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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父亲,外有敌军围城,内则人心动荡,还请父亲速拿主意啊!”

    郑柞领着一众臣属跪在郑梉面前,急声道。

    “你待如何?”

    郑梉挥了挥手。

    郑柞仰头道:“父亲,明朝初年,永乐因陈朝旧事与当时的胡朝交恶,派出水陆八十万大军侵我大越,节节胜利,一路推进,杀我兵将百姓数十万,把我大越并入明朝,设立交趾布政使司。

    这一年是永乐五年,但我大越百姓从未屈服,在陈朝后裔与黎氏的先后带领下,经过不懈斗争,屡次大破明军,最终明宣宗于宣德二年从我大越撤军,并册封黎利为越南国王,我大越重获独立。

    现今荡寇军势大,若战,必不敌,不如向他投降,看他能不能守住二十年,我大越百姓心系故国,忍辱负重,将来未必不能恢复故土!”

    “那我郑家呢?”

    郑梉问道。

    郑柞道:“所以出降一事不能通过黎皇,必须由我郑家主导,李信想要东京,那就给他,他若要治理大越,还须我等世家协助,儿愿代父亲走一遭,向李信献土称臣,我家则回清化蛰伏。”

    清化是郑家的老巢,一度郑家挟持黎皇以清化为都,在清化,当地民众只知有郑,不知有黎。

    “也好,今夜你偷偷缒出城!”

    郑梉沉吟半晌,勉强点头。

    可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了喧闹声,郑梉心里格登一下,猛站起来,喝问道:“怎么回事?”

    一名仆从气喘吁吁跑了进来,慌道:“王爷,王爷,武公悳谋反啦,带着禁卫杀进了王府,另有多位将军叛变,叫喊欲以王爷头颅向大明请罪!”

    黎朝有郑、阮、武、胡四大家族,武公悳是武家的掌舵人,长期镇守宣化,因宣化失守,兵败逃回了东京。

    “什么?”

    郑梉一个踉跄,差点跌倒。

    “嘭!”

    “嘭!”

    府外有炮声响起,就看到前厅火光闪烁。

    “父亲,先躲起来啊!”

    郑柞架着郑梉大叫。

    “大势……去矣!”

    郑梉悲呼一声,狂喷鲜血,晕死过去。

    ……

    城外!

    “咦,城里面好象打炮了,该不是内讧了吧?”

    柳如是听见炮声与喊杀声,掩嘴讶道。

    李信的心里,突兀的想到了天京事变,不禁冷冷一笑:“黎朝由郑氏掌权,现郑氏惹下泼天大祸,必然会以郑氏的头颅来向我谢罪,等着吧,恐怕不用多久,就会城门洞开,引我入城。”

    窦美仪讨好的笑道:“还不是摄政王爷威名赫赫,吓的贼子闻风丧胆呢!”

    费珍娥丢了个鄙夷的眼神过去。

    “怎么?珍娥你有何看法?”

    李信留意到了这个眼神,问道。

    费珍娥道:“摄政王爷兴兵入越,一路上百姓破家灭门,非死即逃,试问黎朝百姓又有何罪?”

    “呃?”

    李信诧异的看着费珍娥,费珍娥毫不畏惧的与李信对视,目光清澈,仿佛真是在为黎朝老百姓抱不平。

    “李公子,珍娥是个直性子,绝非有意冒犯!”

    窦美仪连忙为之求情,并连打眼色给费珍娥,让她向李信道错。

    费珍娥站着不动。

    李信摆摆手道:“无妨,她有她的想法,我有我的出发点,对于寻常人来说,看着黎朝百姓流离失所,确实可怜,但对于我,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我的立场是站在华夏一方,凡有利于华夏,我不惜动用任何手段,这无分是非对错,唯立场不同而己,所以费姑娘,你要将心比心啊!”

    “哼!”

    费珍娥倔强的轻哼一声,可那眼神,明显软了下来。

    柳如是暗暗摇了摇头。

    果然,一个时辰之后,东京城门大开,福泰帝身着白衣,领着文武群臣出门,李信猛一挥手。

    队队军卒进入东京,占领制高点,城墙,屋舍顶部,并解除守军武装,不片刻,到处都是端着枪的荡寇军战士,城中弥荡着一股紧张的气氛。

    李信这才走上前去。

    福泰帝伏地大哭道:“郑氏张狂,引来王师征讨,祸及我大越百姓,今罪臣已将郑氏一家枭首,向明朝摄政王爷伏地请罪,余死不足惜,万望摄政王爷念我大越百姓无辜,纵其生路,我大越自此臣服于大明,永生不叛!”

    “呵~~”

    李信轻笑道:“说什么永生不叛,汉朝的时候你们背叛了,宋朝你们又背叛了,明成祖给了你们足够的优待,你们还是叛了,你说,我该怎样才能相信你?”

    “这……”

    不仅是福泰帝,群臣均是哑口无言。

    是啊,越南人从来没想过回归华夏大家庭,仗着越北山地的阻隔,据地称王,一旦中原王朝强势,便如李信这次打过来,把姿态摆的足够低,静待中原王朝衰落的时刻到来。

    徐以显凑上身子,小声道:“摄政王爷,属下看这些越南人,眼里都有仇恨,我军屠东京以北越南人的消息相信不会传入,那这仇恨只能是因我军占领而来,您须早作准备啊,迟则生变!”

    “准备什么?”

    白广恩不以然道:“我军占领了制高点,索性屠了了事,东京的人口顶天五六十万,还有很多老弱妇孺,利索点,天黑之前肯定能杀完!”

    白广恩原是明朝总兵,从来都是视人命如草芥,在他眼里,一屠了之是最省心省力的方法。

    “不,不能杀!”

    李信想都不想的摆了摆手。

    “嗯?”

    费珍娥带着丝讽刺道:“摄政王爷,您摆的不就是一副屠城的架式吗?再说过去一个月杀的越南人还少了?”

    李信摇摇头道:“杀人很简单,可是我们的兵力有限,你能保证一个都跑不掉?如果跑出去一小部分,说我们荡寇军专杀越南人,将会迫使越南老百姓逃进山里打游击!

    越南的山区,大山一座连着一座,很多时候要在密林中穿行,在越北,我们有大明百姓给我们指路,但在东京以南,谁给我们引路?

    人生地不熟,就进山跟越南人打游击,我们需要付出多大的代价?可是对逃窜进山的越南人不理会也不行,他们会随时从山里出来突袭我们,屠杀我们的民众,抢夺我们的女人和财富,这样的后果你们考虑过吗?”

    “这……”

    众人面面相觎,确实,越南山区密林遮天,猛兽、毒蛇,小心点尚能发现,而蚊子和有毒的昆虫防不胜防,既便有带路党,又是秋冬之交,也有很多战士被叮咬的红一块肿一块,骚痒难当。

    这还是带路党熟悉山区地形,如果没有带路党,盲目进山剿匪稍有不慎就会遭受重大伤亡,那么,李信摆出屠城的架式是什么意思?

    柳如是瞑思苦想好一会儿,实在是想不通,不满道:“你在越北制造屠杀却封锁东京,显然是不想东京得知消息,那你究竟要做什么,直说吧。”

    李信微微一笑,突然放声唤道:“自汉以来,越南枉顾中央政府仁德,不服教化,屡次叛乱,百死不足以赎其罪,不过上天有好生之德,我李信终究不忍对无辜百姓下手。

    现在,我给你们一个机会,我军将在一个时辰之后屠城,你们有一个时辰可以逃命,但是,四十岁以下的女性必须留在家里,凡踏出门半步,全家男人皆斩,要活命就抓紧时间吧!”

    “高,果然是高!”

    徐以显顿时击掌叫道:“只留一个时辰,越南人必然满脑子都是逃命的心思,不会想到进山为匪,毕竟进了山,他们也不好受,这是活命的机会,摄政王又不禁携带金银细软,试问还有谁愿意落草为寇,谁不想抓住这一线生机?此计的关键在于一个快字,让人不及静心思考,摄政王对人性的洞悉出神入化,徐某钦佩之致!”

    “噢!”

    黄得功也恍然大悟道:“从东京出逃的越南人必会一路传播,恐慌之下,自东京开始,越南人都将向南逃窜,百万人瞬息之间涌入南方,阮氏如何承受,从此之后,将动荡不休。”

    李信点了点头,便向跪了一地的黎朝君臣道:“我不杀你们,你们只有一个时辰的逃生时间,快点逃吧!”

    “摄政王爷,求您开恩哪!”

    有人要哀求,将士们却是纷纷抬起了枪。

    也不知是谁,撒腿就跑!

    这一跑,所有人都跟着跑,并不是跑向城外,而是跑回城内,毕竟家里有金银细软需要收拾。

    东京城里,最初的沉寂过后,仿佛说好了似的,黑压压一群人从屋子里窜出,有骑马的,有赶车的,还有光腿跑的,向东京南门的方向汇集,只有一个时辰啊,谁不珍惜?

    东京的越南人已经在投降一事上达到了共识,要么是天真的认为荡寇军会象以前的大明,对自己以安抚为主,说不定还能混个一官半职,暂时先敷衍着,以后找到机会再起义,要么就是舍不得家园,看情况再决定是走是留。

    总之,东京满城都认为荡寇军会优待自己,却没想到,一个时辰之后就要屠城啊!

    本身黎军的战斗力极其低下,又被缴了械,平民更是手无寸铁,即便有小部分人拥有武器,也都是鸟枪,长矛之类的老旧武器,在满城民众蜂涌而逃的情况下,拿着简陋的武器,没法组织人手,就算想要留下守卫家园,也得掂量掂量自己的斤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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