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敢去想象太多的东西了,她是要回去的,古代嘛!虽然是好,自己也不过是一缕幽魂寄托在这个躯体中而已,迟迟早早总是要到现实社会中,这才可以安安稳稳。

    这里的一切都是过眼云烟,庄周梦蝶,是耶非也!

    马儿并没有停下来,不过到了最后关头,还有不远的时候,这马儿终于精疲力竭,两人立即就从马上下来,孙缙看着这匹马,沐芳看着孙缙。

    “走了,老马识途,你走丢了,它都不会走丢的。”一边说,一边轻轻的握住了孙缙的手,但是此刻的孙缙忽然间挣扎了一下,如同闪电一般的挣脱了沐芳的手,这还是第一次,这第一次让她很是觉得不爽。

    “我九岁那年离开母妃,那时候母妃生病,是绞肠痧,我在泮宫去!早上母后还看着我,并且叮嘱我要好好学习,我离开不过三个时辰而已,想不到这居然是一生中与母后最后一次的会面!从那时候开始,我才方信花开易谢,始知人生多别!”

    不是吧,在紧要关头,孩子的命重要还是这个老马的命重要呢,她越看越是觉得疑惑,而孙缙则是一步一步的走到了这匹马的身旁,他轻轻伸手在老马的脸上抚摸了一下,那样关切的眼神,几乎以为自己面对的是一个可以说话的人。

    “所以……你要背着老马到衙门里面去,大人啊大人,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大人不该如此啊!大人啊大人,您在京中啥场面没有见过,生离死别明争暗斗,这片刻您心慈手软起来大人啊大人,您……”

    “走。”

    “大人啊大人,就连您也是害怕我的,我话多,以后我闭嘴,你看好不好?你母后,好看吗?”一边说,一边一脸向往的神色,孙缙顿了一下,看着沐芳,觉得这个女子也是很有意思呢。

    “母后很美丽,方公子啊方公子,母后就是健在也已经四十五岁的高龄,你见过的女子环肥燕瘦比比皆是,方公子啊方公子,你真的是找不到重点啊!”

    不,她可以找得到,重点就是,等会儿会比较困难重重,等会儿困难如同排山倒海一样,在等会儿的困难还没过来的时候,暂时需要放松放松!

    这一条长街,还是安安静静,没有一个人,这样的安静中,隐隐约约可以酝酿出来什么不同寻常的感觉,他们两个人踩着长街上的青石板,两个人都陷入了沉思,“不对,**静了!”

    不远的距离就是衙门,这里的人都走了,安静应该实属正常,不过距离衙门不远,也居然沉静的就像是人间炼狱一样,这就不同寻常了,两个人加快了脚步,很快就到了衙门。

    外面的铺盖卷儿还在,人不在了,衙门的第一重朱门旁边,有行辕,有仪仗队,不是曲柄伞,没有雀扇!沐芳放下心来,来的人是朝廷命官,但不是最为棘手的那一个,不是就好!

    来的人是何人呢?

    要是沐芳知道,还会不会到里面去呢?而很快的,孙缙已经知道了在衙门里面的人是是谁,沐芳一直以来都比较神目如电的,但是为了偏偏没有看到这肩舆中的老虎皮上绣着一个字“徐”。

    顷刻间,孙缙已经明白过来,徐耀宗是荀祖隆的人,荀祖隆与荀贵妃勾结徽清道长准备做这些个让人毛骨悚然的举动,这命令从中央集权一点一点的发下来,到了最后,徐耀宗说不得就要做这朝廷的鹰犬了。

    “王爷龙睛凤目看什么呢,”沐芳顺着孙缙视线的范围也是扫视了一圈,不过很快的,孙缙已经回过头,说道:“没什么,不过是一个小小的角色而已,但是我想要告诉你,等会儿进去以后哦,无论是什么情况,都不可以……”

    “啥?”沐芳是想不到的,也完全不知道等会儿会有什么别开生面的事情等着自己,回眸看着孙缙,孙缙一脸的平和,且友善的一笑,说道:“无论是什么情况,都不好暴跳如雷,也绝对不要让人知道你的真实身份。”

    “我怎会暴跳如雷呢?世界如此美好,我却那样的暴躁,不好啊不好。”一边说,一边轻轻退后一步,因为到了衙门里面,孙大人是比自己官职要高的一个人,自己在大庭广众之下僭越是要不得的。

    孙缙嘴角有了一个淡淡的微笑,刚刚迈步到了门厅的位置,就看到了自己最为不想要见到的一个人……徐耀宗,话说这家伙也真是会暴殄天物,像沐芳这样一个好女子,居然到了最后还休妻!

    当初京中关于沐芳的那些个谣言多的很,什么“不伺婆婆、欺辱宗室、勾三搭四,气死公公”多了去了,沐芳还完全不知道自己究竟要面对的是何人,两个人到了天井中,看到的情况……

    居然是,这样的!

    两个官员带着一帮小喽,背对着自己,有一方黎民百姓已经呈扇面的模样形成了一个攻守具备的保护层,孩子在中央,就像是狼在大迁徙中出现的一种氛围一样,好像周边让人给撒了冷冰冻住了一样。

    这翻云覆雨的大手,任何人都看不见,但是这翻云覆雨的大手带着两个刽子手到了这太平码头,人们的目光有的恐惧,有的呆滞,有的冷漠,有的怨怼,总之是那样的不一而足。沐芳与孙缙回来,人们都看到了,但是在淫威下还是连连后退。

    这几个朝廷的鹰犬没有回头,因为这两个人还在门廊中,所以没有声音传达过来,两个人就像是雕塑一样,沐芳看着这场景,剑拔弩张的厉害,不过仔细的看看,什么叫做个势均力敌?

    这就是?分明他们的人是比较多的,但是为何会有点儿气势不足的模样,先不管,找一个位置坐下来,坐下来以后,觉得不妥,孙大人都没有坐着,自己要是坐下来,有点儿僭越了。

    在现代,自然是不会存在这些个。

    但是在古代社会中,这不但是僭越,还是一种对至高无上权利的挑衅,要是不知道孙缙是王爷还好,偏偏沐芳知道了,于是沐芳出门去,将那肩舆抬起来,放在了门廊中。

    好在这肩舆并不重,一个人刚刚好,挥挥手,“王爷,你坐着看,不要让太阳晒黑了您呢。”一边说,一边自己也坐在了旁边,从始至终,她都是比较关心院子里面的孩子安慰,目光寸步不离的是孩子。

    并没有看这老虎皮上的刺绣,而孙缙呢,看到沐芳将一个座椅给自己搬运了进来,唇畔有了一个美丽的微笑,这微笑就像是枝头的第一朵凌霄花在绽放一样,带着一种和煦,但是也带着一种魅惑。

    “辛苦。”

    “不辛苦,为孙大人鞍前马后,乃是小人的福气呢,就是不知道等会儿应该去对付这些朝廷的酷吏呢?”

    沐芳讨一个主意,人家是王爷,杀人不犯法,自己呢,目前自己不过是一个小喽而已,所以要看一看王爷的意思,小事情闹出来,好说好说,大事情闹出来,就要让这大神扛一扛了。

    众人也都看到了身后的这两个人,一个坐在板凳上,一个坐在老虎皮的肩舆上,分明是最为催命的关头,两个人偏偏是不合时宜的在笑,无声的在笑,二人的笑容优美,看起来胸有成竹。

    人们的心也是稳定了不少,就连季慕朗也是看到这两个人回来了,但是偏偏也不动声色,知道孙缙身份的季慕朗是第一个,所以他想要让季慕朗看一看这些朝廷中的酷吏都是什么样子的。

    平日里没事情就欺压百姓,搜寻民脂民膏,现在好了,居然连人家孩子的主意都打起来了,孙缙的拳头也是握在了衣袖中,无声的握着,但是越发攥的用力。

    木幸福看着眼前的两个人背影,只是觉得这两个人的背影好像看起来有点儿奇怪,也有点儿眼熟,尤其是左面的一个,且不要着急,等一等,这人只要一开腔自己大概就知道了,但是沐芳想不到冤家路窄……居然“窄”到了这程度。

    冤家路窄,窄的连一个脚面都放不下!

    左面那个穿着海水牙子图案的人乃是京中皇上跟前的一个公公,这公公一边踱步,一边看着这些人,“含山县县令季慕朗季大人,抗旨不尊,带着刁民在衙门中聚众闹事,这事情,要是帝君知道了应该如何呢?”

    “你抗旨不尊,是有几个意思,来来来,给咱家说说?”一边说,一边翘着兰花指,阴阳怪气的走了过去,季慕朗义正词严,“君行令,臣行命,卑职这一次就是死,也是不会将这些孩子交给朝廷的!”

    “哦,这样啊!那么咱家这里就直接奏报给帝君,说你季慕朗抗旨不尊,还咆哮我堂堂一个朝廷命官,这罪过也是掉脑袋的啊,季大人,识时务者为俊杰!你不会到此为止,还没有感受到我皇对于的嫌恶吧?”

    季慕朗一直以来就两袖清风,从来就不会狗苟蝇营,原是一个戆直的人,哪里可以听出来这狗屁内侍监对于自己的弦外之音呢,他此刻走到了众人的眼前,望着这个家伙的眼睛。

    “公公是什么朝廷命官,不过是一个大阴人而已,你自己断子绝孙,不可以享受天伦之乐,你莫非就要人人都与你一般不可以享受天伦之乐!”一边说,一边走了过来。

    无形的一股压力在两方的分垒中形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