饿急了的弟兄们一拥而上,却被宋春茂一伸胳膊拦住了去路,道:“先别急,等一会儿,我没什么事儿,大家再吃不迟”。宋春茂竟然拿自己的身体在做实验,以身试毒,让兄弟们心中升起一股暖意。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宋春茂面色如常,一丝不适的感觉也没有。兄弟们终于可以大快朵颐,放开肚子吃鱼了。偏生这鱼肉鲜美无刺,和微山湖特产的四鼻鲤鱼味道一般无二。

    山洞常年阴暗,银鱼的眼睛已经退化了,对于大批被人吞掉的同类无所感觉。成批的银鱼前赴后继的游到岸边,好像在欢迎这些贪婪的人类,早些把自己吃掉。

    宋春茂摸了摸微涨的肚皮,即得陇,复望蜀,贪心不足的抱怨道:“要是能生堆火,这鱼要是烤熟了再吃,味道肯定更好”。

    大家听了直笑,想回应两句,这时才吃惊的发现,咽喉里竟然发不出一点儿声音。饕餮盛宴还没结束,大家居然都变成了哑巴。

    没有的总想有,越是发不出声音,嘴巴越是张的老大,每个人的凄苦、绝望都写在脸上。

    宋春茂更加焦急,这么多弟兄,偏偏自己一点事儿没有。难道自己的体质异于常人?还是服了什么解药?突然,他的目光落在石阶那几片儿骷髅头的碎片上,也许是这东西,无意中让自己躲过一劫。

    想到办到,又一个完整的骷髅头装满水,托在宋春茂手上,送到弟兄们嘴边。这些在战场上无所畏惧的战士们,现在面对这个狰狞骷髅头居然害怕了。

    并不是谁都有勇气在一个面目狰狞的骷髅头中饮水。

    宋春茂擎着水递到三国嘴边,道:“兄弟,你先喝,这水喝下去,就算治不好你的哑,也要相信,大哥没有害你的心”。

    三国眼里噙着泪,点了点头,接过骷髅头,两眼一闭,咕咚咕咚连饮几口,把骷髅头递回到宋春茂手中后,这才睁开双眼。

    宋春茂又看了看姜立柱,道:“兄弟,是男人就喝下去,治不好你,我今生不再说一句话,陪你做哑巴”。

    姜立柱咧了咧嘴,作了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脸,接过了骷髅头。

    不知是水的功效,还是骷髅头的作用,反正这场让大家虚惊一场的哑巴风波总算平息了。重新获得语言能力的兄弟们,现在变得喋喋不休,包括科劳斯,也旁若无人的讲着自己的故事,根本不管别人能不能听懂。

    食髓知味,大家既然知道了银鱼的美味,又知道了用这个古怪的法门来化解食用银鱼的后遗症,大家开始变得肆无忌惮。好在潭中的无目银鱼多的不可胜数,这些贪婪的家伙如此浪费,每条鱼只吃鱼头后背上的那块儿最鲜美的一口。就这样潭中的鱼一点儿也看不出少来。

    既然有美食能填饱肚子,大家也就没有了后顾之忧,重新又谈论起托梦的事情来。

    宋春茂道:“我知道了,阴阳血就是把男人和女人的血一起涂在石梁上,上边会显示出图像。至于子午油是什么东西,我现在还不清楚。可能在这洞中还藏有一个惊人的大秘密。”

    姜立柱问:“是什么秘密”?

    话音未落,洞口处的石头被人搬开了,一声尖锐的枪声在洞中回响,显得格外刺耳。一个试图钻进洞的鬼子被设在洞口的线枪打烂了脑袋,尸体堵在洞口一动不动。

    “坏了,鬼子发现我们了”。宋春茂刚说完,鬼子的机枪子弹泼水般的扫射过来,打在石壁上,溅起火花儿,碰到坚硬的石壁,子弹反弹回来,变成了跳弹,改变了方向,四处乱飞。

    紧接着鬼子的手**像雨点儿般抛进来,在石梁上滚落下来,纷飞的弹片伴着爆炸的火光,让整个山洞充满着死亡的气息。

    石梁上台阶无数,彼此不相连通,因此,鬼子的火力虽猛,对洞内的宋春茂等人并无威胁,大多数的鬼子竭尽全力把手**抛向山洞的深处。宋春茂他们正巧在距离洞口的不远处,成功的避开了手**的攻击。

    突然,一颗被拆了信的****被添了进来。宋春茂暗叫不好,喊了一声,:“快跑”。带着弟兄们一路狂奔,钻进了色目赢山洞。

    大家顾不上脚下遍地的枯骨,尽量往洞内挤,他们急促地喘息着。只听一声巨响,炮弹的冲击波顺着甬路直向大厅。距离洞口较近的几具骷髅随着热浪在地上翻滚、跳跃,直到化作片片残渣,散落在甬道两侧的角落里。

    鬼子似乎吃定了躲在山洞中的游击队,他们改变了进攻方式。再没有子弹和炮弹飞进洞来,取而代之的是滚滚黑烟和冒着白烟的毒气弹。

    鬼子的这一招果然有效,弟兄们拼命的咳着。毒气和浓烟无孔不入,刹那间,整个山洞变得灰蒙蒙一片。

    宋春茂忍住咳,声嘶力竭的喊道:“脱衣服,跳到水里去”。一边说一边把自己脱了个精光,用油布把枪和衣服包好,往外就走。见有些弟兄还有些犹豫,宋春茂急了,骂道:“操他奶奶的,反正都是个死,你是想在这儿和这些死人骨头作伴儿,还是去个清凉世界,闯一闯,重新打出一片天下”。说完头也不回,用手堵住口、鼻,一路咳着奔了出去。

    后面紧跟随的是他的弟兄们。

    紧急时刻根本没有时间考虑,更没有时间来准备。哥儿几个下饺子般,扑通,扑通地跳进深潭中。

    桃花潭水深千尺,可能李白没有下过桃花潭。桃花开的时候,潭里水温还冷的刺骨。在这个滴水成冰的季节,现在的这个深潭也不知有多深?水肯定更冷的出奇。下到潭中的人们不停地往下沉,一点浮力都没有。

    宋春茂心中暗暗叫苦:“怎么这么倒霉,传说中的鹅毛浮不起、芦花水底沉的弱水,今天偏偏让自己赶上了。”

    人越沉往下的速度越快,水温也越来越低。只是让他感到惊奇的是,这水底的世界,并不十分幽暗。无数的银鱼在眼前游来游去。突然,他脚下微微一震,到底了。

    刺骨的寒意,从脚下升起,低头看时,见是一块儿巨大的玄冰,犹如水晶横亘在脚下。弱水的密度小,空气溶解度大,在水下呼吸并不十分困难。

    宋春茂回顾四周,发现有个地方似乎透出些亮光。他一手持匕首,另一只手抓住油布包,向着亮光处游去。脚下的玄冰,不知是天然的还是人工开凿出来的,生出了一蹬蹬向上的台阶。

    宋春茂脚步轻盈,似乎凌波的神仙,在半空中行走。就连他自己都认为,这是通往地狱的道路,只是没有牛头马面的陪伴。

    脚下的路不知有多长,正当他自己觉得坚持不住,要放弃的时候,头慢慢的露出了水面。一阵清凉的空气袭来,他深吸一口气。太好了,我们又活过来了,世界上再没有比这更愉快的感觉了。

    宋春茂的脚刚离开水面,顾不上擦干身上的水珠儿,便焦急的回望,直到看见兄弟们一个不少的爬上岸来,才松了一口气。

    这一段水下行军,实在比陆地上累的多。大家已筋疲力尽,一上岸都瘫倒在地,刺骨的奇寒又让大家一跃而起,彼此看着对方的**,忍不住大笑。因为寒冷,所有人的小弟弟都冻的萎缩成一团,几乎看不出来。

    姜立柱嘴唇发青,牙齿打着冷战,哆嗦着道:“我操,都他娘的成太监了,你们看……”。他一回头,其它人早已穿好衣服,只剩他光着屁股,把那太监的身躯,显现在弟兄们面前。

    大家忍住笑,装做若无其事的样子回过头去,任姜立柱慌手忙脚的把衣服套在身上。岸上没有水,却依然晶莹剔透,没有光,所有的事物清晰可见。姜立柱已经忘却了太监的烦恼,自言自语道:“这就是水晶宫吧”!

    没有人应合,但所有人都知道,再没有比水晶宫更贴切的比喻了。水晶宫寂静且奢华,弟兄们轻轻的走着,不敢弄出一点儿声音,深怕惊碎这已沉寂千年的梦境。

    人人都有了出尘的向往,后路已断,前程未卜,只有现在的洁净清凉让弟兄们忘却俗缘。

    无形的门无声无息的开启,周遭的墙壁映满弟兄们的身影,他们茫然又机械的走着,准备迎接着不可知的未来。终于他们来到一个宏大的大厅里,空旷玉洁的空间,让一切的存在都显得多余。大厅的尽头有三个古装人慢慢转过身来,饶是弟兄们艺高胆大,也不禁吓了一跳,齐刷刷拔出枪来。

    大厅里除了兄弟们粗重的呼吸声,一点儿动静都没有。宋春茂双手提枪,慢慢的靠上前去。

    原来虚惊一场,三座雕像栩栩如生,面墙而立。兄弟们无意中触发机关,雕像才转过身来。两男一女,唇若涂丹,目若点漆。

    宋春茂望了那女子雕像一眼,黑漆漆的眼珠好像活了相仿,竟然散发出夺目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