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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阳,睿亲王府。

    多尔衮把玩着荡寇军的燧发枪,眉心紧锁。

    这把枪早于数日之前就被图尔格派出的死士带了回来,经过现场试射,确实犀利,远远超过仿制大明的火绳枪,难怪荡寇军能战无不胜,但是更让他忧心的,还是图尔格的处境。

    根据传回的消息,外蒙扈从与汉军八旗几乎损失殆尽,仅剩下多铎的镶白旗与蒙古骑兵也被团团围困,几乎是难以逃出生天。

    “二哥,这枪你都摸了好几日,短时间内又没法仿造,还是快想想有什么法子能把图尔格救回来吧。”

    在阿巴亥所生三子中,多铎的年龄最小,城府也最浅,这时,猛站了起来,瞪着多尔衮。

    “呵~~”

    阿济格冷冷一笑:“哪来的法子,难道你还指望阿巴泰去救图尔格,或者再派兵入关?别说时间来不及,就是老憨也决不会同意。”

    “图尔格这废物!”

    多铎大骂了句,便急道:“想我大清视明军九边如无物,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何曾吃过如此败仗?这下好了,老憨决不会放过向我发难的良机,难道老子就任由他骑在头上拉屎撒尿?

    他娘的,这两年来,他的身体每况愈下,怕是活不了多久,他自己也有数,我们三兄弟,个个才能不俗,就成了他的眼中钉,为了能让豪格继位,他不会放过任何机会!”

    多尔衮放下枪,叹了口气:“你说的道理,我和你大哥都明白,但图尔格败了就是败了,现在这个时候,可千万不能触老憨的霉头,待确切消息传来,我和你一起进宫,向老憨请罪!”

    “他娘的!”

    多铎气不过道:“父皇殡天之后,大家推举老憨为满洲之主,就因他势单力孤,象个憨子一样,可谁能料到,一转眼,羊就变成了狼,当年的贝勒们全都看走眼啦!”

    “诶,三弟慎言!”

    多尔衮摆摆手道:“咱们这些年来,顺风顺水,国势蒸蒸日上,不都是老憨的功劳?他还是有大功于我大清的,莫要在背后骂他!”

    多铎不愤道:“他有屁的功劳,开疆拓土,充实人口,全是贝勒们在外领军征战,疏理内政,劝课农桑,也是汉臣们做的事,怎么都算到了他的头上?他只沉迷于争权夺利,清除异己,从登极到现在,一刻没消停过,现在快死了,又盯上了咱们兄弟,大哥二哥,这人啊,越老越疯狂,就如汉人给我们讲的汉武帝巫蛊之祸,那是杀的六亲不认呐,咱们可不能束手待毙!”

    “哦?你是想先下手为强?”

    多尔衮幽幽道。

    多铎猛一点头:“二哥素有智谋,此事还须二哥主持……”

    正说着,外面突然传来了细碎的脚步声。

    多尔衮连忙打了个噤声的手势,兄弟三人纷纷向外看去。

    一名老太监鬼鬼祟祟的靠了过来,压低声音,施了一礼:“三位爷,图尔格又派人来啦,是佐领哈敏,装扮成了个和尚,先找到了豫亲王(多铎爵位)府上,得知豫王爷在睿王爷府上,于是偷偷摸摸赶了过来,不敢以面目示人,不知爷现在要不要见一见?”

    多尔衮看了眼阿济格与多铎,便点头道:“带上来!”

    “喳!”

    老太监又施一礼,转身离去。

    不片刻,哈敏被带了上来,身着僧袍,头戴毡帽,见着座上的这三人,连忙磕头:“奴才哈敏叩见英王爷、睿王爷与豫王爷!”

    多铎抬手道:“起来说话,可是图尔格叫你来的,那边情况怎样了?”

    哈敏不敢起,依然跪着道:“回豫王爷,额哲、杜尔伯特等蒙古人临阵叛变,与流贼里应外合,我满洲八旗健儿虽浴血奋战,奈何寡不敌众,且弹尽粮绝,全军……覆没……”

    说着,哈敏抹起了眼泪。

    阶上的兄弟三人也相互看了看,目中既有悲愤,也有凝重。

    多尔衮问道:“那图尔格呢?你是怎么回来的?”

    “回睿王爷!”

    哈敏哽咽道:“图大人与奴才,及近千兄弟力竭被擒,图大人破口大骂,一心求死,被流贼连扇数百耳光,口不能言,然后流贼首领李信命人剃光了奴才的头,命奴才带话回来,愿以图大人交换洪承畴!”

    “嗯?”

    三兄弟又交换了个眼色。

    阿济格转头问道:“二弟,三弟,流贼为何要以洪承畴换回图尔格,你怎么看?”

    “哈!”

    多铎哈的一笑:“那李信倒也识货,洪承畴算是南朝难得的人物,以之交换图尔格,并无不可,我这就进军,去和老憨说,想必能以卑贱的汉人换回我们高贵的满洲人,老憨也是愿意的。”

    “慢着!”

    多尔衮立刻喝止。

    “怎么了?”

    多铎不满的看去。

    多尔衮神色凝重道:“不得轻举妄动,那李信包藏祸心!”

    “不错!”

    阿济格也点了点头:“老憨提倡满汉一家,又刚刚嘉奖过洪承畴,今只因南朝一流贼提要求,就拿洪承畴去交换,老憨的脸面何在,满朝汉官又会怎么想?今日是图尔格,下回若再有满洲高官被俘,又该换谁?此举必令汉官人人自危,但若不换,满洲人素来看不起汉人,肯定议论纷纷,暗怀不满,那姓李的倒是好一招离间计呐。”

    况且图尔格是你的部下,你若去求老憨换人,老憨可不是好糊弄的,多半会顺水推舟把汉官的怨恨引到你身上,还会给你扣上一顶惘顾大局的帽子,再加上这次兵败,你的镶白旗还想不想要了?“

    多铎顿时出了一声冷汗,骂道:“好狠毒的贼子,有种真刀真枪的来啊,耍阴谋诡计,算什么英雄好汉!”

    阿济格与多尔衮也不知多铎是在骂谁,均是暗暗摇了摇头,皇太极要不是靠阴谋诡计,能坐稳江山么?

    多铎骂过之后,又问道:“大哥,二哥,那该如何是好?”

    多尔衮略一沉吟,就向哈敏问道:“你进城时,可曾被人认出?”

    哈敏摇了摇头:“理该没有,奴才心知事关重大,不敢让人认出。”

    “你做的好!”

    多尔衮站了起来,走到哈敏面前,居高临下问道:“在图尔格被围期间,阿巴泰可有动向?”

    哈敏气恨道:“奴才未见阿巴泰一兵一卒来援,这狗贼,肯定是兴灾乐祸呢!”

    多尔衮眼里一抹杀机闪过,随即冷声道:“你立刻出城,在外面对付一夜,明日你再回城,求见老憨,告之实情,勿要有半字隐瞒,但记住,千万不要和任何人说你来找过我们,也莫要让人知道你今日曾进过城,快去。”

    “奴才晓得!”

    哈敏磕了个头,转身而去。

    多尔衮又道:“三弟,明日老憨必召集诸王公贝勒议事,你参阿巴泰一本!”

    多铎猛点头道:“这老狗见死不救,自然不能让他好受,不过大哥二哥,咱们总是见招拆招也不是个事啊,谁知道什么时候又有把柄落在了老憨手里,还是要先下手为强啊。”

    多尔衮问道:“你是不是已经有了打算?”

    “这……”

    多铎现出了难色,吞吞吐吐道:“怕是要冒犯母妃的在天之灵,还得委屈下二哥。”

    “哦?”

    阿济格与多尔衮双双意动,催促道:“先说来听听。”

    多铎道:“要想对老憨下手,非他的身边人不可,小弟思来想去,只有布木布泰合适……”

    说着,抬头看了眼多尔衮的面色。

    阿济格也有些惊愕。

    “讲!”

    多尔衮神色不变道。

    多铎继续道:“老憨曾让布木布泰去劝降洪承畴,此事虽机密,可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小弟还是打探到了些内情,想老憨能让布木布泰施美人计,可见布木布泰必然施了宠,她自己也应该明白,咱们在适当时机,以母妃阿布亥被迫殉葬一事来吓唬她,二哥再施加劝说,或许能说得布木布泰对老憨下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