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四个都坐在后面。

    车开出大门没多远就堵车了。

    地铁开挖一个多月,四车道的路变成了两车道,而两车道的车快成羊肠小道了。

    “科尔在那边。”罗二喜说。

    包胖子落下车窗,伸出头大声喊着科尔。

    科尔拿着相机走过来,他朝里面看了看,拍了拍车门。

    然后他拉开车门上了副驾驶座。

    “你们去哪?”宁小楠回头问。

    “辣呀,都啊啦,拉拉。”我手比划着。

    “我们老大的意思是说,你去哪我们就去哪。”罗二喜说。

    我点了点头。

    科尔回头看了我一眼。

    “你呢?”宁小楠问科尔。

    “他们去哪我就去哪。”科尔说。

    “你是摄影师?”宁小楠说。

    “是的,我住在鸟围村,我叫科尔,后面都是我的哥们。”科尔说。“怎么称呼您?’

    “我叫宁小楠,我要去银河中心跳舞。”

    “我喜欢跳舞,好,去看你跳舞。”科尔说道。“这边堵车,你应该从鸟围村过去。”

    “再等等看吧。”宁小楠开了车里的音响。

    车里响起了悠扬的钢琴声。

    “看来你喜欢听音乐,这还是叫交响乐呢。”科尔说。

    “是的,你汉语说得不错。”宁小楠说。

    “你平时都喜欢听什么曲子?”科尔说。

    “嗯,我喜欢莫扎特的曲子,尤其喜欢他的d大调小步舞曲。”宁小楠说。

    “哇塞,d大调小步舞曲,这是一首很棒的曲子。”科尔说,“我也喜欢,现在能不能放这首曲子?”

    “很遗憾,这车里没有。”宁小楠说。

    我打开车门下去,我知道马路对面有个音像店。

    “老大,你去哪?”罗二喜问。

    我冲他提了提裤子。

    走进巷子里,我进了音像店。

    “老板,我要买一个曲子,d大调小步舞曲。”

    “谁的曲子?”老板娘吃着米线。

    “摸个特。”我说。

    “摸个特?什么摸个特?”老板娘问。

    “就是一个外国人的名字。”

    “我们店里没有摸个特,只有莫扎特。”

    “就是这莫扎特。”我说。

    老板娘给我拿来一张唱片,“给你。”

    “没有cd,dvd那种吗?’

    “没有,只有这唱片。”老板娘说。

    我拿了唱片,付了钱,出门后,一路狂奔,进了鸟围村,来到脏老头的店。

    店里没人。

    “脏老头,你在哪?”我问。

    没有人回应。

    我一脚踹开卫生间的门,脏老头正在尿尿,裤子脱到了脚边。

    脏老头歪头看着我,大腿直哆嗦。

    “尿完没有?”我问。

    脏老头摇了摇头。

    “快尿,我要放唱片。”我指着手里的唱片。

    脏老头脸憋得通红。

    我走过去,把裤子给他提起来,“抓好裤子,先给我放唱片,把摸个特放出来,你随便尿。”

    我把脏老头从厕所抱了出来。

    “留声机呢?拿出来。”我说。

    脏老头一手提着裤子,一手打开冰箱。

    留声机竟然在冰箱里。

    我抱出留声机,插上电,把唱片放上去。

    乐声很快响了起来。

    “老头,今天就放这个了,不许放别的,记住了。”我说道。

    脏老头皱着眉,点了点头。

    我跑出店,回去后,车子还没挪窝。

    我上了车后,宁小楠调头转向,朝鸟围村开去。

    车快开到脏老头的店了,竟然听不到乐声。

    妈的,我心里暗骂,这脏老头耍我。

    车开到店门口,突然响起来了音乐,声音很大,吓了我一跳。

    宁小楠停了车,她朝脏老头的店看去。

    “真好听。”科尔说。

    “真没想到这里还能听到莫扎特的d大调小步舞曲。”宁小楠说。

    琴声悠扬,经过东扯西拉的电线,朝楼上飘去,飘在鸟围村的上空,一直飘到白云上。

    对面二楼的一只母鸡从雨棚滑倒,摔落在旧家具店门口,爬起后咯咯咯咯叫着飞奔而去。

    脏老头从屋里出来,他站在门口,看着我们。

    罗二喜趴在车窗,冲粮油店一个孩子打着招呼。

    “这曲子无论在什么地方,都是这么美,这么干净。”宁小楠拍了一下手,闭上眼睛。

    包胖子拽了拽我的胳膊,让我看脏老头。

    我扭过头,看到脏老头的裤子湿了,他脚下有一泡尿。“走吧,宁小姐。”科尔说。

    车子朝前开去,很快穿过鸟围村,开上了中山北路,然后在前面一个路口调头,上了高架桥。

    从高架桥下来,十分钟后,到了银河中心。

    从停车场坐电梯上去,跟着宁小楠来到楼上的舞蹈教室。

    舞蹈教室里有很多人在练舞。

    “我去换衣服。”宁小楠说。“你们随便逛逛。”

    宁小楠去了更衣室。

    我们几个依靠着窗口的舞蹈把杆。

    “科尔,她漂亮吗?”包胖子问。

    科尔竖起大拇指,“中国的嫦娥。”

    “嫦娥不仅仅是属于中国的。”我说。

    “对,也是我们美国的嫦娥。”科尔说,“也是我的嫦娥。”

    “去去,这是东老师的嫦娥。”罗大喜说。

    “我提醒你们,这嫦娥可是会飞的呦。”科尔说。

    “我会飞。”包胖子说,“我可以变成大雁。”

    “没错,胖子真会飞,我作证。”罗二喜说。“胖子就是一头会飞的猪。”

    “罗二喜,闭上你的狗嘴。”包胖子说。

    宁小楠走过来,她换了身黑色短裙,极其性感妖娆。

    “我草,真,真,真美啊。”罗大喜说。

    “真好看。”包胖子咂着嘴。

    宁小楠走到一个穿着黑色长裤的男子身边,这男的看上去有三十多岁,两人说着话,然后这男子让宁小楠跳舞。

    宁小楠跳了几个步子停住后,这男子居然蹲下来摆弄宁小楠的小腿。

    “这男的耍流氓。”罗二喜说。

    “no,no,这男的是她的老师,在教他跳舞。”科尔说。

    “教跳舞也不能瞎摸啊。”罗大喜说。

    “是的,这么摸是不礼貌的。”科尔说。

    “这什么舞?”包胖子问。

    “是桑巴舞,拉丁舞的桑巴,这个舞蹈来自于巴西。”科尔说。

    “科尔,你会跳这个舞吗?”包胖子问。

    “我当然会跳了,美国人都会跳桑巴,就像你们中国的小孩都会滑旱冰一样。”科尔说。

    “科尔,你去跟她跳,把这舞蹈老师赶走。”包胖子说。

    “好啊,我去。”科尔说。

    科尔走到宁小楠面前,做了一个邀请的姿势,“美女,我要请你跳个舞。”

    宁小楠看了看他,“在这里跳舞?你会跳舞?”

    “会的,我最拿手的就是桑巴。”科尔说。

    “好,你先跳两步,给我看看。”宁小楠说。

    科尔很大方的扭着屁股,跳了起来。

    “ok,可以了。”宁小楠说。

    “怎么样?”科尔得意的问。

    宁小楠冲他摆了摆手,“你跳得不是桑巴,你这是鸭子掉泥坑里去了,去忙你的吧,去拍照。”

    科尔一脸沮丧地回来。

    “你这舞跳得不错。”我冲科尔伸出大拇指。

    “说我是鸭子掉泥坑里了。”科尔说。

    “这就不错了,没说鸭子掉茅坑呢。”罗二喜说。

    科尔耸了一下肩膀,“美女好看,说话不好看。”

    “科尔,你什么时候回国,带个美国妞回来。”包胖子说。

    “好啊。”科尔说,“我们美国妞,不但长得好看,说话也好看。”

    “你们看什么呀?都回去吧。”宁小楠喊道。

    “她说谁的?”包胖子问。

    “不知道她在说谁。”罗大喜说。

    音乐又响起,和刚才的音乐不同,这音乐非常的柔和委婉。

    男舞蹈老师和宁小楠跳了起来,两人手牵着手,像一对恋人。这个男的不时搂着宁小楠的腰,两人时而相拥,时而分开,缠绵着,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

    看他们跳舞,感觉我身上有一万条虫子在爬,在吸吮我的血。

    “这什么舞?”包胖子问。

    “伦巴,这是拉丁舞中最性感的舞蹈。”科尔说。“他们跳得真好。”

    “我也想跳伦巴。”罗二喜说。

    “我也想跳。”包胖子说。

    “你们去搬砖吧。”科尔拿起相机拍了一张相片。

    音乐停止,舞蹈老师给宁小楠说了几句话后,就离开了她,去教一对跳舞的年轻男女。

    宁小楠似乎有些落寞,独自坐在墙角。

    “怎么了,她好像不太高兴。”包胖子说。

    “知道她为什么不高兴吗?”科尔说。

    “为什么不高兴?”我说。

    “她没有舞伴。”科尔说。“我要当她的舞伴。”

    “你?你不行。”我说。“你刚才已经被她否决了,我当她舞伴还差不多。”

    “东老师,你当她舞伴?”科尔笑着说,“我都不行,你更不行了。”

    “我学还不行吗?”我说。

    “你知道学好这个舞,要花多少钱吗?”科尔说。

    “多少钱?”我问。

    “很多很多的钱。”科尔说。“还有,要当宁小姐的舞伴,不仅要有钱,舞技还要好。”

    “那么说,你有钱,你跳舞好?”我说。

    “我说当她的舞伴是开玩笑的,说着玩的,不是认真的。”科尔说。

    “我是认真的。”我说。

    “东老师,希望你走运啦。”科尔说。

    坐车回来,一路无语。

    宁小楠把我们送到鸟围村牌坊下。

    奔驰车渐渐远去。

    “不是说请宁小姐吃烤鸽子吗?”罗大喜说。

    “是啊,我给忘了。”罗二喜说。

    “我没忘,人家是千金小姐。”包胖子说,“让她去垃圾废品收购跟我们一起吃东西,太丢人了。”

    “走吧,别看了。”科尔说。

    一群鸽子飞过我们头顶,飞进了豪宅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