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景帆,刑部尚书,他如同其他几位尚书般,出身在书香门第簪缨世家,门楣显赫。

    但相较于另外五位尚书,他极其低调,很少在朝堂上发言,下朝后也从不与其他同僚相聚,乔家的人也不出来应酬,先帝驾崩后的差不多两年时间里,他犹如隐形人般,不被人注意。

    此刻永昌帝点名,诸臣才反应过来,原来还有位刑部尚书在。

    乔景帆在六位尚书里最为年轻,不过四十出头,长相更是年轻,看起来三十五左右,他身姿挺拔,沉稳持重,气质淡雅,身上那股浓重的书卷气息使他不像刑部的人,反而像编著书籍的学者。

    “按律法,有臣工提出疑虑,刑部有责彻查。”他站出来道,“请皇上下旨彻查郭副统领。”

    太后对此很不满,但乔景帆不是她的人,原本她也想撤掉乔景帆换上自己的人,但乔景帆太狡猾低调了,根本无从下手,之前还以为他要不问党派之争,便放低了警惕,没想到今日却成了皇帝的利剑!

    渴望独揽大权的永昌帝压根不想询问太后意见,但不得不顾太后在朝中的势力,他道:“母后以为呢?”

    “哀家以为不必多此一举!”太后当然不同意查,这是对她权威的挑衅。

    意料之中的答案,永昌帝看向下方臣子,希望有人出来说服太后,就在唐悯之想再次出言时,吏部尚书东方穆站了出来,只听他高声道:“臣以为当查,太后和陛下的安危不可大意,事关社稷,还请太后见谅。”

    东方穆是有名的中立,中立臣工几乎以他为首,见他出言,立刻纷纷站出来表明态度,齐声道:“臣附议!”

    很快,殿内跪了大半,太后面若寒冰,她感觉到了,这些人要踏着她的尸体,喝掉她的鲜血,夺走她的一切!

    “哀家若坚持不允呢!”她寒声道。

    “太后,国家大事还请交给陛下决断,后宫不得干着自古有之,还请太后回后宫静等佳音。”唐悯之道。

    他说完不给太后反驳的机会,立刻接着道:“陛下,请陛下下旨彻查郭轻杨!”

    永昌帝知晓机会难得,立刻言简意赅的道:“准奏!”

    皇帝,君无戏言,话出口,便没更改的可能,不过以前太后让他改过多次,当众推翻他的决定也是常有,此次他很忐忑。

    太后又想否定永昌帝的意思,哪想乔景帆快了一步,只见他噗通跪下扬声道:“微臣遵旨。”

    朝臣,不是奴婢,朝堂之事非儿戏,皇帝已说准奏,大臣已说遵旨,若再改,便太过于儿戏了,太后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哀家便等你们查,若查不出什么来,哀家让你们好看!”太后甩袖离去,常姑姑忙跟上。

    然而,乔景帆拦住了她的去路,“请常姑姑随本官去一趟刑部。”

    太后闻言停下脚步,她慢慢转身,刀子般的目光射向乔景帆,“乔大人,你眼里可还有哀家?!”

    “太后恕罪,常姑姑不守宫规本该由后宫处理,但常姑姑涉嫌与郭副统领有染,臣是外臣,不便入宫,只能请常姑姑随臣去刑部,方便调查。”乔景帆不卑不亢,在太后高压眼神中镇定自若。

    唐悯之暗暗震惊,不愧是年轻人,血气方刚,有斗志,尤其在对上太后丝毫不落下乘,此子前途不可限量,想来乔家也不甘心让郭家一支独大。

    “乔大人,常姑姑可是太后身边的大宫女,你如此不顾太后颜面,以下犯上,是何居心?”郎世彦站出来质问乔景帆。

    乔景帆神态不便,只是眸子更冷硬了,他坚定的模样让所有人都为之震惊,被他们忽略的刑部尚书,原来是这么块硬茬。

    “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本官只是在做分内之事,更何况,她只是个奴婢,连进天牢的资格都没有,本官为何拿不得?太后这是要置国法于不顾吗?我等是朝中臣子,并非郭家家奴!希望太后能明白,国法不容情!”

    一席话,满朝文武,无人再吱声,连郎世彦都闭嘴了,此刻为个奴婢再开罪乔景帆不值得,他是太后在朝中的仪仗,郭荩臣虽为天下兵马大元帅,却常年在军营,并不时时上朝,此刻,太后突然觉得若是堂兄在,定不会让她受此羞辱!

    “哀家等着,若没有证据,哀家让你好看!”太后放下狠话拂袖而去。

    永昌帝松口气,幸好今日郭荩臣不在,郭荩臣是武夫,蛮横起来能在大殿之上拔剑相向,“乔爱卿,此事朕交由你全权处理,朕与太后的安危交在你手,务必彻查,不可放过一个不安定因素。”

    他很巧妙的没有称母后,乔景帆闻言抬眸看了他一眼,“微臣定当竭尽全力。”

    “好了,诸位爱卿还有何事?”永昌帝此刻心情很美丽,于嬷嬷已倒下,常姑姑也不远了,郭轻杨接下来会被刑部无限打扰,在郭轻杨把自己摘出来之前,他要迅速控制皇宫,只要皇宫在他的掌控之中,此役便算赢了。

    最好能换掉郭轻杨,只是该如何换……他陷入沉思。

    连下头又开始争论要不要废后、废后后立谁为后的争吵都没听到。

    鹿全寿轻声提醒了他好几次,永昌帝才回过神来,刚回过神来便听:“皇后以皇室尊严为由,让皇室威严扫地,如此任性妄为,实乃德不配位!当废!”

    他深深皱眉,皇后此举虽张扬了些,可也撕开了一条血路,算是立功,怎么能废?

    紧接着,他又听到,“皇后受辱是事实,叩请帝陵又如何是让天家威严扫地?让天家威严扫地的是太后,是她宠信恶奴,用人不当,致使皇后受恶奴欺辱,我等身为朝臣,不思如何为天家分忧,反而责怪受害者,这是什么道理?”

    此话有理,皇后本便是受害者,没惩罚受害者的道理,他微微点点头。

    “谬论!”下头又争论开了,众臣你一言我一语,永昌帝是时儿喜时儿怒。

    “说什么立楚昭仪,郭家给你什么好处了?一个十一岁稚女,如何母仪天下?”

    听了此话,他心中冷哼,那几个不过是太后的牵线木偶,哪里有资格站出来?

    “本官听说皇后受辱时,除了如妃,宫里的几位娘娘都在凤栖宫,无人敢站出来与那恶奴对抗,如此软弱,又有何种资格母仪天下?!”

    虽然此话有偏帮如妃的痕迹,但让好一部分人闭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