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要是那日我不是那么任性的话,也许就不会害你受这么重的伤了。结果,现在也不知道能不能赶得及押送粮草的事了。”唐怡宁很是自责的说道。

    她的心里悔恨交加,恨不得时光倒流回两日以前,她宁愿受伤的是自己,而不是那个替她生生挡下那一整根带火横梁的谢天瑞。

    她自然也是知道谢天瑞对去押送粮草上战场的想法,现在军情紧急,但是他却是受了这样重的伤,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去。唐怡宁的私心,都已经伤的这般重了,自然是不去为好的。只是,她却知道谢天瑞定然是一定会去的。

    谢天瑞笑道:“别的都不打紧,只要你没事就好,夫妻之间最重要的是同心,哪有什么对得起对不起的,只要我的怡宁没事,这点小伤不算什么。”

    明显是宽慰她的话,可唐怡宁怎么也宽慰不起来,之前的事情还历历在目,她没办法忘记。

    “对了,秦岚阁……”

    “你都伤成这样子了,还想着秦岚阁!”

    唐怡宁又气又怒又觉得心疼,她怎么不知道,谢天瑞是秦岚阁阁主,自然是应该关切的,但她并不是生气这个,而是生气他自己的身体。

    “你才刚醒过来就想着秦岚阁,那些珍贵的字画有你的命重要吗?”

    谢天瑞听唐怡宁这样一句耳熟能详的话,忽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但是内心却是有些开心的,这不就说明了,他们在心里果然还是各自惦记着对方的,永远都是把对方的安危放在第一位。

    “怡宁,你说这句话的时候不觉得有点耳熟吗?当日,我可是用相同的话劝你的,你不也没有听我的私自跑进去救火?”

    唐怡宁听完这话脸一阵青一阵白,刚想解释些什么,就在这种情景之下,谢天瑞也不再打趣她了,只是握紧了她的纤纤玉指。

    这双两日以前还如同葱管般白皙细嫩的手指已经起了一层薄薄的茧,饶是谢天瑞昏迷了这么久,他也知道这茧是为何而来。

    “怡宁。”他皱了皱眉,正色道,“答应我,下次不要再为我这样劳苦了,是我没有保护好自己,我从来没有怪过你,我没事的,真的。”

    谢天瑞这般碎碎念道,唐怡宁没有应答,但是也并不否认,只是扶着他起来,确定没问题之后,才领着他坐到桌边,让他等自己一会儿。

    过了一会儿,她就亲自端来一碗黑乎乎的药。浓浓的药味在鼻尖萦绕,谢天瑞皱了皱眉,直接捧起碗一饮而尽。

    平日里他还会给自己撒撒娇,说让自己哄哄才喝什么的,见谢天瑞不同往常,唐怡宁倒是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今日怎得如此配合?

    莫不是一场大火,把他的脑子烧坏了?

    唐怡宁连忙去探谢天瑞的额头,碎碎念道:“没有发烧啊,这是怎么了……尽说些浑话。”

    谢天瑞笑了笑,轻轻拥上眼前人,仿佛这一拥抱便再也

    不想分开似的,他想要用自己的毕生温暖去拥抱她。

    就在唐怡宁被他搂紧怀里的这个动作时,她就下意识的将头枕进了他的颈窝里。

    那么长时间的等待,谢天谢地,你终于醒过来了,那场火焰没有把你从我身边带走,你还真真切切的在我面前。

    她是死过一次的人了,看的很多事自然比很多人开明的多了,人生除死无大事。再加上,在她的价值观念中,她唐怡宁穿越到古代实在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那些只有在小说里才会出现的一幕,真真切切发生在她眼前了。

    穿越一次,她其实就是活过两世的人,两个世界虽然不互通,可两个世界的人却能够跨越千年相爱,这便是她与谢天瑞之间那一抹斩不断的红绳,牵连了这千年的缘分。

    从前的唐怡宁是一颗九窍玲珑心,若非遇到了谢天瑞这样不学无术的纨绔小郡王,恐怕还要像从前那样不自由的活着。

    好在,他是迟早可以名正言顺的当上恭亲王,或许这中原再也没有人会称呼他一声“谢小郡王”,取而代之的,是恭恭敬敬的那一句“恭亲王爷”。

    “不管我什么职位是什么官衔,你便是我唯一的王妃。”谢天瑞突然很是感性的捧上她的手心,随后在上面吻了一下。

    经历过一次生死之后,很多东西都已经不甚在意,很多东西却又更在意了。当珍惜时且珍惜,现在珍惜眼前人才是最重要的。

    恭亲王与恭亲王妃皆年事已高,几个月以前,就在唐怡宁还不知道的时候,同谢天瑞说过想要将恭亲王的位置世袭给谢天瑞。

    一开始谢天瑞还以为是阿玛的身体出现了什么异常才如此急于传位,可当他知道真相以后又不禁开始艳羡起阿玛和母妃的这么多年的感情。

    这世上有一些人在高位待久了,就开始向往那些无拘无束的田园生活,那个至高无上的位置怎么比得上农家耕乐更自在快活?

    “阿玛还是皇子之时便生性平庸,却心怀豪情壮志,当时阿玛就想着这辈子不会被那些世俗的东西所牵绊。当时阿玛并是唯一的嫡子,原本以为这最高得位置怎么样也不会落到什么都不想要的阿玛头上,却没想到阿玛的那几位兄长一个比一个无能,根本承不起大统。得亏还有一个皇上,不然阿玛就要更不快活了。”

    “后来父皇临终之际,虽然没将皇位传给阿玛,但他却握着阿玛的手说吗是他最为得意的皇子,让阿玛好好辅佐阿玛的皇兄,稳固我国千年的江山社稷根基。”

    谢天瑞认真的听恭亲王爷说完,在此之中未发一语。

    直到最后恭亲王问他:“瑞儿,你可知阿玛年轻的时候是想做什么的?”

    谢天瑞不明觉厉,只应道:“阿玛年轻时期难不成是想做一个劫富济贫,仗剑走天涯的侠客?”

    恭亲王朗笑一声:“不愧是我儿,这个侠客倒也符合阿玛的性子。不过,阿玛曾经的确是有这样的心愿

    ,不过后来当了王爷,才发现当好一个王爷,能够造福更多的人,让更多的百姓过上好的日子,而且还不用像那些侠客一样居无定所,漂泊流离。”

    造福于一人不如造福于一方,造福于一方不如造福于一国。

    “恕孩儿说句大不孝的话,阿玛您无论是带兵打仗还是诗书才情都凌驾于皇上之上,可为何先皇当时传位给皇上,却未曾传位于您?”

    恭亲王摇了摇头,笑道:“瑞儿,等到你成了恭亲王爷,你就会明白,不是所有人都想要坐上那个金黄色的龙椅的,坐上那个至高无上的位置,你所失去的远远比拥有的多。”

    得失得失,有得就有失。

    其实,恭亲王爷在这王位上多年,一直都戒骄戒躁,几乎从未犯过错误,也真的履行了先皇所托付辅佐了他的皇兄数十载。在谢天瑞看来,他阿玛的所作所为皆影响了他,让他如今也懂得了那些为国为民之道。

    “等到阿玛下了黄泉去见先皇,这一辈子也问心无愧了。”

    谢天瑞似懂非懂的点头,虽然他不知那话言下之意是什么,可他已经在心中暗暗下了决心,就算是登上了王爷之位,他对怡宁的心也永远不会因为地位而改变。

    他曾经许诺过,一辈子只会有唐怡宁一位妻子,就算是他当了王爷,能娶三妻四妾,也不会再爱上任何一个人。

    当初他曾经傻傻的以为自己一辈子只会喜欢“赵雨凝”一人,可他没有想到,小时候的那个定情信物的盆栽——竟然是怡宁手植之,正是因为这个误会,他才错失了自己的爱人那么久、那么久。

    而他也暗自下了决定,不会再错过她,也不会再爱上除了她以外的任何女子了。

    “好端端的,怎么又说起这个了?”唐怡宁不明所以。

    “没什么!”谢天瑞笑了笑:“明儿就是元宵了吧?”

    唐怡宁微微颌首:“是啊。怎么?”

    “没有。”谢天瑞决定待会问问大夫,他现在的伤势怎么样了。他身体一向康健,自然是好的快的,想来应该不会影响。

    又是一年元宵佳节,灯笼高悬,路上行人摩肩擦踵。

    “你的伤势才刚刚好了一些,怎么就要出来了。”唐怡宁很是忧心的说道。

    谢天瑞一路搂着唐怡宁的肩膀,生怕别人一不小心碰了他这宝贝似的:“我已经大好了,昨儿大夫都已经说,我现在没有什么大碍了。若是现在不与你出来,那就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一起出来了。”

    “那好吧......”

    “既然出来了,自然是要好好玩的。”谢天瑞安慰道。

    唐怡宁也只能依着谢天瑞的话,稍稍安心,而后放下心来享受这热闹的元宵节了。恰好两人路过一家猜灯谜的小铺子,硬要拉着谢天瑞驻足再此,不猜对一个灯谜不许走。

    她很是欢喜的拿起花灯,在手里把玩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