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云的声音很大,殿内正发脾气的永昌帝也听到了,“何事喧哗?”

    “皇上,凤栖宫的流云姐姐求见。”小安子见不禀报不行了,急忙进殿禀报。

    “皇后怎么了?”若是以前永昌帝定不耐烦的说朕没空让她回去,但自从夏明曦接手这具躯壳后,便再没去过宣政殿,那股厌烦感也消失了。

    鹿全寿震惊,皇上竟然温柔的问皇后怎么了?他没听错吧?

    “回皇上,流云姐姐说皇后娘娘被欺负了。”小安子如实回答。

    “叫她进来。”永昌帝一听,立刻青筋直冒,如妃虽有意争宠,但绝不敢逼迫到要皇后的宫女来宣政殿哭求的地步,定是太后!

    流云被小安子领进宣政殿,噗通跪下便哭诉,“请皇上去救救娘娘。”

    “皇后怎么了?”永昌帝鲜少去凤栖宫,对她这个妻子素来都是漠不关心,还认不出谁是流云,谁是碧儿。

    流云想止住眼泪,可怎么也止不住,只能继续哭诉,“太后让娘娘在梵华楼前抄七七四十九遍金刚经,还让娘娘风飧水宿以示诚意。”

    永昌帝听罢一言不发,他脸色阴沉的直奔祥安宫,没有坐御辇,步行,步子很快,跟着的太监宫女要小跑才能跟上。

    来到祥安宫,永昌帝进殿第一句话便是:“抄经在哪里不能抄?母后有什么冲朕来,皇后何错之有?”

    “皇上,太后乏了,正在休息。”常姑姑从屏风后走出来,“皇上若有事便稍等片刻,娘娘醒了自然会宣见皇上。”

    “母后避而不见,是打定主意让皇后在暴晒之下抄完四十九遍金刚经了,好,很好,朕这便去跟皇后一起抄!”

    永昌帝说完甩袖出了祥安宫,他走后,太后从屏风后慢悠悠走出来,神色冰冷,“没有哀家,他不知早死在何处了,哪还有命享这九五之尊的福?当了皇帝便要自己培植势力,白眼狼。”

    “娘娘英明睿智,臣子们对娘娘也是忠心耿耿。”常姑姑奉承道。

    这奉承太后很受用,她落座在凤椅上后道:“可惜本宫的晟儿,若他在,本宫又何须如此辛苦?”

    “娘娘,郡主秋天便回宫啦。”每次太后说起先太子,常姑姑便搬出太子遗孤来让太后转移注意力。

    屡试不爽,太后脸色好看了许多,“永宁那孩子说要给父亲守孝,一去便是三年,哀家怎么劝都不听。”

    “咱们郡主是个孝顺人,对太子如此,对太后更是如此。”虽然先太子已被追封陈亲王,但太后身边的人大多还是保留以前的称呼。

    太后稍稍得意宽慰,但很快脸色一变,“可偏偏帝位落在白眼狼手中!先帝尸骨未寒,他便与未婚女子牵扯不清,更是把三年国丧改为三十六个月!简直不孝至极!”

    白眼狼永昌帝此时已到梵华楼前,许久未见的皇后并无想象中不得圣宠人比黄花瘦,反而丰盈了些,永昌帝顿时有种冲冠一怒为红颜那份心却被狗吃了的感觉

    “参见皇上。”碧儿惊喜的高声道,于嬷嬷也看见了,她只是微微屈膝揖礼,“参见皇上。”

    夏明曦没想到自己与永昌帝第一次见面是在如此情形,她慢慢抬头,映入眼帘的是一张五官精致儒雅气质十足的脸,浓眉大眼高鼻梁,性感薄唇,刀削般的轮廓,深邃帅气。

    明黄龙袍,明黄为主,宝蓝、朱红为辅助,二龙戏珠金丝冠,将他衬得如玉人般好看,但可能是登基不久政权不统一的缘故,他身上并无帝王那不可直视的霸气。

    夏明曦看了眼自己的穿着,明黄凤袍,嵌珠宝九龙九凤金冠,凤袍以明黄为主,宝蓝色和朱红色为点翠,凤冠以宝蓝色为主,朱红色、明黄为辅。

    这是情侣装吧?而且还是顶配版的。

    “臣妾参见皇上。”夏明曦道,她已经热得没有耐心去顾那些繁文缛节,能说出这六个字,已是很给面子。

    永昌帝默默看着夏明曦,满头大汗,脸上的妆容也花了,见到他不惊喜,不欢喜,不高兴,似乎一门心思只想着赶紧抄完。

    “朕陪你抄。”他跪下来,拿起夏明曦放下的比开始抄,当看到夏明曦的字时他深深皱眉,太丑了……

    但看到夏明曦突然惊喜开心的笑容,他莫名选择了原谅。

    “多谢皇上。”夏明曦双手撑在团扑上,认认真真看永昌帝抄经,他的字很好看,飘逸刚劲,有自己的风骨。

    “嗯。”永昌帝微微点头算是回应。

    大约是嫌弃夏明曦的字丑,永昌帝没让她再写,夏明曦乐得清闲,跪在旁边给他磨墨,顺便欣赏帅哥写字。

    可,实在是太热了,起码38度!高温暴晒,夏明曦在现代的身体都受不了,更何况这具养尊处优的躯壳?再帅的帅哥也不能当灵丹妙药,很快她便要坚持不住了。

    “皇后。”永昌帝突然道。

    “嗯。”夏明曦压根没工夫去恭敬的说什么臣妾在,她全部身心都用在不要晕倒上,虽然晕倒了也许能回去,但晕倒可不是闹着玩的,一般晕倒轻则伤身重则脑死亡!

    “你挡朕的视线了。”永昌帝看也不看夏明曦一眼,说罢直接吩咐鹿全寿,“让皇后跪到朕右边来。”

    “皇后娘娘,奴才扶您起来。”鹿全寿招呼流云,两人一左一右扶夏明曦。

    站起来走两步,夏明曦觉得整个人舒服多了,她实在不想再跪下,于嬷嬷本站得远远的,见夏明曦起身,立刻便冷着脸过来,“皇后娘娘,请继续参与抄经。”

    “不是还有墨吗!”夏明曦忍无可忍,她从没受过如此委屈,“于嬷嬷,外人若知晓母后让本宫与皇上大热天跪在太阳底下抄经,你说母后会怎样?!母后只会说你误会她的意思,是你让帝后在此抄经!你个奴才,真是好大的胆子!本宫和皇上好歹是皇室的人,你算哪根葱!”

    “是,奴婢是贱奴,但奴婢是奉太后指令行事,请娘娘继续参与抄经!”于嬷嬷有恃无恐,甚至怒视夏明曦。

    在人人平等的时代,夏明曦都能撸起袖子打架,更何况成了皇后?当下她便扬手一巴掌便打过去,“啪!”

    于嬷嬷没想到夏明曦敢打她,还没反应过来,又一巴掌拍了过去,“本宫自愿替母后抄经,你个狗奴才竟敢说母后恶毒?亏得母后将你当贴心人!”

    夏明曦心中的恶气没有因为两巴掌而消退,她又打了一巴掌,可惜被于嬷嬷躲过了,于是她伸脚就踢,直接把于嬷嬷踢倒在地,“狗奴才,竟敢说母后的坏话,看我不打死你!”

    跪太久,做几个动作便差点晕倒,幸好有流云扶着,夏明曦乘机又活动了几下手脚,“我告诉你,本宫不允许任何人诋毁母后!”她大声呵斥,远处的人也听到了。

    于嬷嬷见夏明曦无中生有立刻起身要理论,夏明曦先发制人,大声嚷嚷道:“老刁奴,我母后岂是你能诋毁的?我告诉你,我要去母后跟前告你!别以为你知道母后太多秘密,她就不敢拿你怎么样!”

    最后两句话让于嬷嬷脸色瞬变,却也不敢再理论,转身便找太后去了。

    “皇后,跪下。”永昌帝此时开口。

    夏明曦白了眼他,然后不服气的跪下,虽然不服气,但不能不跪,目前太后独揽大权,想捏死她还是很容易的。

    碧儿和流云以及鹿全寿吓傻了,刚才皇后娘娘无中生有了吧?可是好解气,怎么回事?!

    “流云姐姐,你看,皇上用身子给咱们娘娘挡太阳呢。”碧儿细心发现,夏明曦换地方跪后,娇小的身子被笼罩在永昌帝高大的身影之下。

    鹿全寿捏捏那没长胡须的下巴,皇后越发不同咯。

    日头不知不觉已落入地平面,明月冉冉升起,永昌帝与夏明曦两人谁也没说话,仿佛憋着一口气在写,鹿全寿与流云准备了膳食,热了好几遍,两人也没想着吃。

    主要是永昌帝不吃,夏明曦也不好意思吃。

    碧儿和流云还担心于嬷嬷会找来太后,很是忐忑不安了许久,最后也没等来太后,才暗自松口气,鹿全寿却自在多了,因为他知道,太后是不会为了奴才特意来为难帝后的,执掌政权者,恩威并施,但不会被牵着鼻子走,今日她来了才是错。

    终于,在天边露出鱼肚白,晨曦破晓十分,永昌帝抄完最后一个字,他放下笔,道:“扶朕起来。”

    鹿全寿立刻上前扶永昌帝,流云和碧儿则扶夏明曦,两人都跪了太久,骤然起身头晕目眩,膝盖也直不起来。

    好不容易适应站立的感觉,永昌帝道:“回宫。”

    “恭送皇上。”夏明曦忙以最真诚的语气道。

    永昌帝窒了窒,他的本意是去凤栖宫……算了,人家既然不希望他去,他也懒得去。

    送走永昌帝,夏明曦吩咐流云亲自将佛经交给太后,她坐上凤辇便回了凤栖宫。

    在路上时她便一直打喷嚏,夜里跪了整宿,应该是着凉了,白天暴晒,晚上受凉,希望不要生病才好。

    “娘娘,奴婢烧了热水,您先沐浴吧。”碧儿心疼极了。

    “嗯。”夏明曦累得说话的力气都没了,任凭碧儿在捣鼓。

    本来想在纳戒里找些药预防生病,但太累了,泡着泡着便睡了过去,翌日醒来,已在床上。

    “碧儿。”一张嘴,她发现自己声音沙哑,喉咙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