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at dec 13 12:51:11 cst 2014

    用我三生烟火,换你一世迷离。

    接连几日来的艳阳高照,冰封里的柳州城开始有了松动的痕迹。就连冻结成冰的湖面,都有着融化的迹象。

    众人都知道,最冷的时候,不是下雪的时刻,而是融雪的时刻。铺天盖地的寒意,掺在融化的雪水中,散在呜咽的北风中,冷的让人牙根都在打着寒战。

    段绮丝向来畏寒,此次出行,自然是里里外外,包裹的严严实实。只恨不得把头面都给包裹起来,就遗出一对眸子。

    邱少天倒也舍得,瞧段绮丝这身富贵的打扮。飘廖裙袄裹紧绸缎,水蓝色外衣遮挡白皙肌肤,最外层还有一叠朦胧纱衣,细看之下清晰透出蓝光。下束裙摆,用金线银钩勾勒着团蝶百花拥簇,争奇斗艳栩栩如生,针脚一看就是出自名家之手。另有一件雪白色紫貂斗篷,将段绮丝密不透风的裹在温暖当中。

    喘气呵动,斗篷温软绒密的风毛巍巍颤动,轻触在段绮丝脸上,有如小儿最温柔的触拂。不得不说,邱少天对段绮丝的照顾,极其的体贴。

    贵为东阙帝国的第一家族,点点滴滴,极尽奢华都显示在细节当中。只看这马车,比平常人家的车驾还要大些。金色帘顶,红木构架,雕龙画凤一点也不忌讳遮掩,两侧木壁,用金漆明晰的描着云纹。

    马车内室,柔软紫貂皮草铺开的地板,正中央方方正正安放着一具檀木香案,案上摆着一套青花茶具,一具暗铜色云顶香炉,青烟袅袅,正燃着世族小姐最喜爱的安息香。淡雅的香气,熏的室内温暖馨香。隔着门口厚实的浑黄色绸布帘子,在车外都可闻见隐隐的雅香。

    熏陶在静谥的气息里,段绮丝安静的靠着马车檐壁,眼睑轻阖,休养心神。只要出得这柳州城,从此她与柳风月便可海阔天空。追逐也好,难堪也罢,到头来都可当作是烟云一梦。权当自己年少无知,年少无知。

    只是,世上不如意之事十有**,岂是事事都能如段绮丝所愿。当马车轮子碾过底下石板官道,发出的笃笃响声停下时,第一家族疾行的队伍也随之停下。骤然停下的撼动感,让段绮丝不由睁开眼眸。

    立是听见柳风月慵懒中带着疲惫的嗓音穿透厚重的帘子,清楚的传入段绮丝耳膜,他说,

    “段绮丝,你出来。纵然被判死罪都还有喊冤的机会,也有个被判的过程。你连个解释的机会都不给我,头也不回的就走,你想我如何?”言语之下,哀怨、委屈、无辜之感数感聚集。一时之间,段绮丝心里不由局促起来。

    这种事情,岂是官家判刑能够相提并论的。段绮丝自然不知该如何回答柳风月,只能默不作声的沉默着。

    见段绮丝不作回话,马车外头的邱少天自顾接去话端,

    “柳庄主,虽然我无意与冷家为敌,若你有意纠缠。就别怪本主不留冷大小姐颜面。”短短几句薄凉话语,将对柳风月的轻视与不屑显露无疑。

    柳风月也不理会,仍是固执的喊着,

    “段绮丝,今日见不到你,你也休想离开柳州城。哪怕让我死在这里。”

    朝夕相对,足有三年,对于柳风月的性子,还能有谁比段绮丝更清楚。低低在心底叹下一丝无奈,掀开马车帘子,走出车外。担心段绮丝摔着,负责赶车的侍卫率先跳下马车,站在下方,弯着身子伸手扶她走下马车。

    柳风月今日并没有骑马,一身白衣在邱少天等人的高头大马之前,身形显得有些单薄。许是因为今日融雪,天气转冷的缘故,他披了一件狐裘披风,一头青丝散下,铺在白色狐裘上。黑白分明的对比,刺的段绮丝的眼睛生冷冷的疼。

    他的面容并没有丝毫的变化,柔媚入骨,倾国倾城,让世间女子都要汗颜。但他的眉宇之间,明显漂浮着倦色,促狭的桃花眼亦是不复往日的漆黑清明,通红通红的,染着暴戾。

    放眼望去,明明两人之间只隔着几步之遥,却是好似隔着千山万水。一丝不漏的,将柳风月的每一个眼神、动作都收入眼底,段绮丝薄唇缓缓动了动,轻轻喊下一声,

    “柳风月。”

    “嗯。”朝着段绮丝站立的位置,柳风月一步一步靠近过来,低声应着。

    然,面临着柳风月靠近过来的身影,段绮丝不自觉的往后退去一步。霎那间,柳风月的脚步嘎然而止。脸上浮起的受伤神色,让段绮丝心底骇痛不已,不得已,她别开眼眸,

    “柳风月,之前在东都的时候,你说过,是走是留,只要我一句话,你都如我所愿。可还作数?”

    “这……”什么叫做作茧自缚,柳风月这回是正正经经的自食其果。一时间僵在原地,不知该如何回答段绮丝。似乎回与不回,都是错。

    “呵呵。”凄婉笑靥在段绮丝粉雕玉琢的面容慢慢绽开,一翕一合的薄唇,终究还是将她与柳风月之间,作了别。就像是用尾音吟出的叹息般,她说,

    “既是如此,那就就此别过吧。因为,我实在不知道我该怎么去面对你。一看到你,我就想到自己的无知,就想到我自以为是的挽救;我自以为神圣的缘分。竟然,竟然只是一出笑话、一出闹剧。”

    “不,不是的。”“闹剧”两字一出,柳风月只觉得全身的骨骼都在剧烈的镇痛着。忙忙开口要去辩解,却被段绮丝再来的声音决然的打断,

    “柳风月,别说了。让我留点尊严吧。”

    “丝丝。”

    “就此别过吧,我不知道你此刻寻找我,是不是因为刚刚把她给放下,你需要一段慰藉。但是柳风月,我不是没有心,我也会累,也会疼的。我不想成为你的慰藉,更不想你成为我的牵绊。你懂么?”说完,一行清冷从段绮丝眸底辗转滑落,默然转身。

    段绮丝由侍卫搀扶着,回到马车内。

    眼睁睁的看着承坐着段绮丝的马车在自己眼前逐渐走远,直至消失。柳风月久久的站在原地,站了很久、很久。直到柳州城的天空,再一次飘起大雪。

    就在风月山庄的人以为,柳风月会就此站成柳州城里的一具雕像的时候,寒来了。

    不改冷家三少向来放荡不羁的心性,寒周身富贵的绛紫色镶边锦袍,大黑色羊毛大氅。张扬披散的发,就用一根白色玉带缚在脑后。正风流倜傥的倚在风月山庄的门口。

    几天几夜不曾停歇的寻找,再加上一天一夜的站立,柳风月的意识已然临际崩塌的边缘。堪堪回到风月山庄,他望着寒的视线,也随之变的恍惚。

    哪里见到过柳风月今日这般颓废模样,寒立刻上前几步,扶他一把,低声在他耳旁轻语几句,

    “把自己弄成这副鬼样子,她就会回来?”

    未想,柳风月忽然反手一把将他推开,瘫软的身躯,撑在自己捂在胸口的右手上。声音低沉中,带着破碎的声嘶力竭,

    “不需要你管。”

    实在想不出他到底发的哪门子脾气,寒顿时也来了火气。当真是放开扶着他的手,眸色掠过几下寒暑,蔑然的答,

    “着实来说,我还真不想管你。若不是大小姐执意让我来。”

    听他这么一说,柳风月心中恼意更甚。强撑着胸口咽不下的那口气,故作倨傲的斜睨寒一眼,眸光逐渐开始涣散,

    “那你大可回去,告诉你们大小姐,我是死是活,都不用她操心。”然后,柳风月话音还未落尽,寒的拳头已经朝着柳风月的俊脸挥舞过来。已是筋疲力尽的柳风月哪里是寒的对手,一下子被他打翻在地,白皙俊脸上立即青紫一片。

    一旁的唐宋看见自家主子挨打,带着风月山庄的护卫就要过来阻止。被寒冷凛的声音喝住脚步,

    “要是真心为你们主子好,就都站着别动。”而后,寒没有再动手,转身走到柳风月跟前,单手揪起他的衣襟,将他倒在地上的身子拉到自己的跟前,

    “大小姐让我转告你一句,换你三生烟火,换她一世迷离。你可愿意?”

    柳风月蓦然一愣,

    “用我三生烟火,换她一世迷离?”

    见的柳风月终于可以听的进劝言,寒清冷语气终是一松,

    “你仔细寻思,她千里迢迢来到东阙就是为寻找心里的那人。在你身边三年,看着你对大小姐执迷不悟。如今突然得知,你就是她心里的那人。你设身处地想想,可能体会到她的感受?”

    寒的话语,可谓字字珠玑,直接点到柳风月心中死穴。就好似晴天里的一道霹雳,劈开云雾,柳风月的神志恢复明朗,

    “我懂了。”

    “懂了就好。”破凛为笑,寒轻松的点点头。

    随后,却是见的柳风月撇起眼眸,带着防备般望着寒,

    “你不是也喜欢她么,为何要帮我?”

    “哈哈。”宛如柳风月所讲,是一则极好笑的笑话般,寒忽然轰然大笑,

    “若是没有我的推波助澜,你怎么能明白自己的心意呢。行啦,多谢大小姐吧,是大小姐的意思。”

    “什么。”柳风月顿感一阵恍惚,心底懵懵然,说不出的感觉。觉得好笑,又觉得感激,颇感无力道,

    “呵呵,你们冷家的人,果然是什么都能算计。”

    介于柳风月褒贬未明的话语,寒并不以为然,反而悠然开口,

    “那又如何,如今你所有一切还不得感谢我们冷家的人。”

    狂傲放肆的言语,偏生说的字字在理。柳风月听着虽不好受,却也反驳不得。索性,不再与寒多做口舌,随手挥开寒的禁锢,抬脚朝着马厩的方向奔去。他要追上邱家的人,他要追回段绮丝。

    这次,用他三生烟火,换她一世迷离。

    而。站立于一旁,看着柳风月的身影越走越远的寒,漆黑的眸色一点一点变的深沉。

    段绮丝,明明只是为了刺激风月才故意接近你。可为什么,看到风月解开对你的感情迷惑,我竟然会心疼,前所未有的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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