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记忆并不会随着时间的消磨而日渐消散,反而会在逐渐空旷的心底愈加深刻。――《尘世间·俞铭》

    俞铭拖着有些疲惫的身体在帝都国际机场t3航站楼里仔细逛了一圈,愣是没找到打的士的地方,好吧!他承认他自己就是个路痴,无奈之下只能再次求助工作人员。

    在辗转问过几个工作人员后,俞铭才终于找到了地方,坐在的士里面躺尸的俞铭靠在柔软的椅背上长长呼了口气,看来找助理这事儿需要提上日程了。

    帝都的交通一如既往的拥挤,本来就有点儿疲惫的俞铭竟是直接在车里睡着了,直到司机将俞铭叫醒,他才恍然地看了眼外面,帝都大学,已经到了啊!

    扫码付款后,俞铭提着不多的行李往宿舍走去。路上的行人并不多,可能和周末有关系,一阵寒风吹过,俞铭抖了抖,好吧,他没有穿棉服,只穿了一件儿秋衣,虽然风度有了但却没了温度。

    缩了缩了有些感动的鼻头,俞铭有些感叹,帝都的欢迎方式还真是挺特别的。随后便加紧脚步,朝着宿舍的方向走去。

    虽然路上行人不多,但一身星味儿的俞铭还是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这是哪个明星吗?不少人心中都升起了这个疑问。

    在门口宿舍老大爷的亲切问候下,俞铭只得停下奔向宿舍的脚步,在出入登记簿上签上自己的大名。看了眼本子上自己飘逸的签名,俞铭觉着等自己火了,老大爷这本儿签名簿没准儿能卖个好价钱。

    本着做好事不留名的光荣传统,俞铭一句废话都没说,只是留给大爷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便飘然离去。看门大爷愣了下,这是,这是朝他抛媚眼吗?不管老大爷如何感叹世风日下,俞铭童鞋是不知道老大爷的所思所想了!

    不过,很快他就被一个惊喜给震惊了,哦,不,是震怒了!

    当俞铭推开门后,看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宿舍。俞铭揉了揉眼睛,这是自己的寝室?不信邪的俞铭又走出门看了眼宿舍号,没错啊!

    正巧着,于怀谨从盥洗间露出头,大大咧咧地看着呆呆站在门口的俞铭,咋咋呼呼地大喊,“surprise!”

    俞铭皱了皱眉,指了指宿舍里面,“这,怎么回事儿?”

    于怀谨眨了眨眼睛,铭儿他咋还不高兴了呢?“这是你的粉丝团粉丝们帮忙弄的,怎么了?不好看吗?”

    俞铭只觉得心中一股火蹭蹭的冒了出来,对了,日记本!三步并作两步的,拉开书桌的抽屉,日记本还好好的放在抽屉最下层。俞铭小心的拿出来,仔细看了眼,还好,没人翻过。

    于怀谨在一旁有些摸不着头脑,凑了过去,看到俞铭拿起一个笔记本,珍而重之的样子,“铭儿,咋了?”

    俞铭将笔记本重新放回了抽屉,按了按有些发胀的太阳穴,逼着自己冷静下来,这才开口,“你怎么能让外人在不经过我的允许下翻动我的东西?”

    虽然俞铭的表情很淡然,但跟他相处了快两年的于怀谨却知道他远没有表现出来的平静。

    于怀谨舔了舔有些发干的嘴唇,“他们也没怎么动,就是填了几件儿礼物而已,也都不是什么贵重东西。我都看着呢。”

    俞铭知道再和于怀谨说下去,自己很可能就会爆发掉,低垂着眼睛低声道:“好,我知道了,我先睡一会儿。”说完也不理愣在一旁的于怀谨就爬上床,将自己掩埋到了被子中。

    黑暗中的俞铭紧紧地攥着双手,一幅幅画面如同梦魇般的向他袭来,上辈子,他亲手送走了那个嗜烟如命,嗜赌如命的女人。那个女人似乎天生就不配做一个母亲,从小时候的拳打脚踢到他小有名气后的歇斯底里。似乎,他的一辈子都蒙在那个女人的阴影中,即使生命的结束也阻挡不了那些阴影的蔓延。

    重来一次,俞铭以为这是上天给他的救赎,但为什么还让那些记忆如此的清晰!难道连时空都阻挡不了那些深深的恶意吗?

    还记得那是她唯一一次和蔼可亲的样子,出现在自己家中,说着令人感动的花言巧语,但他却相信了!他竟然相信了!他不该信的!结果换来的是,媒体的曝光,永无止尽的骂声,以及她的冷笑和一句话,一句他至今还会感到恶心的话,“和你好好说的时候你不给我,那我只能自己拿喽,连你都是我的,我拿点儿又有什么?”

    看着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他只想和她同归于尽,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就因为那个他连名姓都不知道的父亲抛弃了她?但,但他是她的儿子,她这世上唯一的亲人呐。他想不明白,一个母亲,为什么会狠心到这个程度?那段日子,暗无天日。

    他浑浑噩噩的活着,就如同行尸走肉。公司,没了!经纪人,走了!影迷,散了!工作,丢了!亲人,“死”了!

    也许,从那日后,他就再没有真心开怀的笑过,哭过。心也会疼到没有知觉,他那时才知道。

    那本日记也许是对前世的追忆,又或是对今生的告诫?他也不知道,明明那么痛恨着,却又不想忘记?

    自己踏马的就是贱!

    俞铭有些无力的挪了挪身子,活着怎么就这么难?他知道今天这本不是于怀谨的错,但被人闯入私人领域的危机感似乎勾起了他埋在心底深处的那些记忆,那些他自欺欺人地认为不存在的记忆。而那本笔记,他从没想过让它重见天日。也许,他就是自私的,他怕别人会因为那些过往而对自己另眼相看,甚至是嗤之以鼻,不屑一顾。那些流着脓的伤疤,即使是他自己看着都觉得恶心。

    于怀谨看着俞铭将自己一丝不漏地包裹在了被子里,有些担心。他小时候一个人的时候,害怕的时候,也是这样。但他又在害怕着什么?一个似乎永远平静悠然的和这个世界格格不入的,超然物外的人还会有什么可怕的?

    对于一个将整个世界都不看在眼中的人,还有什么能撼动他坚不可摧的外壳?

    于怀谨小心翼翼地走到俞铭床头,“铭儿,没事儿吧?”

    等了片刻,俞铭闷闷的声音才从被子里透出来,“没事。”

    于怀谨锲而不舍地继续作死,“晚上想吃什么?我帮你带。”

    等了一会儿,被子里的声音似乎有些喑哑,“随便。”

    于怀谨眼睛闪了闪,笑着回道:“好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