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门出来时,杨子令就等在门边,一把托住了孤的手肘,急急问了句:“酒他喝了吗?”

    “林氏一族带兵逼宫、意图谋反,”孤脚下一虚,幸亏被他扶住,“国舅护驾有功,重伤不治,封护国公……厚葬。”

    杨子令明白过来,过了好一会儿才低低答应了一声。

    孤自还没登上皇位,一直到今日,十多年风风雨雨,从母妃,到父皇,从瞿让,到国舅,孤亲手送走一个又一个……

    孤家寡人,果真是孤家寡人啊,只是孤可没想到会孤成这样,寡到这个地步。

    “你说……”孤紧紧抓住杨子令的手,“你说孤是不是命太硬了?”

    杨子令坚定地道:“官家非但不是命硬,连心都不够硬。”

    所以才需要他们一个个的,自觉主动地,心甘情愿地为孤去死。

    有时候孤真是痛恨自己这性子,说狠吧,狠劲儿又不够,说不狠吧……孤明知道瞿让那时已经决心赴死,却依然没拦着,孤明知道杨子令斟的那杯酒里下了毒,还亲手送到了国舅手里。为什么孤什么事都做不好,他们一个两个的还都愿意为了孤去死?

    杨子令直接搂住了孤,手劲儿大到让人无法忽视他的存在:“听着阿沅,他举兵造反已是罪无可恕,事到如今你还全了他忠义之名,已是仁至义尽。”

    “他其实……”

    “不管如何,这就是最终的结局。”杨子令打断孤,“就算他故意跳进咱们的陷阱,心甘情愿地成全,也是他自己的选择。”

    他最后定定地看着孤:“一将功成万骨枯,阿沅,孤家寡人便就是这样的。”

    他说得对。

    国舅最后的归处,依然还是杨子令安排的,离孤母妃的陵寝相距甚远,但朝向却一直对着孤母妃的那墓,也算是全了他最后的心愿。

    因着国舅过世,原先的国舅党都老老实实的了,林氏根本没等孤出面,杨子令已经将他们都收拾了,听说林鑫死到临头还在哀嚎,甚至唤起了皇后的小字,杨子令待他可从来不客气,最后舌头都给割了,不过看在林清琼的份上,林氏一族最后也就只严惩了林鑫一人而已,林氏一族还是从轻发落,只将他们贬为庶民,三代不准入朝为官。

    自此,军政大权终于集结于孤一人之手,距孤登基已经整整十六年过去,孤终于正式开始问政。

    冬日里还有一桩喜事,冲淡了孤连日来的苦闷心情,那就是贾有才终于第一百零一次求亲成功了,潮哥儿点头了都不说,居然连贾叙之都答应了。

    孤一时好奇问起来,贾有才这智商看起来也不像是能摆平他老爹的样子啊!

    结果贾有容就云淡风轻地来了句:“所以还得我给他支招儿。”

    孤就更好奇了:“你给他支了什么招儿?”

    “我让他去告诉老头儿,说他其实真正心仪的是杨子令,”贾有容神色不变地答道,“喜欢杨子令的说服力还是很大的,长得如此清秀,又有能力,我大哥一直被他支使得团团转也没半点怨言,我爹心里大概早就怀疑了吧。”

    “噗……”孤一口茶直接喷出来,“可他喜欢杨子令又怎的非要娶潮哥儿?”

    “因为潮哥儿一直伺候杨子令啊。”贾有容漫不经心地答道,“总之我爹应该真的被吓到了,现在哪还敢挑,只要人家娘子肯嫁过来给他生个大胖孙子,谁都得认,有貌也不省心,听说前儿个又将黄侍郎家的小儿子给打断了腿,现在府里还一团乱,现在我爹恨不得将她打包送去杨府,逼着杨子令给收了。”

    孤被噎住,觉得贾叙之养了这几个儿女还能好端端活到现在没被气死,真是太坚强了。但能想出来贾有貌和杨子令这个组合,贾叙之也太有创意了……

    “婚期定了吗?”孤问。

    贾有貌摇摇头:“大哥可一直记着官家说的,这门婚事您来做主,就等着您下旨赐婚呢。”

    孤想了想:“潮哥儿那承御的身份多少还是不妥,这样吧,孤下旨封她为皇后义妹,赐她林姓,封县主,让她风风光光嫁进你们贾府。”

    “赐林姓恐怕不妥吧?林氏一族已被贬为庶民了,还赐林姓……”

    孤这才想起来:“也对,那干脆这样,国舅膝下无子,孤就收她为国舅的义女,如此一来也算是孤的义妹了,赐姓哥舒好像也不大好……还是赐宋姓吧,封护国公主,你看怎么样?”

    “这样好。”贾有容点点头,“既然是公主,那成亲的仪制就得一切按公主的来,我大哥就算是驸马吧,虽然我信潮哥儿能拿捏住他,但有个身份能压制住的也不仅是他,还有我爹呢。”

    孤都被她逗乐了:“你到底哪边儿的?那不是你亲大哥、亲爹啊?”

    “出嫁从夫……”她耸耸肩,“如今我当然是官家这边儿的,官家的妹妹就是我的妹妹,贾有才以后就算是妹夫吧。”

    这算法真是清新脱俗,孤也很满意:“既如此,他们的婚事就交给你来操办。还有,国舅那宅子空着也是空着,到时候就让潮哥儿从凤栖宫出嫁,接到你府里办喜事,等办完婚事了,让他们小两口就去国舅府住着吧,既然已经是义女了,旁的继承不到,宅子还是可以的。”

    “臣妾遵旨。”

    潮哥儿一转眼成了护国公主宋歌,贾氏一门出了个皇贵妃还娶了个护国公主,可以说是非常拉风了。

    宫里许久没办过喜事了,更何况这次还是嫁公主,细细算来从高祖到现在竟然还没有一个平安长到出嫁年龄的公主,孤的存在可以说是承前启后的一个标志了。

    潮哥儿出嫁前几日就搬进了宫里,孤的后宫一直就皇后和皇贵妃两个人,说起来空出来的宫殿挺多的,只是都年久无人居住,归置起来都费劲,孤就直接让她住进了贾有容的凤栖宫。

    原先一直不太对付的两个人,现如今也情同姐妹般的,能够好好相处了。

    贾有容身为长姐,贾有貌却直到今日都没给机会让她来替她置办嫁妆,将来黎儿大了,也没有机会去准备这些,因此贾有容这次也是兴致勃勃的,从她自己的库房里拿出了好些宝贝,还替潮哥儿管孤要了好些东西去,这日正赶上杨子令进宫,她还找他要起来。

    “潮哥儿好歹也服侍了你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才刚听了个开头,杨子令就赶紧投降了:“这话从何说起?潮哥儿在我身边时,我也从没将她当过普通侍女,在官家那儿可还立了大功,娘娘放心,臣备了一份嫁妆,还备了一份贺礼,保管不让公主吃亏。”

    贾有容这才满意,转头又盘算旁的去了。

    潮哥儿如今封了公主,却总是闲不住,没事儿就想去小厨房逛逛,孤拦着不让,她就有些茫然,这日正好杨子令进了宫,她就想让她家公子帮忙劝劝孤,结果连杨子令都不站在她那边,还反问道:“古往今来,还有哪个公主是亲自下厨的?”

    “那是打出生起就是公主的公主,”潮哥儿满不在乎道,“我这是半路出家的,算不上正经公主,而且下厨怎么了,待我成亲之后,还要天天下厨呢。”

    孤一听就不高兴了:“孤尚且舍不得让你下厨,你还想天天做饭给贾有才吃?!”

    “他现在就爱吃我做的啊。”

    “那也不行!”孤有点生气了,“就他?吃什么都不长脑子,吃那么好管什么用?浪费粮食,可耻!”

    潮哥儿也不生气,还笑嘻嘻地道:“就是嘛,给他吃太浪费了,所以我现在去做给官家吃呀!”

    孤一下子都没了脾气,同时又有些同情起贾有才来,看潮哥儿这架势,成亲之前就已经拿捏成了这样,成亲之后还不得被吃了?而且再看一眼跟着笑得花枝乱颤的皇贵妃娘娘,听说贾有才是您亲大哥啊?胳膊肘往外拐也不带拐成这样的吧?

    对比起来孤可真幸福。

    夜里潮哥儿当真亲自去做了一桌子菜来,孤屏退了所有伺候的宫人,任由贾有才怎么叫唤都没放他进来,就只有孤带着杨子令和贵妃娘娘同潮哥儿四个人,想好好吃顿饭。

    杨子令也有些感慨:“潮哥儿虽然不是我亲妹妹,但这么多年来,她陪着我一同经历了太多,官家封为公主赐婚给有才,也算是了了我一桩心事。”

    孤这才想起来问他:“说起来孤一直忘了问你,你到底什么时候知道杨氏是被林丞保护起来的?你又是什么时候知道真相的?”

    “远比你猜想的还要早得多。”杨子令并不愿多说,最后只道,“你要知道,这世上愿意毫无条件信任你、保护你,且愿意为你去死的,不止瞿让和国舅两个人。”

    孤被噎住,瞪大眼睛看着他:“孤可舍不得让你死。”

    杨子令正准备说点什么,孤就倾身过去,故作孟浪地挑起他的下巴:“美人儿,这么好看一张脸,死了多可惜,今夜留下替孤更衣罢,然后……”

    话到嘴边留三分,再配上不怀好意的笑声,杨子令被孤逗乐:“你可想好了,今夜若真将我留下更衣,您那龙袍可就穿不上了……”

    贾有容不满地悄悄桌面:“注意点儿影响!当本宫是死的吗?!”

    潮哥儿也偷偷笑起来:“如今公子总算是苦尽甘来了,还不是想留宿宫中,就留宿宫中?只可怜了咱们贵妃娘娘啊”

    “这话我就不爱听了,”贾有容筷子都放下来,“什么叫他想留下就留下?我不答应,看他怎么留!”

    杨子令一挑眉:“那你今儿个别答应,我还非要留宿给你看!”

    贾有容阴测测一笑:“好啊,那你留下来一个人住在官家的寝殿里好了,信不信黎儿一夜可以哭着来找父皇十次?”

    这招实在是太狠了,杨子令被噎得半天没吭声,最后只好亲自起身替她斟酒赔罪才算完。

    潮哥儿出嫁这日,孤作为主婚人,早早地就派使者宣召准驸马贾有才道东华门,准备在偏殿接见他,赏给他的东西贾有容也早就替孤准备好了,玉腰带、靴子、尘笏、马鞍,还有红罗一百匹、银器一百对、聘礼银子一万两,这阵仗真是……孤送出去之后心疼了老半天。

    贾有才这日倒是规规矩矩的,穿得也体面,竟然能忍住没爆粗口,到底是要成亲的人了啊,长进了不少。

    赏赐过后,孤照例是要设宴的,贾有才着急领媳妇儿回去,但孤不着急啊,慢吞吞地欣赏着奏乐和舞,好不容易熬到宴席结束,贾有才几乎是跑着过来向孤谢恩的。

    潮哥儿的陪嫁之物,除了太常寺照例采买置办的之外,贾有容还自己贴补了好些,再加上从孤这儿搜刮过去的,这陪嫁阵仗就大了……贵妃亲自将潮哥儿送上了轿子在殿外候着,这时候贾有才也终于熬到了谢恩完毕,头顶三檐伞,身跨宝骏马,手执丝线鞭,由皇家乐队在前头奏乐开路,这才终于将他媳妇儿接出了宫。

    说起来这婚事办起来还真是不容易,婚礼前十日,孤就命杨子令去后殿西廊查看了贾有容磨磨蹭蹭、添添补补终于备好的陪嫁之物,什么珍珠链子啦,五彩锦鸡啦,还有凤冠、华服,杨子令回来后还特意将查验好的单子念与孤听,孤怎么不知道还有珍珠玉佩一副、金革带一条,就更不用提什么玉龙冠、绶玉环、北珠冠花梳子环、七宝冠花梳子环、珍珠大衣、半袖上衣、珍珠翠领四时衣服、累珠嵌宝金器、涂金器、贴金器、出行时乘坐的贴金轿子等物品,还有锦绣绡金帐幔、摆设、席子坐褥、地毯、屏风等等物件了。

    贾有容这个败家娘们儿!

    杨子令事后才同孤笑起来道:“这时候知道什么叫还是自家人亲了吧?别看贵妃总是嫌弃驸马,当真置办起他们小两口的东西可比官家还大方。”

    孤才叹气道:“那能怎么办呢?这都已经上了贼船了,况且孤的儿子还在人家手里呢,还不是只能任人鱼肉?”

    说这话的时候孤还特意瞥了一眼正在给孤剥葡萄的贾有容,她非常淡定地表示:“总归是官家的义妹出嫁,既然交给臣妾来办此事,太过寒碜岂不是丢官家的脸面?”

    “你这张嘴啊……”孤笑着伸脖子过去用嘴接住她剥好的葡萄,“死的都能让你说成活的,话都让你一个人说尽了,孤还能说什么呢?”

    “那就不说了,吃葡萄呗!”贾有容脆生生地答。

    杨子令觉得没眼看了,起身去找黎儿。

    孤这才正经地问了贾有容一句:“你瞧着潮哥儿和你大哥,是两情相悦吗?”

    “这世上的姻缘,其实是注定的,就算不是两情相悦,总也还是心甘情愿,”贾有容伸了个懒腰,问孤,“葡萄甜吗?”

    “甜!”孤没心思管葡萄,急急又问了一句,“这话怎么说?”

    “就好比我同杨子令之间没有缘分,即便成了亲,也不能一起到白头,”她漫不经心地解释,“也好比官家同皇后娘娘,即便是大晋最耀眼的夫妇,可这其中因缘也无人能知。”

    孤明白了她的意思,感慨道:“孤懂了,就像孤和你似的,这一生虽然当不成夫妻,却也有缘分能相扶到老。”

    “就是这个道理,”贾有容一抚掌,道,“而且依我看,潮哥儿对我大哥至少是不反感的,甚至还有些好感,她的性子,若是不愿意,肯定就明着说出来了。”

    这么说就有意思了,孤意味深长地笑起来:“而且以潮哥儿的本事,若是她没意思,也不会让你大哥觉得自己有机可乘。”

    “我贾府能得此佳妇,门楣有望啊!”贾有容笑起来。

    婚礼过后第三天,潮哥儿领着她的新驸马进宫来谢恩,也算是领着新姑爷回趟娘家,这次见到他们,孤可真是大吃了一惊,贾有才平时看着就呆头呆脑的,孤总嫌弃他空有气力没脑子,但其实也是人靠衣裳马靠鞍的,经潮哥儿这么给他一打扮,看着都觉得透出一股子英气,站在潮哥儿身边还真是郎才女貌,孤那颗总觉得地里的好菜被猪拱了的心也稍微得到了一点安慰。

    自打黎儿记事起,潮哥儿就没在宫里常住了,偶尔进宫来,照料他的时候也并不多,所以潮哥儿出嫁前住在凤栖宫时,黎儿就对她很好奇,一直拉着贾有容问,贾有容就告诉他,得管潮哥儿叫“姑姑”。

    潮哥儿多会哄小孩子开心啊,没在凤栖宫住几日,已经和黎儿建立起“深厚的感情”,有了连孤都不能告诉的小秘密,这次她带着贾有才回宫来,贾有容就把黎儿也带过来了。

    要不说黎儿是孤的亲儿子呢,他一直对贾有才有种本能的抗拒,刚开始会直截了当地在言语上嫌弃这个舅舅,到后来被贾有容提点过之后,就开始背地里用行动整他了。

    孤从前都只是听说,这次实打实地亲眼看到了当贾有才跪下向孤请安的时候,黎儿不动声色地绕到他们身后,冲着贾有才的屁股就是一脚踢过去,贾有才了毛似的回头的时候,他已经云淡风轻地站回了贾有容身旁,面对贾有才凶神恶煞的目光,半点儿都不怯,一脸“你怎么了”的疑惑表情,搞得贾有才以为自己是撞了邪。

    到底是孤的儿子啊!就是有气魄!有胆色!有谋略!

    黎儿很喜欢潮哥儿,等到他们行完礼起身,他就过去拉住潮哥儿的手糯糯地唤道:“姑姑,姑姑!”

    贾有才一听又了毛:“叫什么姑姑!那是你舅娘!”

    然后黎儿就一脸“你怕不是个智障”吧地问他:“她可是护国公主?”

    贾有才骄傲地一昂头:“可不呗!”

    接着就听到黎儿又问:“护国公主是不是父皇的妹妹?”

    贾有才挠挠头:“是义妹……”

    “她是父皇的妹妹,我是父皇的儿子,”这次轮到黎儿骄傲地一昂头,“那我不叫她姑姑叫什么?”

    贾有才:“……可我是你舅舅,她是我夫人!”

    黎儿好像一点儿也不相信似的,扭头问潮哥儿:“你是他夫人吗?”

    潮哥儿笑着点点头,还摸了摸他的小脑袋:“是啊。”

    杨子令和贾有容憋不住都笑了起来,孤十分好奇黎儿接下来会怎么说,然后就看着他走到贾有才身边,用非常不乐意的口气叫了他一声:“姑父。”

    贾有才:“……”

    杨子令:“哈哈哈哈哈哈哈殿下果然聪慧!”他就差直接说出来那句“不愧是我儿子”了。他不敢说,孤敢啊,孤也一点儿都不给贾有才面子地哈哈大笑起来,还非常不客气地对他说:“你快拉倒吧就你那智商还敢同黎儿叫嚣,知道那是谁儿子吗?那是孤的儿子!”

    但贾有才怼不过黎儿还是很能怼孤的,他想也不想就回了一句:“那是我妹的儿子!这么聪明当然都是随了我妹!”

    孤:“……贵妃你也不管管他!”

    可孤的贵妃却道:“他说得很对啊,黎儿这股子聪明劲儿,可不就是随了我吗?”

    孤:“……”叉出去!把这群人都给孤叉出去!

    就在孤即将毛时,杨子令总算过来,悄悄附在孤耳边小声道:“儿子都是随了你,贾有容这是故意气你呢,血脉亲情如何能假?你才是黎儿的娘。”

    就是!孤才是黎儿的娘!

    孤不敢同贾有容生气,只好气呼呼地瞪着贾有才,偏这家伙得了便宜还不知道收敛低调,还冲孤挤眉弄眼的,看得孤的火气“蹭”地一下就起来了,想也不想直接道:“公主难得回宫一趟,今夜就宿在宫里吧。”

    贾有才正要反对,孤就偏头去吩咐杨子令:“有才不是块读书的料,将来想当文官继承他爹的参政知事怕是难了,可堂堂驸马,也不能成日里吊儿郎当的,打今儿起我就将他交给你了,明年开春若不能考上个武状元……”

    “考不上就如何?”贾有才急急问。

    “考不上,护国公主就进宫陪伴贵妃,直到你考上为止,再接她回去。”

    贾有才:“……你公报私仇!”

    孤笑眯眯地提醒他:“天下为公,孤就是天下,在孤这儿不分公私,只分君臣。”小伙子你还年轻,以后可要看清形势,不要轻易得罪一个你得罪不起的人哦!

    贾有才憋屈地看向潮哥儿,结果被她迎面翻了个白眼:“官家如今还只说今夜让我留宿宫中,怎么,你现在就料定明年开春自己一定考不上武状元是吧?若是这样,那也不必等到明年了,索性打今儿个起我就住在娘娘宫中,等你……”

    “我考得起、考得起!”贾有才急急打断她,“我不是这意思,我一定好好练!潮哥儿你信我!我一定能考上的!”

    潮哥儿这才“哼”了一声,孤得逞地笑起来。

    没想到孤这一笑还得罪了黎儿,这时候他竟然小声嘀咕了一句:“就知道以大欺小……”

    孤:???

    贾有才听见了,就凑过去蹲下,一本正经地教他:“这不叫以大欺小,这叫以强凌弱,小家伙,你日后若是当了官家,可千万不能干这种以强凌弱、坏人姻缘的事啊……”

    黎儿:“那当然!”

    孤:“……贾有才你信不信明日孤就下令永远剥夺你参考的资格?”一眼瞄到黎儿想出头,又将战火烧到了他头上,“还有你黎儿,打明儿起你跟着你达达习文练字,孤还得给你请个师傅教拳法,当日的学业任务若完不成,你就别来见孤了!”

    话音刚落就看到黎儿一脸“不见就不见、我还不想见你呢”的表情,于是赶紧补充一句道:“也不准见你母妃了!到时候另外给你请个师傅教认字,达达都不让你见!”

    黎儿:“……”

    孤还在继续:“到时候姑姑也不让你见,把你扔到宫外去,天天和你那傻姑父待一块儿!没过两天你就会变得跟他一样蠢!”

    黎儿:“……”一扭头扑到他母妃怀里去了。

    杨子令大笑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