刚刚还炯亮的目光,此刻已经晦涩难辨的看着地面,沐芳满意的点头,挥了挥手,“在外面候着吧,这里有我就好。”这内侍监去了。

    长孙叙谨未免流言蜚语众口铄金,看到这个内侍监去,挥手,屏退了全部的内侍监,刚刚屋子里面沸腾如同一锅水,此刻冷寂下来,如同一块坚冰一般,沐芳在这样冷寂的环境中,回头挑眉看着长孙叙谨。

    “情况不容乐观,需及时针灸,你过来帮我。”沐芳很少命令长孙叙谨,而长孙叙谨位高权重,也并没有做过长随的经验,但是此刻沐芳一句话,他还是不问缘故都走过来,甚至连问都没有问成功的概率。

    他见识过沐芳针灸的本事,但是那是很久以前,施术者也不是位高权重的皇上,而是一般的平头百姓,面对百姓,可以说心理压力并没有这样大,他唯恐沐芳恐慌,但是并不。

    “王爷,准备好,从左到右依次将钢针递给我,第一枚我刺入印堂,第二枚是神庭,第三枚上星,第四枚百会穴,第五枚风池,第六风府……”沐芳胸有成竹。

    在前世,沐芳是法医,这些都是门儿清,虽不算做是术业有专攻,不过因为熟能生巧的缘故,绝对也是手到擒来,药到病除,长孙叙谨在沐芳握住了第一枚钢针的时候,他握住了沐芳的手。

    “皇上,你需谨记。”说完以后,这才轻轻的收回了手,沐芳的回答是沉默,在沉默中酝酿出来一种作用力,并不说话,但是比说话还要让人觉熨帖,她的手稍微动了一下,第一枚已经落在了印堂穴位中。

    是人体的眉心位置,在上更穴偏上不少,刺激这里的目的有很多,且待观察耳!这第一枚刚刚完毕以后,沐芳立即握住了第二枚递过来的钢针,其实,在沐芳的眼中,只有两种人,一种是病人,一种是正常人。

    她绝不会认为病人是皇上的,而在病人中,又是有两类,一类是有救的病人,还有一类则是没救的病人,此刻,在沐芳的手下。这病人是有救的,沐芳伸手,轻微的移动一下,第二枚钢针正要找到穴位的时候,澹泊敬诚殿外一片哀鸿遍野。

    大概是一个女子在嚎啕而已,那撕心裂肺而又歇斯底里的声音让人头皮一紧,沐芳并没有考虑太多,只是微微吸口气,正要站起身来,长孙叙谨已经先一步站起来,强有力的手,握住了沐芳的手。

    “你的一言一行关于皇上的命,这里有我就好。”只是一句话,但是这一句话却是救心丸一般,沐芳点点头,看着长孙叙谨站起身来。

    沉默中,只可以听闻衣袂摩挲的声音,沐芳不免微怔,侧眸看着他慢慢的站起身来,如同渊岳峙,一步一步如同步步生莲,为何一个男子居然可以走出来这样美好的步调,好像未来的每一步都充满了希望与憧憬。

    好像每一步都踩在妖娆而又妩媚的花瓣上一样,固然,沐芳知道,形容一个男子用美丽与妖媚是不成体统的,也绝对是张冠李戴,但是此刻晨阳中的男子确实会给人那种感觉,大概颠倒众生,不外乎如是。

    有时候觉得,要是可以与这样一个赏心悦目之人在一起也算是一辈子中的意外之喜,有时候沐芳又觉得他为何单独会对自己好,他为何将一视同仁的目光在面对自己的时候变了,这中间有什么不同?

    想来想去,好像逐渐明白了,就如同刚刚一般,诸位都手忙脚乱,慌手慌脚,但是他很是安定,并没有任何慌乱,在那种安静中诞生出来一种大树才会有的坚毅,这种感觉给人是稳定的,和煦的,带着希望的。

    沐芳收敛心神,告诉自己并不敢心猿意马,这片刻绝对不是发花痴的时候,立即回眸看着病榻上的皇上,皇上长孙裕满面红光,这是针灸导致的,但是并没有立即清醒过来,=沐芳依次将这些钢针都按照穴位一一刺好。

    这才拢袖等待着,说道医术,其实沐芳并没有质疑过一次,她觉得可以在异世界用得上自己的技能,其实也是意外之喜,唯恐这些以前学过的东西会忘掉,好在恰如其分,居然在这些年一一都派上用场。

    她看着那背影慢慢的到了朱门的门口,人的衣衫是朱红色的,缥缈如同烈焰一般,而朱门居然也是另一种红色,两种热烈的颜色混合在一起,居然奇异的产生出来一种洁净的冷情,这也算是奇怪的现象。

    过了珠帘翠幕,轻微晃动手指,打开这闭合的朱门,往出走,外面那女子嚎啕的声音有增无已,沐芳就知道,这里哪里有什么秘密?日光之下,并无新事!来来回回,不过是那些耳报神而已。

    尤其是当今,豺狼虎豹层出不群的年代,谁人都是不愿意得罪荀贵妃的,不但是不愿意去得罪,且很多人都乐于去阿谀荀贵妃,作为自己的上升之阶,这进身之阶其实是一个终南捷径,比走正常渠道得到的东西还要好不少。

    所以,这些人不遗余力就比较喜欢做传话筒,很快,这消息就如同平地一声雷在皇城里面炸开了,消息不胫而走,沐芳并没恐慌,看到长孙叙谨慢慢的回头,那灵慧的眸子在自己的脸上平静的扫视了一下,这才关闭了朱门,去了。

    朱门闭合,屋子里面与门外形成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一个冰冷,一个热闹,一个死寂暗沉,一个喧哗沸腾,市声如潮,甚嚣尘上。长孙叙谨刚刚出门,就听到人们窃窃私议,旁边的几个内侍监交头接耳,不知道在说什么。

    看到长孙叙谨出来,立即缄口不语,安安静静的跪在那里迎驾,长孙叙谨到了他们的身旁,原本打算不理会,但是知道这些人就是始作俑者,这皇城里面的害群之马都是这些个无事生非的家伙,思及此,微微顿住了脚步。

    “你们刚刚在聊什么,需知道,闲谈莫论人非,静坐常思己过,有些事情还没有定论,莫非你们这里已经有了定论,且好生思量,不要落到最后人头落地还不知道是什么事情导致的。”他的声音是优雅的,是散漫的。

    但是每一个字都暗含一种告诫与警备的作用,这几个内侍监立即抬起头来,惊恐的看着长孙叙谨,长孙叙谨还是老样子,嘴角噙着一抹美丽的微笑,飘渺孤鸿影,人已经迈着端方的步子去了。

    残余空气中重拙而又清碎的脚步声,这几个内侍监早已经吓得魂不附体,看到长孙叙谨离开,再也不敢胡言乱语,深悔刚交头接耳的过程,唯恐嗣后有任何闪失,吃一堑长一智。

    “娘娘过来了吗?微臣见过娘娘,娘娘千岁,娘娘纳福,微臣稽首。”老远就看到一个花容失色的女子,这女子抽噎了一下,勉强用锦帕摁住了鼻孔,这才走过来,带着抽泣的痛苦,说道:“皇上还好吗?”

    “甚好,娘娘请放宽心就好。”他一边说,一边拦阻在了必经之路上,其实态度很是明确,那就是绝对不然这女子僭越,一般情况,女子是没有权利到内阁的,这是自古以来一个不成文的规定。

    但是今日兹事体大,说不得,他与荀贵妃今日必然是有摩擦,荀贵妃的身后是荀祖隆与长孙铮,这两人一个往前,一个略微往后,一问一答起来,“阿哥,妹妹刚刚听内侍监说,皇上因为此事已昏迷不醒,此刻过来看看龙体抱恙,您呢?”

    荀祖隆得到讯号,立即假惺惺的说道:“与妹妹也是一模一样,事急从权,大概是要到内庭中去看看,皇上的事情关乎于社稷。”一边说,一边看荀贵妃。

    长孙叙谨倒是觉得好笑,他们分明是有目的而过来的,但是偏偏还需要找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不免让人觉得滑稽可笑,这张冠李戴的理由看起来还比较充足,他长孙叙谨是过来探病的,他们一行人也是过来探病的。

    一来二去,风云际会,其实说白了,都是过来探病的,有何不可在一起呢?说完以后,荀贵妃就往前走,但是长孙叙谨一寸都没有退后,荀贵妃几乎要撞入了长孙叙谨的怀抱中,两次的尝试以后,在挫败中退下来。

    “王爷,这是做什么?”一边说,一边抚摸了一下琼瑶鼻,眼泪从眼眶中泫然欲泣,看来是真心实意的疼痛与悲酸,长孙叙谨不过是一笑,说道:“皇上在清修,有方大人一人在里面足矣。”

    一边说,一边又道:“再说了,龙庭,应该望而却步的,大家在偏殿等着就好,不用焦心,方大人是仵作出生,惯会看病的。”这句话的意思,从正面说明了,他们这些人想要到里面去好似并不可能。

    荀贵妃听到这里,不免冷笑,“别不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皇上此刻已经昏迷,本宫不过是过来探病而已,你居然拦阻在本宫的必由之路,要是皇上有三长两短,你该当何罪?”声色俱厉,让人觉得她那真心实意的态度是诚恳的,是坚不可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