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on oct 06 15:49:56 cst 2014

    风定落花深,帘外拥红堆雪。长记海棠开后,正是伤春时节。

    风月山庄,陶然居院子里头,蜷缩在东北角角落里的那株海棠,今年开的倒是艳丽。明艳艳的胭脂色,一簇一簇的花苞已然绽开,中间心蕊的一点娥黄,说不上的娇美动人。在春意盎然的和风细雨里,为这冷清的院子里,添了一抹富丽春色。

    段绮丝向来喜欢素净,因此,陶然居的院子里,除了青石小路边上的几棵大叶梧桐,还有东北角的那枝海棠,再无其他。

    也因是海棠无香,所以,段绮丝特为偏爱。

    这不。雪白的缎面上,粉色丝线勾勒出的,俨然是一枝海棠含苞待放的模样。段绮丝灵巧的手指,在缎面上飞快的穿梭,又是走完了一针。拉了拉丝线,缎面一紧,银针停在她的指间。触感微凉。白缎上的海棠争春图才完成了一半,因而,春意不是很浓。

    段绮丝正寻思着,这幅织绣完成,是缝一只香囊,还是织一方丝帕。

    还未待段绮丝想出个所以然。柳风月房里的梅尔,匆匆忙忙的脚步已由远而近,片刻的功夫,人已经站在了段绮丝的门口,

    “姑娘,主子怎生都不肯用药,婢子们是没辙了。还请姑娘过去拿个主意。”摊上柳风月这样的主子,梅尔也是不得好彩。想必是一路小跑过来的,说话的空当还在喘着粗气。可总算把话里的意思,表达的清楚明白。

    微微抬起了头,段绮丝轻轻叹了一口气。将手上的织绣放到了一旁的案上,随后起身走出了房门,

    “那走吧,去瞧瞧你家主子。”而后,又是想起了什么,转头在梅尔耳边嘱咐了一句,

    “去,让宋爷带两个身手矫健的护卫一齐过去。”

    “是。”梅尔领命,朝着另一个方向跑去。

    待绮丝赶到风月轩时,柳风月已经安分了不少,安静地躺在床上。裸着上身,给丫鬟们敷药。绮丝走了进来,避过地上的碎片,径直走到柳风月的床前。

    见绮丝走来,丫鬟们把手中的药瓶给了绮丝,便全数退了下去。绮丝接过药瓶,一便接过了丫鬟们手中的活儿。柳风月的伤,伤在肩处,说重不重,也算不得轻。拖拖拉拉的也拖了三年,每次发作,都让柳风月痛得死去活来。

    “我说你就不能消停点么?你不想安生,我还想呢!”小心翼翼地往柳风月的伤口处抹着药,绮丝微怒地啐了他几口。

    柳风月并不回嘴,静静地躺在床上,一双好看的桃花眼安静地闭着,一头青丝散乱地落在肩上,衬上上身白皙的肌肤。别是一翻千娇百媚的风情。

    见惯了他这副模样,段绮丝不以为然,见他不回应,便继续数落着他,

    “怎么,这回倒成哑巴啦,刚才不是闹得挺欢的么!”

    这回,柳风月终是有了回应。缓缓睁开好看的双眼,清澈的眸底盛满了盈盈的笑意,樱唇半撅,

    “那是因为刚才很疼嘛,那些个老庸医,也不知道开的是什么药,苦的难以入口!”慵懒的嗓音里,含着浓浓的撒娇味儿,凉薄的唇一翕一合轻轻的动着,泛着眸底清亮的光。

    唐宋等人来的的正是时候,颀长的身影带着两个健壮的护卫,齐刷刷的出现在了柳风月的门口。

    段绮丝笑靥如花的迎了上去,

    “宋爷安好。”

    梅尔的脚程没有唐宋一行的快,晚了几步。只不过进门的时候,手里托着一碗碗面绘着水墨青花的瓷碗。径直的走到了段绮丝的跟前。

    段绮丝顺手的接了过去,想也不想,就望向了柳风月。

    柳风月一对细长的柳眉立即拧成了褶子,拉耸着一张俊脸,

    “那药汁苦的难以下咽,能不能不喝?”

    只见段绮丝耸了耸肩,别过视线,停在了唐宋的身上,

    “宋爷,你带这两个弟兄上去,直接押着庄主,我来灌。”

    “是。”用力的压下心底的笑意,唐宋迈开了脚步,上前。

    “慢着,”柳风月风姿卓越的美人脸,立马就黑了下来,

    “我喝还不成么。”说着,自顾从段绮丝手上接过药碗,仰头一饮而尽。完毕,特意在段绮丝面前将药碗翻了过来,有些赌气的道,

    “一滴不剩,姑娘满意不?”说完,将手中的空碗往梅尔手上一塞,自己躺下了身子,拉过被子闷头大睡,不再言语。

    段绮丝懒得理会他,跟着唐宋一行人,踏出了门外。

    临出门时,似乎想起了什么,出声喊停了唐宋的脚步,

    “宋爷。”

    “嗯。”唐宋闻声而滞,回过头,

    “姑娘可有何吩咐?”

    “琦丝不敢,”段绮丝上前,欠了一礼,

    “早些时候,曾拜托过宋爷一件事,不知道,可有消息?”

    “哦,”唐宋这才想起,拍了拍自己的头,脸上灿灿的笑略带着歉意,

    “本该向姑娘回禀的,这些日子因着庄主的事儿,倒是忘了。对不住姑娘了。只是,在下查访了淮南这一带,并没有寻得姑娘口中鬼面侠客的消息。姑娘放心,在下已将姑娘绘给在下的图案发放到了各地的分号,若有消息,定立时回禀姑娘。”

    “好。那就有劳宋爷了。”掩不住眸底浓厚的失落,段绮丝还是打起了精神,回了唐宋一礼,

    “宋爷事忙,琦丝就不多做叨扰了。”

    “好,在下先行告退。”弯身抱拳一礼,唐宋大步退下。

    揣着满目的失落,段绮丝郁郁的走出了柳风月的风月轩。行走在风月山庄的青石小道上,目光所及之处,皆是春光无限,晴芳潋滟。让段绮丝不由的想起了当年。

    那是,三年前,阳春三月,春暖花开。雍容尔雅的牡丹,将整座东都城笼罩在一片富贵的花海里。世人皆知,东都城被誉为牡丹之都。柳风月便是奄奄一息的躺在那片花海中,肩膀的位置,有着明显的伤,嫣红的血迹染红了身上的白衣,倒是比身边的牡丹还要艳丽。

    段绮丝一时不忍,把他扶到了城里求医。

    岂料,从此便再也甩不掉这个麻烦。莫名其妙般的,就成了他柳风月的贴身医女。往后的日子,柳风月只要有个风吹草动,风月山庄的人就往段绮丝那儿跑。说来也怪,柳风月向来胡搅蛮缠,到了段绮丝的跟前,却是乖巧的跟只猫似的。两人处的,也相安无事。

    只是,段绮丝还听说,柳风月肩膀处的伤,缘来于三年前的试剑大会。在她遇着柳风月之前。

    柳风月从来孟浪,别的本事没见多少,偏生的那手水墨丹青练的是炉火纯青。出自他笔下的美人,没有不美轮美奂,艳压群芳。传闻,某次他偶遇了冷家的当家大小姐,惊为天人,顿时兴致大发,泼墨挥毫之下,描摹了冷大小姐的绝美姿颜。

    从此,柳风月一发不可收拾,以赏遍天下美人为己任,扬言,能入他法眼的定是倾国倾城的之色。特此,著了一本美人书,里边尽是天下间的绝色红颜,俗称风月榜。也是在那年的试剑大会上,柳风月借着他的风月榜,名扬江湖,人称风月公子。

    试剑大会,顾名思义,是江湖人士切磋武艺,扬名立万的去处。五年一次,由三大家族之一的冷家主导。可是柳风月倒好,人家是摩拳擦掌,一展身手,他是游手好闲,自诩风流。竟敢在试剑大会上显摆他的美人书,自封冷大小姐为第一美人,扫了冷家小姐的面子。也惹恼了冷家小姐,重伤了他一剑。

    冷家的功夫,以剑为主,冷家小姐更是用剑高手,擅长剑气伤人。柳风月就是被冷家小姐的剑气所伤,才奄奄一息的躺在牡丹花下,被段绮丝所救。

    然而,让段绮丝好奇的是,柳风月的伤并不是没得医治,只要用内力将剑气逼出就可。但柳风月……想来,他心底定是有另一番的思量。只是,到底为何,段绮丝也不得而知。

    许是想的事情太过投入,不知不觉,段绮丝就到了风月山庄的门口。

    门口堪比街头闹市的热闹景象,着实让段绮丝头疼不已。自从风月榜闻名于世,风月山庄便成了莺莺燕燕的竞逐之地。上至天之娇女,下至小家碧玉,应有尽有,都是为了在那纸上争个虚无的名头。

    都说男人爱权势,女人爱虚名。真是不假。

    瞧着门口熙熙攘攘的花红柳绿,环肥燕瘦,段绮丝捏了捏自己发疼的额头,走了过去。

    顿时,心生了一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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