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您无碍吧!!”见自己话毕姜母摇摇欲坠,周异赶忙起身担心道。

    “先生…我儿还有救吗?”略微缓过神,姜芳看着起身的周异,哀声道。

    “天威难测!不过老夫觉得,陛下并没有下定决心要杀伯孝公子。”面对姜母的哀伤,周异重新坐下后小声道。

    “此话怎讲??”周异着说话起起伏伏,一停一顿,将人的心都吊了起来。要是换做暴脾气之人,非掐死他不可。不过姜芳此刻没心思追究,反而仿佛唤起希望般问道。

    “夫人该知陛下所下之旨意,旨意中,是将伯孝公子入天牢吧。”周异道。

    “是的,着有何?”姜芳没太明白其意道。

    “着就是了。如果陛下想直接杀伯孝,那就该入北寺狱才是了。一入诏狱,无论前些年的陈太傅、段太尉,还是近年刘大夫、杨司空,无不直接死于非命。”周异说出了自己猜想。

    “先生意思是,陛下用三司会审是留下考虑时间,陛下还没有想好杀不杀我儿??……可先生,会不会是陛下是不想背上杀功臣之名,想用三司之名,先诬我儿名,再杀之哪?”姜芳也不是笨人一点即通,凝眉反思道。

    “此可能确实存在,不过却不大。夫人可记得圣旨中有一条:即,削邑八千户。要是陛下真要杀伯孝,那为何又要留其县侯之爵,另还有两千户邑。就如同那日召回皇甫将军一般,也是削邑而已。”周异分析道。

    “先生说的确实有理!怎么说,我儿也为帝国南征北战、出生入死,就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呀。”姜芳叹气中,略微苦涩道。

    “夫人错了。伯孝公子,不是没有功劳,而是败就败在功劳太大了。”接过姜母自嘲,周异也摇头道。

    “先生意思是,我儿功高震主?”姜芳领悟道。

    “是的,可以如此说,历朝历代哪有领兵着不被忌,功高震主者能善终者有几何,如先朝之韩信、霍光,都有何其下场。夫人,公子还年少便封无可封,如若能逃过此劫,最好暂避一时吧。”周异摇首道。

    “多谢先生提醒,此言先生不讲,妇人也要劝我儿离开。伴君如伴虎,任何的荣华富贵都抵不过一家人的健全。然先生,如今在京城,家中还能作何?”姜芳认同道。

    “即将迎来新年,此时见血不祥,陛下就算有杀伯孝之心,也不会在此刻,应该说此刻伯孝还是安全的,现在最好是以不变应万变。不过,怕只怕暗箭难防呀。”周异分析道。

    “先生是说,有人会暗杀我儿!!”姜芳慌张道。

    “可能性很大,既然我能看出陛下摇摆不定,那张让等就更清楚,等伯孝回京进了天牢,他们做手脚的机会可不少。要是等他们成功了,陛下哪怕后悔,也是木已成舟,最多是追封了。想来张让也是有此想法,才没有继续挑拨陛下。”周异凝重道。

    “好歹毒的阉宦,原来他们不是想要我儿丢官,而是置之死地。”见周异猜透中官的心思,这些天没少给阉宦中礼的姜芳,脸色突然变得凌厉起来,一张秀脸也变得有些狰狞。

    “故而,当下最急需的是打好牢房处关系,只要人活着,哪怕将来三堂会审判有罪,伯孝也还是有机会翻身的。”周异郑重道。

    “妇人明白,多谢先生提醒。”这段时间走了不少弯路,此刻得到点拨后,姜芳赶紧起身对着周异重重一礼。

    “希望老夫的猜想是对的,陛下并不下自断柱石!”面对姜芳的感谢,周异无奈了叹息道。

    目标明确,随后又言语了几处关键点,姜芳随后郑重的将告辞的周异送出了府门。

    送走周异,回到客堂看着府中的萧条,姜芳心情又跌落低谷。

    不但是这段时间的人间冷暖,就是刚刚周异给她的提议,即将的打点,也足以她让其头疼。

    这段时间为了还有人在朝中给儿子说好话,姜芳几乎花光了家中千万之钱,就连以前朝廷的赏赐也都消耗一空。虽然还不至于两手空空,但也是捉襟见肘了。

    如今看着空荡荡院落,姜芳咬咬牙,该是砸锅卖铁的时候了。

    “祖奶奶!!”正当失神的姜芳苦恼时,一声奶声奶气的叫声将她拉回了现实。

    “念娘,雅儿!”回头看见一大一小怯生生的影子,姜芳还凝着的眉头尽瞬间展开。

    “姨母!孩儿说你忙,可念娘就是要吵着见你。”已经懂事的许雅儿,知道家里发生的什么事,此刻牵着还挂着眼泪的侄女姜洛道。

    “没事的,雅儿,你母亲哪?”姜芳招手唤过宝贝孙女,随后对漂亮、懂事的侄女问道。

    “阿母一早就和莺儿姐出去了,好像、好像是去凑钱了。”面对询问许雅儿低着头,小声说道,说完又偷偷看了眼姨母,深怕说错了话。

    “哎,你母亲也真是的,前些日子以卖掉了族上分的田产、房屋,如今还要买首饰不是。”不用问,姜芳也知道妹妹干什么去了,眼下感动中又埋怨道。

    “母亲让雅儿不说的,她们也怕姨母不同意才悄悄去的。”许雅儿如同做错事的孩子,揉捏着群袖轻轻道。

    “雅儿不用担心,姨母只是觉得对不起你母亲而已。好了,别怕,姨母没有怪你,这些天多亏有你带着念娘哪。”姜芳看到侄女眼含泪珠儿,赶紧收起伤心,将之拉到身旁道。

    “念娘?刚刚怎么不听表娘话了?”哄完侄女,姜芳又给孙女擦擦眼角道。

    “念娘找不到乐儿姐她们,就使小性子了,后来又吵着见姨母。”知道姜洛还表达不清楚,许雅儿抢着说出缘由道。

    许雅儿口中的乐儿,姜芳自然清楚,她便是儿子贴身丫鬟之一,不过如今姜府朝不保夕,为了不连累别人,不但是儿子的丫鬟,就是女儿的两个丫鬟诗儿、画儿,也都遣散还乡了,此刻孙女哪里还找的到。

    “是不是没有乐儿做糕点,饿着了。你呀,就和你父亲一样。丫头,以后让翠婆婆给你做更好吃的好不好?”想起依依不舍而去的仆役,感伤中,姜芳抚摸着孙女幼嫩的手掌道。

    “乐儿姐姐去哪里了,祖奶奶?”对于每天陪伴之人,小姜洛恋恋不忘道。

    “你乐儿姐姐回自己家了,以后就让表娘和翠婆婆家的如儿姐姐、意儿哥哥陪你好不好?”懵懂孩童哪里知道大人之忧伤,姜芳随即用管家姜达一对儿女安抚到。

    “祖奶奶,洛儿还想曾祖奶奶了……”小小年纪的姜洛也像他父亲般有些多愁善感,随后憋着嘴幽幽的说道。

    对于孙女的问题,姜芳苦笑着摇摇头,如今儿子姜麒落下神坛,要是回乌堡只会是怪声怪语。随即骗道:“念娘乖,着几天家里忙,曾祖奶奶不在,等过几天我们再去找好不好……”

    “可是洛儿好想曾祖奶奶和舅爷爷他们……”不知道祖母的想法,姜洛天真的泛着大眼睛道。

    “念娘不听祖奶奶话了,都说曾祖奶奶不在家了……”见孙女再三提及自己痛楚,姜芳脸色当即便不太好了。

    “哈哈哈…芳儿!!为娘何时不在家呀!”

    着都说谎言终于破碎的那一刻,只是来的突然了些。着姜芳正抱着小孙女准备训斥着,敞开的客堂门口尽出现了道慈祥的声音。

    “洛儿想祖奶奶了,奶奶着不是来了吗!!洛儿快让祖奶奶看看、、、”

    “曾祖奶奶……”听到熟悉的声音,嘴憋着的小姜洛也不伤心了,一下跳出祖母怀抱便跑向了慈祥的身影。

    “哎呦,我的小祖宗你慢点……”

    都说隔代亲,以前出类拔萃的姜麒是他们那一代的佼佼者,深受祖父看重。如今着聪明伶俐的姜洛也是子承父业,无疑也是他们着最受喜欢的孙子,当看到她跑来,快六旬的高氏当即眉开眼笑的俯下身子迎接着。

    “曾祖奶奶,念娘想你了……”一下扑在高氏怀中,姜洛当即卖乖道。

    “是呀!祖奶奶也想我的心肝宝贝了,来让奶奶亲一个。”面对曾孙的乖巧,高氏很是喜欢,随即在其脸上蹭了蹭。

    看到母亲和孙女的天伦之乐,姜芳不尽放下了心中琐事,随即说道:“母亲怎么来了,女儿多时没有去请安,母亲可安好。”

    “芳儿还知道我着老婆子也,你们姐妹不是挺能的吗?田地也卖了,房产也卖了。今天还去当铺卖首饰,你们还当我是母亲吗!”听到女儿问安,高氏当即收起了笑脸,上下打量着说道。

    听到母亲责备,姜芳无言以对,她也知道父母并不像兄弟们责怪儿子连累,但她实在是不想让父母也卷进这场亲情的考验中,不然真的翻脸,一切都不能挽回了。

    “芳儿我知道你要强,你不要嗟来之食。是的族人,包括你的几个弟弟都目光短浅,不肯主动来帮着你度过难关,但你们身上流着同样的血,他们也不想,也不会看着你家破人亡的。”

    “这些时日我与你父亲在族中奔走,如今伯孝落难,正是需要族人力挺之时。作为母亲你可切勿使性子,哪怕族中有人说难听之言,也要忍着,只要能度过此劫。为母和你父亲心中都清楚,伯孝会再次站起来的。”多少明白些女儿的心思,高氏劝解道,她也希望以此挽回之间的隔阂。

    “此次是我儿不对,他让族人蒙受了太多损失。族人怨我也是对的。女儿怎敢胡思。”这段时间以伤透了心,姜芳不免冷冷说道。

    听着女儿怨气不小的话语,高氏放下了怀中的姜洛,座上了主位,道:“哼,损失!!听到此二字,你父亲已在族人集会时痛斥了一顿,族中上下谁人不知,要不是伯孝,他们这些年能赚的锦衣玉食,着族人上下,谁没有受过伯孝的恩惠,不说别的,每次朝廷的封赏,家家户户,哪有没分到的。哪怕这些年有人跟着伯孝战死疆场,但逢年过节,谁家不是加倍补给,他们还有何不满意。”

    “就如同你父亲说的,族人是沉沦了,已然没有了该有额胸襟与气魄。昨日,你父亲已以家主名义宣布,所有从军弟子不得反悔家中,违者逐出家门。还想从军者家中也不得阻拦,违者同样逐出家门。族中上下今日同仇敌忾,必须保下伯孝,哪怕全族尽没!”

    没想到母亲尽说出如此之言,更没想到一向不强加于人的父亲尽如此独裁,这一刻姜芳感动了,当即跪地重重一礼。

    “夫人,大爷带了几辆马车来,说是老爷吩咐的!”姜芳感动的刚跪下,跛着腿的管家姜达慌忙来言道。

    “你父亲变卖了家中财产,加上族人和你几个兄弟凑的,有两千多万钱,这些钱足够买伯孝一条命了,托人给皇帝送上去吧!”对于女儿的疑惑,高氏淡淡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