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三叫了两个手下,跟我一起喝酒。包胖子和罗大喜坐在我身边。

    老板亲自上菜,开酒。

    对面的站街女越来越多了,这条繁华的春风路,时而堵车。“向东,把你的猎枪拿给我看看。”龙三说。

    我把猎枪拿给了龙三,“小心点,里面有子弹。”

    龙三举起猎枪,赞不决口,“好,真是把好枪啊。”

    “这双管猎枪是不错。喜欢就拿着吧。”黄毛说。

    龙三摆了一下手,“我不要,这是向东的所爱。”龙三把枪递给我,“把枪拿回去,拿走。”

    “现在就拿回去?”我说。

    龙三看了看腕上的手表,又看了一眼熙攘的街道,“还有三十秒钟,特级警犬就到了。”

    我把枪递给包胖子,“赶紧带回家,藏好。”

    包胖子用草席卷起猎枪,“我先走了。”

    包胖子一手骑车一手搂着草席很快消失在车流里。

    一些站街女走到饭店这边来,旁边饭店的一个餐桌,有三个男子在和两个女孩讨价还价。

    “向东,要不要叫两个小姐玩玩?”龙三说。“我说的是夜总会的小姐,可不是这些打工妹。”

    “改天吧。”我说。

    “来了,老大,警犬来了。”黄毛说。

    两辆警车开了过来,很快停在我们吃饭的这个饭店路边。

    从警车里下来三个警察,为首的是鸟围村派出所副所长朱勇。

    朱勇走过来,他走到龙三跟前,张嘴第一句话就问,“枪呢?”

    “什么枪?”龙三说,“勇哥,我不明白,什么枪?”

    “你就给我装是吧,我给你十秒钟时间构思。”朱勇说道,“我数十秒钟,你交不出枪,你们几个今天晚上全部去派出所过夜。”

    “派出所里过夜好啊,安全,有重兵把守,还有免费的茶水。”龙三说。

    “还有沙发,席梦思床是吧?”朱勇说,“我让你们每人蹲马步举着椅子,举到天亮。”

    “练举重啊?好啊,天亮以后我们就成举重运动员了。”龙三说,“练好了,说不定还能参加奥运会。”

    “我让你嘴硬是吧。”朱勇抬起胳膊,看着手表,“我开始读秒。”

    “你尽管读。”龙三说,“我肯定破百米纪录。”

    “跑是吧?”朱勇另一只手放在枪套上,“行,看看是你的腿快,还是我的子弹快。”

    “肯定你子弹比不过我的飞毛腿。”龙三说。

    朱勇失去了耐心,他开始读秒,“1,2,3,4,5。”朱勇读到5时,看了看我,“刘向东,我正要找你呢。”

    “找我干嘛?”我问。

    “找你干嘛?你还挺横的啊,等会我在收拾你。”朱勇说道,“我读到几了?”

    “读到5了。”黄毛说。

    “好。”朱勇接着读秒,“6,7,8,9。”

    “暂停。”龙三说,“我给你拿枪。”

    “好,拿来。”朱勇说。

    “这事真不能怪我,是西关的赖七带了几十人,拿着刀来闹事。”龙三说。

    “我知道,你不用解释,我只要枪。”朱勇说。

    “枪在车上了,我这就去给你拿。”龙三说。

    龙三说完,我心里咯噔一声,难道龙三还真带枪来了?

    龙三卷了卷袖子,然后起身朝他的海拉克斯皮卡车走去。我们跟在他后面。

    朱勇身后的两个警察,把手枪掏了出来,一个警察还双手握着。

    龙三开了车门,竟然从车里拿出来一把长枪。

    “给你。”龙三把枪扔给朱勇。

    朱勇拿着手里,看了看,“就这枪?这是玩具枪。”

    “就这枪,别的没有。”龙三说。

    “就这枪,把赖七吓跑了?”朱勇说。

    “是啊,赖七都吓破胆了,当场就跪了。”龙三说。

    “好,这仿真枪我没收了。”朱勇说。

    “我家里还有两把,你要是真喜欢,明天我给你送过去。”龙三说,“听说你儿子特别喜欢枪。”

    朱勇摆了摆手,“不用了,你留着吧。”

    “要不,一起去喝酒。”龙三说。

    朱勇没有搭理龙三,很快上了警车。警察在站街女那边停了一下,然后离开了。

    “这猪头的脑子比以前好用多了。”黄毛说。

    “金毛,你要学会尊重别人,尤其是警察。”龙三说。

    “什么警察,就是个人渣。”黄毛说。

    “你他吗的,什么时候能学着有点礼貌,我们是文明的国家,走,向东,我们接着喝。”龙三说。

    屁股还没坐稳,就看到包胖子骑着自行车过来,他一只脚勾住一棵小树,“东哥,不好了,你家的店被人砸了。”

    “啊?谁砸的?谁?”我说。

    “是七爷带人砸的。”包胖子说。“你爸被七爷拽进屋里一阵毒打,可能快不行了。”

    “他妈的,这次非弄死他不可。”我说。

    “向东,上车。”龙三举着手,“弟兄们,去鸟围村。”

    我上了海拉克斯,龙三开车。罗大喜和黄毛上了后面车厢。车很快开进了鸟尾村。

    到了我家杂货店门口,货架倒了,碎啤酒瓶满地。

    “来晚了。”龙三说,“他吗的,这赖七跑了。”

    我下车,进屋去找父亲。

    父亲坐在里屋床头,手里拿着红灯牌收音机摆弄着。

    “爸,你没事吧?”

    父亲没有搭理我,而是把收音机放在耳边听了听。

    “他们打你了?”我问。

    父亲抬起头,看着我,“谁打我?没人打我,你把门关上。”

    “怎么?还要关门?”我说。

    “让你关门,关上,赶紧的。”父亲说。

    我把门关好,插上。“刚才有人砸店是吧?”

    “嗯,砸了,你看把我的茶壶也砸了。”父亲说。

    “他吗的,我去追他们?”我说。

    “不用追了,那个带头的,让我给你留个话。”

    “什么话?他怎么说的?那个人是不是下巴有小胡子?”我问。

    “有啊。”父亲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一叠钱,“这是他给的钱,我数了一下,整整两千块钱。”

    “什么意思?砸我们家的店,还要给钱?”我说。

    “他说你打他了,他一生气带人来砸店,砸完后他就特别后悔。”父亲说,“他说,砸得太狠,损失了不少货物,良心过不去,哎,怎么有这样的人。”

    “把你的茶壶砸了,收音机也砸了,这损失大了。”我说。

    “茶壶不值钱的,我这收音机没大问题,不过呢,这两千块给多了。”父亲说。“要不,你拿一千退给人家?”

    “行,你把那一千给我吧,我明天就退给他。”我说。

    父亲数了一千递给我,“向东,以后不要再打人了。”

    “我知道。”

    “对了,砸店给钱这事,这个小胡子说,他希望你不要传出去。”父亲说。

    “好,行。”我说。

    龙三在外面喊道,“向东,你爹怎么样了?”

    我开了门,“没事,就是受了点惊吓。”

    龙三看了看我父亲,”没事就好,那我就先回去了。”

    “好的,你回吧。”我说。

    龙三带人走了。

    我突然觉得有点好笑,这赖七砸了我家的店,似乎挽回了点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