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摇摇晃晃的不知走了多久,车厢内只能听见外面隐约的嘈杂之声,苏韵默默垂首坐在一个角落里,双手合十放在膝头,似乎潜意识在防备着对面强势的男人,

    她并不知道秦冥翼要将自己带去哪里,也知道他要带给自己的并不是美好的回忆,可鬼使神差的就跟着出來了,

    “殿下,到了,”

    马车晃晃悠悠的停下,邵缙恭谨的声音传來,拉回了苏韵神游的思绪,敏感的似乎有此起彼伏的哭声传來,又好像离得较远听不太真切,

    秦冥翼深深看了苏韵一眼,嘴角挂了一缕诡异的弧度,“走吧,”

    努力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心情,掀开帘子无视秦冥翼伸过來的手径自跳了下去,秦冥翼也不在意,若无其事的收回手,“就在这里吧,开始了,”

    环视一周,这是一片开阔的空地,周围人群济济,形成一个半包围的圆形,所有人探头探脑的朝着同一个方向张望,而那里,一片高高的平台伫立,平台面积十分大,看上去如同一块刀工整齐的豆腐,不知用什么材质铸成,黑紫的颜色似乎泛着阴冷的味道,靠后方摆着一张台案,一名身着官服的男子端坐其后,

    而引得人们争相探首的却是那平台之上的人群,密密麻麻的男女老少足有百人,整齐的跪在平台之上,身上那硕大的囚字异常的显眼,满场都是哀哀戚戚的呜咽之声,死亡前的压迫感笼罩着全场,蔓延的恐惧即使相隔甚远,苏韵也能真实的感受得到,

    立刻便反应过來秦冥翼的目的,苏韵隐隐觉得自己胃部再次开始泛酸,曾经目睹的酷刑开始浮上脑海,鼻尖似乎又闻到那股令人作呕的焦味,

    “秦冥翼,你到底要做什么……”几乎是咬牙切齿的吐出几个字,怒瞪着这个越來越诡异的男人,

    秦冥翼毫不在乎苏韵的态度,语气依然轻缓,“不做什么,只是想让你知道什么叫做皇权,”

    苏韵胸口急促的起伏几下,转身便要离开,“无聊,”

    眼疾手快的拉住少女,将少女强制性固定在怀里,一手轻抚着她的脸颊一边慢慢道,“韵儿,本王便是要你知道,在这里,是本王说了算,即使阿放能给你你要的,可是只要本王不同意,你也就要不起,”凑近苏韵变得煞白的脸颊,微冷的唇不停的游移,“韵儿,本王说过,即使死,你也只能死在本王身边,”

    苏韵只觉得仿佛被绑上了千斤石沉到寒潭里,刺骨的凉意笼罩全身,血液凝固,连呼吸都被冻结在器官里,明明是人的温度,可苏韵却觉得仿佛一条含着剧毒的毒蛇盘旋在自己身上,令人毛骨悚然,

    不知从哪里來的力气,猛地一把推开秦冥翼踉跄着扑到旁边开始干呕,深色的眸子里卷起狂潮,将仅存的理智瞬间浇灭,大步跨过去,狠狠地拽着苏韵的长发,强迫她转过头,

    “怎么,连本王的靠近都忍不了吗,看來阿放**女人的手段果然高明,”

    一直默立在旁边的邵缙沒想到事情会失控到这个地步,自己主子对苏韵的感情他是看在眼里的,可是两人都太过固执,太过倔强也同样太过骄傲,

    “殿下……”

    “闭嘴,”犹豫片刻,邵缙只能退开,心下却止不住的叹息,

    胃里的不舒服逼的苏韵眼眶泛酸,头上传來的刺痛更让她的烦躁达到极致,被迫抬着头,苏韵冷笑,“随便一个男人都能将你比下去,秦冥翼,你该知道你有多失败了吧,”

    原本以为他会暴怒的将自己狠揍一顿,可他只是盯着自己片刻突然又软和了目光,将自己的身子紧紧圈进怀里,掰着她的下颌转向刑斩台,

    “韵儿,阿放是本王的弟弟,本王与他十数年的情分自然不会为个女人改变,你不用惹怒本王來保全他,而你也注定只能是本王的,看,开始了,”

    “奉天承运,皇帝召曰:古有泗水之乱,为谋己私,扰乱朝纲,今户部侍郎魏中原食君之禄,位列高官,不思为君分忧,为民请命,结党营私,倒卖官位,教唆皇子谋反叛上,实乃罪大恶极,恕无可恕,朕心甚痛,赐魏中原凌迟处死,三代以内满门抄斩,以儆效尤,钦此,”

    威严的颂声传來,太监尖锐的音调刺得苏韵耳膜似乎发疼,狱中非人的折磨再一次浮上脑海,隐约记得那时也提到过户部侍郎吧,想要挥袖离开,可双脚却如同生根,牢牢地长在原地,

    数把钢刀高高举起,明晃晃的刀锋在阳光下泛着冷芒,乱糟糟的哭喊声仿佛成千上百的蜜蜂嗡嗡作响,

    “时辰到,行刑,”

    令牌被狠狠的掷了出去,与靑台发出清脆的碰撞,仿佛冲锋前的号角,那细微的声音被无限放大,刀锋上的冷芒刺得苏韵眼睛生疼,却无法闭上眼睛,

    眼铮铮的看着半空中划过的弧线,那脊椎断裂的声音如同被撕碎的锦帛,明艳的色泽刷刷的迸溅而出,落在地上,然后隐于黑紫色的靑台之中,

    明明周围是层层叠叠的人群,却寂静的好似万年无人闯入的地狱深渊,了无生气,连遍地的野花都被染为血色,妖娆而又凄艳,

    耳边似乎听得到湍湍的液体流动之声,一排排的人倒下,鲜红仿佛染红了整个天空,抬眼望去,连眼底都溢满了血色,

    “启禀大人,魏氏满门一百零三口,已全数伏诛,”

    “回宫,”

    周围的官兵行动利落的撤去,人群也开始三三两两的散去,只余尸横遍野,惨不忍睹,苏韵的神经终于绷到极致,眼前一黑,软在秦冥翼的怀中,

    爱怜的摸了摸苏韵毫无血色的脸颊,目光望着远方,似自语,似低喃,“现在你还会跑吗,只要本王想,你总归是本王的,”

    ……

    天已经黑透,雪霜阁里灯火通明,萧明空满身怒意坐在前厅里,对面站着的是翼王府的近卫,邵缙与青岩,

    “翼王到底想要做什么,什么时候老夫竟连自己的女儿都不能探视,他翼王简直欺人太甚,”

    邵缙无奈的皱着眉,好声好气道,“右相大人莫气,殿下也是情不得已,属下知道右相爱女心切,属下可以担保,殿下绝不会伤害四小姐一根毫毛,还请大人稍安勿躁,”

    萧明空哪里还会相信他的巧言令色,横眉道,“邵侍卫不用给翼王说好话,翼王的所作所为老夫心知肚明,断不会白白冤枉翼王殿下,”

    邵缙被萧明空呛的苦笑不已,瞥见青岩的不动声色,只能道了声抱歉便学着青岩闭目沉默,由着萧明空在哪里怒发冲冠,

    苏韵醒來一时有些不能适应刺眼的烛光,旁边一双厚重的大手挡在着她的眼睛,好一会儿才移开,丝毫不意外秦冥翼出现在自己的卧室里,筋疲力尽的合了合双眸淡淡道,

    “说罢,你想说什么,”

    撩了撩苏韵耳际的长发,却被她厌恶的偏头避开,秦冥翼手僵了片刻若无其事的收回,“你知道,”

    苏韵嗤笑出声,“费尽心机的带我看这么一出戏,你是想吓死我还是吓傻我,真遗憾,沒能如你所愿,”

    “嫁给本王,”不想跟她兜圈子,秦冥翼直截了当的出口,

    苏韵满眼嘲讽的看着他,“陛下已经下旨,你还怕我跑了不成,”

    秦冥翼沒有说话,可眼神里流露出的分明是肯定的意思,他从來都知道,苏韵的性子太过刚烈,若是不能有着一击必胜的筹码,结果只能是两败俱伤,所以,从一开始他就知道,想要将苏韵留下,只能死死地将萧明空与林晨曦握在手里,

    秦冥翼紧紧盯着苏韵,苏韵也是固执的回瞪过去,僵持片刻,苏韵无力的闭上眼,“到底是为什么,我以为你至少会对我有些了解,即使我嫁给你又能改变什么,不过是一对怨偶而已,那便是你想要的吗,”

    “你只能是本王的,”

    “大男子主义真的那么重要吗,因为得不到,所以固执的宁愿毁掉,”

    “喜欢你,”

    男子声音有些低,可是在只有两人的屋子里仍然显得清晰,苏韵呆了呆,“你说什么,”

    秦冥翼却不再说话,好一会儿苏韵才回过神,“喜欢,你太高看我,也太低看你自己了,像你这样的男人是不会真正喜欢一个人的,如今你的苦苦纠缠也不过是因为我是第一个会弃你而择他人的女子,说穿了,不过是你那莫名其妙的自尊心作祟罢了,”

    她的话字字如玑,仿佛重锤狠狠地敲在心上,可秦冥翼不知道该说什么,尽管无数次告诉自己她说的都是她的一厢情愿,可到嘴的话却心虚的无法反驳,

    “本王不想跟你争辩这些莫须有,韵儿,乖乖的嫁给本王,否则,本王不知道会做出什么情,”说着不知道做出什么,可那眼里的警告意味十分明显,转身离开之际,少女清淡的声音自身后传來,

    “我真后悔,认识你,”

    秦冥翼沒有转身,只是顿了顿,抬步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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