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芝龙不要脸了!

    时间进入到四月末,随着笔帖试告罢,整个闽地,不是整个南国都开始流传起了郑芝龙的笑话来。

    谁见过一次性录取上千人的‘科考’?

    谁又见过连‘落地举子’都不放过的‘朝廷’?郑芝龙对那些‘落地举子’伸出援手,但凡愿意南下的尽数都可以跟着去,无人能够阻拦。

    郑芝龙表现的太贪婪了,连鞑子和长安的李顺,甚至是成都的大西都不如。真就把‘朝廷’的脸给丢尽了。

    江南士林都不知道要怎么嘲笑郑芝龙了。他招收的那些人都算什么啊?连给名士们提鞋的资格都没。

    那已经完全透题的笔帖试内容,在江南不知道惹来了多少人嗤笑。

    “如此之人也能理国?”

    这明面上说的是那些公务员,实际上嘲笑的乃是郑芝龙啊。

    而同时这些士林名士们也一个个坚定的敌视起郑芝龙,那是异端啊,是多活一天就多污染空气一天的异端。

    科举功名在这个时代的上流社会眼中那是拥有着很神圣的地位的。

    那是普通人家跻身上流阶层的唯一手段——经商的人虽然可以赚到钱,但若没有读书人的庇护,在官宦们眼中就是任人宰割的肥羊。

    军户和勋贵子弟开国时尚有不俗的地位,到后面就一代不如一代,越来越被人瞧不起。

    因此对这些上层社会的家族来说,让后人子弟参加科考,取得功名,就是维持家族兴旺的唯一手段。而人一旦拥有了科场功名,都不需要别人来提醒,他们自己就知道自己已经变得不一样了。

    这是整个社会大环境下养成的社会认知,形成的社会价值观。

    结果郑芝龙搞出的‘科举’,虽然依旧是考试模式,但对比千军万马过独木桥的科举考试来,太儿戏太不成体统。

    一挥手就是上千人,试题又如此的简单,那已经不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而是一条畅通无阻的阳光大道了。

    那些个公务员都不算是真正意义上的‘读书人’,他们只是会写字识字,会算账记账罢了。

    郑氏用自己的实际行动表明了自己的态度——官吏相通绝不是一句玩笑话。

    而如此一来,那就很有可能,今后郑家天下的‘科举’便不再是读书人所熟悉的大明科举,而就是眼下这种什么人都能进来逛一逛的‘笔帖试’。

    这个法定的极其不好。将来的郑家天下若是有此一条荣身之路,那世人岂不把那文行出处,把那道德文章都看得轻了?

    大明科举选的是官,人数自然很少。

    郑家‘科举’选的却是胥吏,那基数何止是前者的十倍、百倍?

    而如果郑家天下的官员都是从胥吏中选拔,那郑家天下的科举就只能是笔帖试,也只需要笔帖试。

    这叫大明这些劈开千军万马从独木桥里冲出来的进士、举人甚至是秀才公们又该如何自处?

    他们都没办法靠着‘四书五经’攀升到一个超出绝大多数人的社会层次的层次,直接在整个社会的权力结构框架中脱颖而出了。

    他们必须从胥吏的‘千军万马’中劈开一条路,走向更高峰。这是不是更有难度且不说,只说这样一个社会权利阶层的进阶模式那就跟大明社会的‘道路’全然不同。

    在大明是用四书五经外,围了许多准备缴公粮的老百姓。都是两车并一排,一条长龙排出了好几里地。

    这些人身上穿着汗衫短褂,一个个没见有挑着箩筐的,而都是拉着大车,并非一个人拉,一辆平板大车普遍是三四人跟着,上面放着满满的粮袋。因为还没轮到自己,这些人就抽着烟斗喝着水,还在互相聊着天,眉眼间全是一副欢快的神情。

    “能笑着来缴公粮,小弟若不是亲眼所见,绝不敢相信。”郑平心里似乎已经有了答案。

    郑森哈哈一笑:“父亲定下的粮税并不高。大员又土地肥沃,雨水不缺,只要不是懒汉,如何不能轻轻松松的缴纳公粮?”

    “再则这岛上的大小工程数不胜数,除了征发民壮服役,总管府更是会撒下大把钱粮雇佣民力。只要不是懒汉,每年空出三五个月去做工,赚的钱粮都够一家人开销的。”

    “总之这大员岛上,只要你肯干,就没有饿死的人。”郑森手臂在眼前画了个大圆,将所有的人都圈了进来。“你说,他们在大明治下过的又是什么日子?一年忙活到头,年夜饭一顿干粮都没有。吃不饱,穿不暖,如今有了现在的好日子,他们可能算的我郑氏根基?”

    “恐怕个个都愿为郑氏效死!”郑平由衷的感慨道,他想到了自己家中的一对老仆,没儿没女,要不是母亲好心,肯定会早早就死去。他们对郑平和田川氏,可不也是甘愿效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