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首歌是这么唱的。

    都怪梦境太过迷离,都怪你身影太清晰,总是听见雨水耳边滴答滴,忘不了你温柔表情。

    红烛摇曳中,纪念泽率先睁开了眼睛。

    她做了一个梦,一个非常离奇的梦。

    梦的开头,诡异,可怕,简直让人瑟瑟发抖。

    之后,峰回路转。

    梦境变得无比旖旎,春风无限,让人欲罢不能,欲说还休。

    当然,纪念泽免不了仍旧是一次次的瑟瑟发抖。

    真的是一次次又一次次,她也数不清到底是多少次。

    只是,横看成岭侧成峰,瑟瑟发抖各不同啊。

    终于,她睁开了眼睛。

    “呼……呼……”

    纪念泽的耳边传来沉闷的呼吸声。

    她一动不敢动,美丽的大眼睛开始变得惊慌起来。

    我在哪里?

    我怀里抱着什么?

    谁在我耳边打呼噜?

    纪念泽的心跳速度迅速提高,身上体温也越来越高。

    她缓缓抬头,先是看了看怀里抱着的东西。

    一条胳膊,一个虽算不上粗壮,难绝对是男子的胳膊。

    纪念泽后背寒毛立刻竖了起来。

    “呼……呼……”

    耳边又传来那沉重呼吸声。

    她慢慢的转头一看,差点跳起来,差点疯狂尖叫。

    但她忍住了。

    纪念泽看着趴在她背后呼呼大睡的花独秀,惊慌的难以抑制,全身瑟瑟发抖。

    没错,纪念泽又发抖了。

    瑟瑟发抖各不同啊,不知道这次发抖是在抖啥?

    花独秀躺在床上,浑身上下一丝不挂,甚至还到处都是血迹。

    从上到下。

    纪念泽的心里一个声音快速念道:

    “冷静冷静冷静冷静冷静冷静冷静冷静冷静冷静……”

    “别慌别慌别慌别慌别慌别慌别慌别慌别慌别慌……”

    她已经发觉到自己的状态跟花独秀基本一样。

    冰雪肌肤玉为骨。

    堪称完美的肌肤上,从上到下全是斑斑血迹,白里透红,如红梅落雪。

    这时候一定要镇定,先离开再说,千万不能乱!

    纪念泽颤抖着下了床,艾玛,浑身酸痛。

    尤其是两条大长腿,好像被人给生生掰折了一样,走路都走不成。

    纪念泽知道发生了什么了吗?

    只要不是个傻子,这场面谁都知道。

    纪念泽也知道,她完全明白发生了什么,只是一点都不敢往那上面想,不敢面对这个事实。

    她只想赶紧离开。

    扭过烧红的脸去,看也不敢看花独秀,纪念泽悄悄用毯子把花独秀裸露的身子盖住。

    然后她开始找自己的衣服。

    天杀的花独秀!

    他竟然把自己的衣服完全撕碎了。

    我的天,这还怎么穿?

    我怎么走啊?

    呜呜呜……

    纪念泽真是欲哭无泪。

    冷静冷静冷静冷静冷静冷静冷静冷静冷静冷静……

    别慌别慌别慌别慌别慌别慌别慌别慌别慌别慌……

    纪念泽强迫自己镇定,她猛然记起花独秀有很多衣服。

    哪怕是出来玩,住个客栈,这家伙也绝对不会委屈自己。

    赶到沙之城的当天他就一口气买了十几件衣服,恨不得天天换。

    纪念泽用碎成一片的衣服把自己关键部位盖住,双腿非常别扭的颤抖着朝衣柜走去。

    刚走两步,身后忽然一个声音道:“念泽……我还要……”

    纪念泽真的是吓得魂都飞出来了!

    她站在那里一动不敢动。

    又过了一会儿,发觉身后没了动静,纪念泽一点点回头,看了一眼。

    花独秀嘴角流着口水,仍旧闭着眼呼呼大睡。

    说梦话了。

    挨千刀的,该死的花独秀,你梦到什么了!

    你究竟梦到什么了!

    纪念泽羞红了脸,不敢多想,越想脸上越烧。

    她赶紧轻轻的打开衣柜,胡乱找了一件衣服套上,关好衣柜立刻就要离开。

    可是,她走不了。

    因为,地上满是她衣服的碎片。

    这怎么走?

    万一爷爷他们开完会回来看到这一幕,我还怎么活?

    我还有脸见人吗?

    啥也别说了,捡吧。

    纪念泽只好蹲下来,小心的捡地上衣服碎片。

    哎呦!

    不蹲不知道。

    这一蹲,不但大腿根酸痛难耐,连后腰也疼起来。

    纪念泽狠狠瞪了花独秀一眼,立刻又满脸烧红。

    冷静冷静冷静冷静冷静冷静冷静冷静冷静冷静……

    别慌别慌别慌别慌别慌别慌别慌别慌别慌别慌……

    纪念泽强忍想杀人的冲动,颤抖着把地上衣服碎片一片一片捡起来。

    这时,花独秀又嚷嚷道:“念泽……你,你给我站起来!”

    “别蹲那里……跟个娘们似的……”

    纪念泽的脸,绿了。

    大哥,我招你惹你了?

    我蹲下捡我被你撕碎的衣服,我有错吗?

    有吗?

    我就是个娘们,我站不起来,你爱咋咋地吧。

    纪念泽好想哭。

    可惜,花独秀又是在说梦话,他眼都没睁开,自然看不到纪念泽是蹲在那里。

    挨千刀,你个挨千刀的大混蛋!

    纪念泽铁了心,无论花独秀再说什么梦话她都不听,绝对不听!

    她快速拾干净,然后蹑手蹑脚来到门口。

    要走了。

    纪念泽忽然有种想哭的冲动。

    这次是真想哭。

    自己的第一次,就这么被他夺去了?

    这个挨千刀的,如此粗暴,如此野蛮的对我……

    我,我该怎么面对他?

    我该怎么面对我自己?

    都这样了,还怎么解除婚约?

    那将来你若要离开,我怎么办?

    纪念泽心乱如麻,思绪万千,完全没了主意。

    一时竟不知道该不该走,该不该离开这间客房。

    她甚至又想到刚来沙之城时花独秀说过的话。

    他说,你纪念泽永远是我的妻子,永远是我花独秀的女人。

    现在好了,你……你满意了吧?

    深吸几口气,纪念泽回头看了花独秀一眼,花独秀依旧是四仰八叉的躺在那里呼呼大睡。

    死鬼,你给我等着!

    纪念泽咬牙切齿,终于还是理性占了上风,轻轻推开房门,出了房间。

    刚走两步,好巧不巧,二楼楼梯方向一阵野猪冲锋般的沉闷脚步声快速传来。

    纪念泽脸色大变,由红转白。

    她着急的左右一看,我的天,这边就只有花独秀一间房间,躲都没地方躲啊?

    她还穿着花独秀的衣服,里面空荡荡的,尤其是纪念泽一手抱着衣服碎片,一手抓着领口,整个衣服都贴合在身上。

    那玲珑线条……不说也罢,说了连作者都不淡定。

    总之,绝对不能让人见到。

    纪念泽立刻转身,重新朝花独秀房间奔去。

    这时,野猪沈利嘉冲到了三楼,转头看到一个熟悉的背影快速推门进了花独秀的客房。

    咦?姐夫?

    沈利嘉立刻大喊:“姐夫,姐夫!”

    他记得那件衣服,而且纪念泽个头挺高,比之花独秀也差不了多少,两人都是偏瘦的体格。

    沈利嘉把那个背影认成了花独秀。

    他赶紧跑到花独秀房间门口,敲也不敲,一把推开冲了进去。

    “姐夫,姐夫!啊,你,你怎么又钻被窝里了?”

    沈利嘉一屁股坐到床头上,轻轻摇了摇花独秀肩膀。

    “姐夫,你的伤怎么样了?那术师给你治疗了三个时辰,我就在楼下等了三个时辰,他们还不让我上来,你说气人不?”

    花独秀被晃的微微睁开眼睛,莫名其妙的看着沈利嘉。

    沈利嘉皱眉:“怎么还装睡呢,你忘了今晚的大事了么?”

    花独秀眼睛转了转,看了看四周。

    深吸一口气,花独秀想要坐起来。

    “哎呦……!”

    胸口一阵剧痛袭来,伤口又有鲜血流下,蹭的毯子上一片殷红。

    沈利嘉一惊:“姐夫,你又流血了!”

    “你啊,以后睡觉老实点,别蹬被子,尤其是受伤的时候,很容易挣开伤口的!”

    花独秀赶紧点击穴道控制伤势,这一动不要紧,他感觉不单单是胸口疼,简直是全身都疼,哪哪都疼,整个身子几乎都要散架了。

    花少爷忍不住唉声叹气。

    看看身上和被子上的血迹,这一晚也不知道到底咋回事,怎么蹬被子蹬的这么厉害?

    嗯?

    花独秀看到枕头旁掉落的地图残片,立刻不着痕迹的把它收回黄金吊坠里,然后挂在脖子上。

    沈利嘉又一愣:“姐夫,你,你怎么全脱了?”

    花独秀没好气说:“废话,睡觉不脱衣服,那多难受?哎呦,胸口好痛。”

    沈利嘉看看一片狼藉的床铺,叹气道:“你这穿了脱,脱了穿,也不嫌麻烦。”

    花独秀问:“什么时辰了?都准备好了吗?”

    沈利嘉说:“还有两刻到子时,都准备好了。他们给你治疗时不让我上去,我左等右等还不结束就先去办事了,路仁贾正在城外等着咱们呢。”

    花独秀说:“好,能把他找来,我就死不了。”

    沈利嘉叹口气:“姐夫,你这也太拼了。别说是去抢东西,这么远的路途,你现在的状态来回奔波,对你伤势恢复很不利啊。”

    花独秀无奈说:“不行啊,这件事对我太重要了,我不得不做。”

    “我要穿衣服了,你先到门口等我。”

    沈利嘉道:“哦,那你小心点,别再弄开伤口了。”

    小胖子起身走到门外,花独秀掀开毯子,忽然发觉下身也没穿东西。

    这……

    好像哪里不对劲?

    挠了挠头,顾不上多想,花独秀来到衣柜前,打开衣柜一通翻找。

    咦?

    我前两天刚买的那件袍子呢?

    哦对,今晚要赶路,我不能穿我的精美袍服了。

    找了一件夜行衣和内衣裤,花独秀穿戴好。

    这个全身几乎要散架的美男子又是一脸痛楚,穿衣服从来没有像今天这么折磨人过,唉。

    捂着胸口来到门口,花独秀说:“咱们快走吧,时间很紧,武道大会庆典和授职仪式前咱们得赶回来。”

    沈利嘉扶着花独秀刚走两步,忽然问:“对了,姐夫,我给你留的‘枣药丸’还有吗?都带上,路上吃。”

    花独秀一愣:“枣药丸?对了,昨晚念泽来看我时给我吃了两个。”

    “你那破药丸药劲太大,吃的我浑身难受,昏昏沉沉睡了这半天才醒过来。”

    沈利嘉笑道:“药劲大了好啊,虎狼之药,专治沉疴内伤。”

    花独秀说:“虎狼你个头啊,难受的我衣服都撕烂了,快走吧。”

    二人鬼鬼祟祟离开。

    到了一楼,正遇到坐在楼梯口喝茶的纪司。

    纪司上下打量花独秀:“花师弟,你这就能下床了?”

    花独秀一愣:“师兄,我头脸全身都蒙住,你还能认出我来?”

    原来,花独秀全身都被黑色夜行衣裹住,只露两只眼睛和两只手在外面。

    纪司指指一旁的沈利嘉:“小胖子不是去找你的么?整个三楼就你跟他两人,不是你是谁?”

    花独秀恍然大悟,皱眉道:“嘉嘉,快把你的头巾面罩蒙上!”

    沈利嘉赶紧蒙好。

    花独秀说:“师兄,你知道的,打完决赛我立刻就要去办一件大事,而且三位师伯都答应了。”

    “我这便去了,劳烦师兄替我给几位师伯打声招呼,我一定尽早赶回来。”

    纪司叹口气,小声说:“行吧,你去吧。”

    “你受伤太重,一定要照顾好自己,切记不要勉强!”

    花独秀拱拱手,带着沈利嘉隐入夜色,消失不见。

    三楼,花独秀的房间。

    听着外面楼梯口渐渐消失的脚步声,纪念泽松了口气。

    她藏在衣柜之后。

    刚才花独秀过来找衣服,差点就发现她了。

    还好,纪念泽心里默念了三百遍冷静和别慌,气息一点没乱。

    真是难为她了。

    花独秀走了。

    他跟沈利嘉去办一件秘密的事。

    宁可带着沉重的伤势也要去办,而且是长途奔袭,他到底要去哪,要干什么?

    而且,路仁贾?那不是武道大会的一个术师选手吗?

    他怎么也跟花独秀掺和到一块去了?

    想也想不明白,纪念泽决定先回自己房间再说。

    安全第一,安全第一啊!

    可千万别让别人看到自己这副模样。

    不然真是要死了。

    纪念泽小心打开房门,侧耳听了听,迅速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