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

    当日皇帝犒赏三军,在寒风中饮着当地特产的葡萄美酒,姜麒一时慷慨良多,特别是知道催战的命令以后。

    原本以为击溃敌军收复失地数百里,皇帝应该满意了,可现实却告诉他,皇帝要修大火焚毁的南宫,再不结束战事便没有军费了。

    传旨的宋典走后,一连几日,姜麒皆喜欢站在中军帐外眺望并不算高大的榆中城墙。

    如今城中敌军三万余、近四万,姜麒他手中连同驻守金城的董卓,却不过五万人左右。

    兵法有云。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十则围之,五则攻之,倍则分之。

    如此兵力,姜麒真的不敢蚁附攻城。哪怕是攻,也不是着时候。更何况明知道敌军缺粮,不会如此耗着的情况下。

    心力交瘁下,没有人可以商量的姜麒,又消瘦了些。还好,着身边还有人关心着他的衣食。

    “哥哥、你已经几天没好好休息了,来小妹专门给你炖了只鸡!加了人参了。”姜麒正望着地图发呆,一声关切在身后响起。

    “西凉苦寒,早让你留在汉阳不听。”回来看见一身风雪,嘴唇都干裂了的小妹,姜麒心疼的埋怨了一下。

    “还好有小妹在,不然指望这些个老粗怎么行。待回家后,让母亲给哥哥在族中找个激灵的仆役来做亲兵。”姜麟儿不以为然,一边瓢着鸡汤一边说道。

    “不用了,或许以后都不用了。”对于妹妹的关心,姜麒摇头苦笑道。

    “怎么了?哥哥,是不是那日那阉宦给你说了什么。”见哥哥有情绪,姜麟儿一愣放下碗道。

    “无事,小妹不要担心了,天塌不了。”姜麒一看影响到妹妹情绪,当即上前给她拍拍肩上的雪花,一笑道。

    “哥哥总是这样,怎么事都自己担着。”姜麟儿凝视了哥哥半天,最后埋怨道。

    “军国大事,小妹不要打听了,来尝尝今日的汤如何。”姜麒挽挽妹妹,随即座到案前笑言道。

    “听祺儿说,那阉宦敲诈哥哥钱财了?”一边给哥哥撕下只鸡腿放入碗中,不死心的姜麟儿继续试探道。

    “成儿!老典!来,你二人将着肉拿去分了!”对于妹妹的询问,姜麒一笑没有理睬,倒是叫帐口守着的典韦和徒弟姜成,把还剩着的大半只鸡端走。

    听到姜麒呼唤,早被勾起馋虫正偷看的一大一小马上乐了,赶紧便上来了,只是随后又担心的撇了下姜麟儿,毕竟着姑奶奶军中谁都不敢招惹。

    “记得给瑜儿留一碗汤!”知道哥哥从来不吃独食,噗呲下笑了笑畏首畏尾的二人,姜麟儿赶紧摆手道。

    “好了!别打岔,哥哥告诉我吧。”待典韦和姜成欢天喜地的端着美味跑到一旁大快朵颐,没被岔开的姜麟儿继续追问道。

    见妹妹渴望的眼神,姜麒慢慢放下了碗,看着帐外道:“中平元年六月,左丰于冀州索要卢将军钱财不获,卢将军丢官下狱。半年前,同是中官索皇甫将军钱财不获,皇甫将军收印去官。小妹!觉得我没有给宋典钱财,他会如何?”

    “那哥哥为何不先发制人,让世人皆知此事?那样陛下便不会以此怪罪哥哥了。”姜麟儿一急道。

    “小妹以为只有此事吗?小妹想想,去岁掌兵平乱的将军还有几个在朝的?左右两位车骑将军先后离开,是该轮到我着当初的镇北将军了!陛下、中官比之怕清流掌兵,更怕我们世家掌兵啊。”姜麒苦笑着说道。

    “那陛下会如何对付哥哥?”知道其中厉害,姜麟儿不注握住了哥哥的手臂,担心起来。

    “这一天为兄早预想到了,还好为兄我留有后手。”感受到妹妹的紧张,姜麒收起了刚才的笑容,一道冷意出现在了嘴角。

    随着姜麒冷色浮现,没想不远的城中,正烤火啃着硬饼的韩遂不自觉的打了个冷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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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洛阳、西园中,虽然因为天寒,天子刘宏没有出城游玩各苑的心情,但着马上要大朝了,各地上计使以纷纷朝洛阳而来,近日刘宏的心情还是挺不错的。

    为了收藏今年的岁钱,刘宏还突发奇想设了个万金堂,专门存放宫中的钱财。只是当将国库金钱、缯帛积堂中后,见着并不庞大的财物,刘宏始终不太满意。

    一见主子的脸上,一旁伺候着的常侍们坏心眼便来了,张让当即出声道:“陛下,为何我堂堂大汉帝国,国库却才如此些许,恐怕还没有我朝中某大臣的私库充盈吧。”

    “阿父也看出来了?朕是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刘宏扶手左右看看称是道。

    “张常侍说的是啊!陛下,奴婢也觉得不对,陛下是万民之主,天下都是陛下的,可怎么连钱帛都填不满一件小屋哪?”跟在身边的掖庭令、中常侍毕岚也附和道。

    “陛下,着南宫焚毁还未修复,着些许钱财似乎还不够修缮之用呀。”早商量好的赵忠也刺激道。

    “朕也在为南宫修缮之事烦恼,不过此钱却不能动一个子,着可是朕好不容易收上来的税赋。”早在幼时就被母亲灌输金钱理论,刘宏眼下就是个守财奴,一提要掏钱马上就肉痛了。

    “陛下,奴婢有一个主意,也不知合适与否?陛下要不要听听。”不出收料,张让马上表示出一份忠心耿耿的模样。

    “阿父说来?”有些郁闷中,刘宏上下打量了下张让,心想又要出什么馊主意了。

    “陛下,奴婢身在宫中,每日用度皆陛下给予,拿着食秩也无处去用,以前陛下不是也让奴婢帮着保管过钱财吗?不如奴婢也将钱财放在此处,陛下辛苦帮着保存一下能行否。”张让献计道。

    “妙呀!不过着食秩是朝廷给付的,如若朕再收了那是否不妥呀?”很明显,刘宏心中一亮,他可没想到张让今日如此大方。

    当然不止如此,有了张让的开头,赵忠还建议刘宏再辛苦一下,帮着把宫中所有小黄门、常侍的钱都存一下,让万金堂名副其实。为表示忠心,赵忠更是自己交出五百万钱。

    听到张让、赵忠一唱一和,刘宏乐开了花,心想还真的没白说他们是自己的阿父、阿母。

    可就在着一片和谐的情况下,平时挺懂事的毕岚却唱起了反调,当即让刘宏拉下了脸。

    “怎么?着还只是让你暂存于朕这里,你便不乐意了,平时还称自己忠心哪!”对于毕岚的大叫不可,刘宏冷哼道。

    “陛下、奴婢不敢!奴婢是为陛下着想呀!”对于龙颜大怒,毕岚当即咔嚓跪了个干脆,大叫着道:“陛下忘记了,中平元年皇甫嵩掏光西园了吗?”

    “什么意思?”听到解释刘宏脸色好了些,问道。

    “陛下,如今西凉还有数万大军在交战,每日军费数以万计,以前没钱还可让大臣增加税赋支撑,可陛下要在此磊钱,或许去岁之祸又会上演的。”毕岚大义凛然道,那鼻涕横流的模样要不是知道他说的什么,还真有人以为他是忠臣哪。

    明白毕岚的意思,刘宏愣了,不得不说其言有理。徘徊间,示意毕岚起身后,刘宏对着张让问道:“西凉现在战事如何了?”

    “着……”知道肉戏到了,心中一乐后,张让故作为难样。

    “有何事说!”早了解张让之德性,刘宏怒斥道。

    “奴婢说了,陛下要保重龙体呀!”张让低声道。

    “怎么!姜麒又做何了!”刘宏凝眉道。

    “陛下,着几天弹劾姜麒拥兵自重的奏报已有百份!”张让当即匍匐在地道。

    “胡言!姜爱卿刚刚大捷不及一月,哪有拥兵自重之说,又是那个佞臣在搬弄是非!”刘宏斥驳道。

    “陛下,奴婢也以为是,姜君侯不及弱冠,便为我大汉数次立下不世之功,那是大大忠臣,怎么可能是奸小哪。可今日见到了刚回宫的钩盾令宋常侍后,又疑惑了。”张让继续伏地道。

    “宋典何时回来的?他在军中看到了什么!”不疑有他,刘宏追问道。

    “虽然奴婢相信易阳侯是大忠臣,但奴婢不得不转告宋常侍之言。宋常侍到了西凉后,见易阳侯根本就没有作战的意思,每日都在帐中与歌姬、美人拨琴弄曲,士兵甚至在玩蹴鞠,刀剑也没有染血。而且还听说,退到榆中的叛军能随意进出,好像还可以运送粮草。”张让跪直身子,看着刘宏一五一十的交代道。

    “姜麒!你要干什么!!”要是以前有人如此说姜麒,刘宏可能不信,但姜麒屡次抗旨后,他的印象分已经降到了极点。

    再加上张让说姜麒在帐中拨琴弄曲,着已经不是先例,故而刘宏信了。听完张让讲述,刘宏甚至怀疑姜麒此刻在养匪自重。

    眼下从刘宏抽剑劈空,便知道他有多愤怒了。

    “陛下,听说侍御史桓典也有弹劾姜麒的奏报。”待刘宏发完脾气扔掉宝剑,赵忠进言道。

    “弹劾姜麒何!”桓典刚正,刘宏清楚,如果他都在弹劾,姜麒那肯定不是小事。

    “桓御史弹劾姜麒谋反!”赵忠左右环视后道。

    “什么!此乃何罪名,怎能胡言!”刘宏震惊道。

    “陛下,桓御史言,姜麒私自收俘数万,秘密押返溯方。行军至汉阳郡时更将数千战甲、兵器送与族人,姜氏家族正在备军利武。”赵忠言。

    “还有此事!!!”对于掌兵之人,那朝皇帝能放心,当即刘宏便面黑如碳。

    “陛下还有御史张音弹劾姜麒一事,有些匪夷所思!”赵忠继续道。

    “还有什么!一起说出来!”面色已经凝固的刘宏,冷冷的道。

    “说是坊间有传言,易阳侯与其妹姓名是有由乃的,他们出生之时先帝仙游不久,迎奉陛下的车架刚过邯郸。那日,天空突然漆黑,天上降下麒麟游走于美阳君的产房之畔,待易阳侯出生方才飞升。而后美阳君夫家怕获罪,便隐瞒此事,并将之母子三人赶走,着才有了易阳侯随母姓。”

    听完赵忠之言,刘宏没有发火了,只是狠狠的看着他,直到把赵忠看得心慌,赶紧下跪解释并非妄言,而是有县志纪录为据。

    都说到如此了,刘宏联想起姜麒的所为,也便没觉得着赵忠是在胡言。随后踱步间竟不免想起了高祖本纪。

    高祖,沛丰邑中阳里人,姓刘氏,字季。父曰太公,母曰刘媪。其先刘媪尝息大泽之陂,梦与神遇。是时雷电晦冥,太公往视,则见蛟龙于其上。已而有身,遂产高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