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着满满一兜水果回家,家里因为女主人住院显得有些凌乱,小炉子也一直是熄灭状态,廖爸的廖昊宇的衣服随手扔在床边,饭桌上还有没有及时收走洗干净的碗筷。

    家里没个女人就是不行,廖青梅轻叹一口气,放下东西就忙了起来,里里外外搞过一遍卫生后,开始洗堆积起来的衣物。

    等她把衣服洗好晾好,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看着露台上随着晚风轻轻飞扬的衣物,闻着空气里淡淡的洗衣粉香味,廖青梅抻了个懒腰,脸上露出愉悦的笑容,端起地上的脸盆准备下楼回家。

    结果刚出楼道就听到一阵巨裂的打砸声传来,还有惊呼的阻止声,廖青梅心里一咯噔,莫名地就觉得不好。

    大院里都是住了许多年的家属,大家就算暗地里有些小矛盾,但从来没有升级到打砸地步的纠纷,如果是夫妻打架那就更不可能,大家都要脸,顶多关起门来小打一架,真要这种打法,那日子也不过用了。

    他们这个大院有些杂乱,既有驻地的军人,也有兵工厂的大部分职工,不像那些军区大院,特别高大上,不经过严格的审查,根本就进不去。

    这里门口虽然有站岗的小战士,但是大院里平时来往的人多,只要不是特别可疑的对象,报明了身份和要找的人后,都不会拦着。

    听着声传来的方向,廖青梅第一个反应就是兰香姨夫家那边的亲戚来闹事了。

    廖青梅跑下楼一看,果然自家门口已经围了一堆人,端着脸盆的手一紧,正要拨开人群上前就见大家自动自发地散开来。

    紧跟着几个凶神恶煞的男人鱼贯而出,为首的正是那天在兰香姨家见到的男方家属,闹着要房子、逼兰香姨改嫁,闹得最厉害的那一个。

    这个时间点在家属院的大多是妇女孩子,这几个人脸上的气势没有半点收敛,一看就不像是好人,看着他们刚才那凶狠劲,大家都只敢眼睁睁地看着他们离开,敢怒不敢言。

    廖青梅就站在楼道口,那人冷冷地瞟了她一眼,咳两下往她脚边吐了口唾沫后。

    “小姑娘,转告你妈妈,做了亏心事,还是赶紧认错赔钱才对,不然,今天是活人上门,改天就说不定了。”话说完,三角眼阴沉沉地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空空的门洞,嘴角一扯,皮笑肉不笑地扬长而去。

    廖青梅脚步刚动,就被人拉住了,小声而又急切地训斥道,“傻孩子,你赶紧回家看看吧,你一个姑娘别和人去争。”

    “是啊!是啊!”旁人也跟着劝,皆同情地看着她。

    “那些人都是混不吝的,赶紧进屋去。”

    “这是哪里来的人啊,老廖那么老实的人怎么会惹上这种人?该不是姚姐厂里那事……呸呸呸,我乱说的。”

    “啧,你这张臭嘴!还不赶紧帮忙收拾。”

    ……

    廖青梅上楼的时候是把门锁了才上去的,那些人敲不开门,直接把门给砸了,小厅里的桌椅横七八竖地倒在地上,刚升好火的小煤炉倒在地上,燃了个底的蜂窝煤挨着柜角燃着,柜子上放相片的框上的玻璃被砸碎,只余一颗钉子斜着吊着墙壁上。

    柜子上廖妈捡回家的酒瓶倒在柜子上,里边的水顺着柜子往下流,一把干枯的桅子花掉在地上,那还是廖妈没受伤前在同事家里摘回来插好的。

    ……

    好在房间门因为廖青梅一直习惯没人时随手锁着,那些人进不去,只砸了小厅就算完事,不然损失只会更惨重。

    大家七嘴八舌加上七手八脚,边议论着边帮着廖青梅家里收拾了一遍。

    送走了担心的邻居阿姨们,廖青梅坐在凳子上看着邻居阿姨们帮忙拼起来的门板,看着上门被斧头劈开的大洞,愣了一会神才起身出了门。

    在大院里闹事也是那帮人胆子大,廖青梅不仅去了派出所报了案,还找了部队的领导后,才去县里做家具的地方重新买了一张门板回家。

    新门板用着,旧门板她还得留着当证据呢。

    但事情的发展显然超出了廖青梅的预料,公安来家里走了一趟过场后,表示会去调查取证后就直接离开了,再之后就没有了下文,廖青梅去问过两次,都是让她等着。

    大院里的领导倒是来关心了一个情况,表示一定会加强安防管理后,也派了人去找来砸门的那些人了解情况。

    但主事的那人早跑了,其他人只说自己只是去撑场子,根本就没动手,还振振有词地把矛头指向廖妈,认准了廖妈是纵火犯,是她害死了他们的兄弟,他们就是砸点东西泄愤,没杀人放火算是好的。

    要赔偿,行啊!那得廖妈先赔他们的,他们一点点清算。

    部队的人问得稍微深入一点,那帮人就大喊着当兵的欺负老百姓,要去上访要去举报云云,泼皮耍赖,油滑得很。

    你跟他们说他们的行为是犯罪那也没有用,人家根本就不吃你这一套,部队又没有抓人的权利,交到公安,还是没人管。

    最后部队方面无奈表示,这种私人问题,还是由廖家人自行处理为好。

    廖爸也被这事气得够呛,亲自上门去找,差点被人给打了出来,再想去就被廖青梅给拦下了,损失点物件钱财是小事,要是人被打坏了才是大事。

    好在经过这一次后,大院的管理严谨许多,那群人也没有机会再进来,至于廖青梅担心的医院那边,反而一直风平浪静,廖妈安心养伤,半点不知道外面的事情。

    这是廖青梅唯一庆幸的事。

    顾铭朗第三天后回来,廖青梅还没来得及见着面说出自己的怀疑,当天下午何建军和赵香莲就被请进了公安局。

    到了晚上,事情就已经基本解决完了。

    虽然不是故意纵火,但和何建军和赵香莲两人的关系可不小。

    赵香莲因为廖妈的警告,确实没有再带孩子去车间玩,但她把孩子丢到了何建军那里,让他带着。

    自己的亲儿子一直养在那废物男人的老家,何建军想儿子想得很,不然也不会怂恿赵香莲把儿子留下来,好不容易儿子来了,当然得好好陪着,那段时间何建军天天陪儿子,都不怎么在车间找事了。

    事故发生的那天,何建军领着孩子在三楼办公室玩,赵香莲中途离岗去找他。

    偷情的乐趣就在于那背德的刺激和紧张感,两人以前就没少在办公室里腻歪,有些事一旦开了头就会上瘾,两人你来我往地,眼看着动了情,偏偏刘来宝在旁边吵个不停。

    何建军光想着温柔乡了,哪里还管得上儿子,顺手就把口袋里的香烟丢给刘来宝玩,香烟盒子上有图,刘来宝一直很喜欢玩盒子。

    两人勾搭成奸,全然不知道刘来宝摸了办公桌上的火柴出了门。

    刘来宝慢慢挪下楼梯的时候廖妈已经在仓库里清点了,是以廖妈根本就不知道一墙之隔的楼梯口还有个孩子。

    刘来宝毕竟只有几岁,正是喜欢模仿大人的时候,见多的何建军吸烟,他嘴里叼着烟卷,拿着火柴就想点。

    几岁的小孩子点个火柴还是轻而易举的,但不会吸,后来干脆直接烧火玩,没一会地上就一堆烟头和火柴头。

    等廖妈盘点完出仓库点走廊里的货的时候,赵香莲和何建业相携着下来,两人你挨着我,我挨着你,走下来一看,自己儿子已经把香烟盒子都烧了起来,何建军忙把儿子抱起,两脚把火给踩灭了。

    两人抱着孩子下楼,完全没注意到刘来宝手里还有一根火柴,他趴到何建军的肩膀上,顺手就把烧了一半的火柴扔了下去。

    而那一声惊叫的主人正是赵香莲,她侧脸的瞬间,看清了儿子的全部动作。

    之后发生的事,大家就都知道了。

    这种时候何建军和赵香莲想的事情,不是怎么主动站出来交待事情,而是还把锅推到别人身上,所以就有了后来赵香莲的哭诉,有了砸门事情的发生。

    赵香莲来误导廖妈,何建军给职工们施加压力,拼命在外说廖妈的坏话,分析她纵火的动机,试图混淆视线。

    另一方面,两人还想把刘来宝和赵香莲的婆婆给转移了,没想到赵香莲的婆婆老年病犯了,得留在靖北看病吃药,一时没来得及。

    不仅给廖青梅撞到了,还被顾铭朗发现了端倪。

    至于顾铭朗为什么要走,只能说不论在什么地方,都有好人和坏人,同样当官的也有好官和坏官。

    事情刚有眉目,顾铭朗就接到了调令,要求他归队,事故调查有专人接手。

    顾铭朗不是刚出社会的小毛头,这是什么意思他很明白,他做的事情已经触犯到了某些人的利益,所以才会被紧急叫停。

    这种时候顾铭朗怎么能应,他要是走了,谁来护着他家小丫头,而且他要是不把这事办好了,以为廖家的门他就别想登了。

    当然,就算人不是廖青梅,是个普通的老百姓,他内心的责任和正义都不会让他退缩。

    他什么都能做到,唯独做不到放任不管这件事。

    一山更比一山高,顾铭朗拿着自己找到的事故线索证据,及某些官员搞一家亲的**证据直接摆到了老首长书案上。

    接下来,自然到了还廖妈清白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