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道院。

    其不同于其他地势平坦的修道院,单独坐落于崇崖峻岭的夹缝中,沿途行路偏僻,恍如阴间的鬼道,森严恐怖,正合其名。

    师无芳一班人等来到山口前,那裴元献就已猜定‘老奴’及其‘赤犬’势必等候多时,随后向导如约。因为每次上课,总少不得他的一番繁琐牵引,兜兜转转,跌跌撞撞。

    果然。

    只见他再次重复道,“你们听好了!这里隐雾甚重,曲径小路繁多得很,相互间务必各自跟紧,休要多生事端!”

    不一时,好像放羊赶牛那般,无比熟悉情况的老奴走在前路,赤犬守于后路,领着一班晚辈子弟来到了巫道院的大石门前。

    那花岗岩合围而成的古旧外院落,看起来坚固无比,进去里面方才看到重重阁楼青瓦,许许多多的偌大石屋,那师无芳看着看着,感觉似曾相识,竟心生不爽。

    “鬼屋!”

    身旁的裴元献疑惑道,“大芳你第一次来这里,却怎么知道那是鬼屋?”

    师无芳傻笑道,“黑灯瞎火,我猜的嘛!”

    另一边的裴元昙也附和道,“那芳兄你可猜得真准!”

    此时的玄真,早已害怕得抱紧了番吉吉的玉腰,全然一副惊恐万状。

    然而,番吉吉每次都不解道,“你这孩子,连妖魔都不怕,却单单怕鬼呢?”

    于是玄真解释道,“妖魔怪兽都有形有体,肉眼直直可见,惟有鬼祟喜欢躲在暗里伤人,最怕他们吓杀我也!”

    刚还在和师无芳攀话的裴元献转过来善言怼道,“这便能将你吓杀的话,那你往后还如何收鬼诛妖!”

    番吉吉也加以鼓励道,“就是啊!真真你往后可要大胆一点才行哦,你将来可是要做宗门尊主的人呢!”

    岂料玄真毫不领情,小嘴嘤嘤的反驳道,“呵呵!我做了宗主又能有什么好处呢,爸爸他就是做了宗主之后,就连陪我玩的半点时间也没有了,还有小姑姑她也是日理万机,哪有一刻空闲!所以我才不想当什么宗主呢!”

    “任性!任性!真任性!”裴元献听玄真说完,满脸无奈的转过去找师无芳闲谈。

    这时的师无芳和裴元昙已经讲开了巫道院的事情,而番吉吉却还在耐心的开导着玄真。她可谓苦心孤诣的向他连哄带骗般解释,说那当宗主的好处多到数不胜数,总之尽挑些好听的讲。

    另一边的裴元昙此时却说道,“依我看,巫师者大都脾气古怪,性情荒诞不经,还爱捉弄人!”

    侧旁的师无芳不解的问道,“这不会吧,我听说玄昭老师的行为处事不也挺正经的么?”

    那裴元献笑呵呵的插嘴道,“可不就是,他表里正经,內里却搞怪,直叫人完全看不透!”

    这三人未到下一节课堂之前,路上有说有笑,直到面如戏子脸似青衣的玄昭出现。他还像个望夫归的女子站在堂门之前,挥手致意,迫不及待。

    “刚才你们这些人呐,其中肯定是有人在调侃我,不然我何以喷嚏打个不停呢。嘻嘻……好坏哟!”玄昭假不正经的笑吟吟下,弄得面前一班晚辈子弟顿时起了周身的鸡皮疙瘩。

    “汪!汪!汪!”

    那会意的赤犬倏地哮吼了三声,分别对着裴二兄弟和师无芳。

    这样一来,结果再明显不过了,玄昭自然先请三人出列。

    “啊哟,你们都瞧瞧,我可是很正经的人呢!”玄昭脸色神态依然是嬉笑着,一直伸出‘五指兰花’辩解道,“敢问你们,我却哪里是性情古怪了呢?”

    “是!老师一本正经,弟子胡说八道!”三人异口同声,尽全力忍住不笑出来,尤其是眼下接二连三的看到对方伸出了兰花巧妙指。

    玄昭接着双手插腰,突然变得生气道,“谁说我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岂有其理!还有,我哪里爱捉弄人了?你们说!”

    “绝无捉弄!老师对我们关爱有加,呵护备至,嘘寒问暖……”师无芳三人除了奉承,不敢多说其余话儿。

    那终于停歇下来后的玄昭,再次变得娇滴滴的说道,“哼哈!算你三人识相!好啦!你们都进来吧!咱们上课了!”

    当玄昭转身进入教社后,底下师无芳三人则实在忍不住,紧紧捂住嘴巴,哂笑起来。

    众人紧随其后,偕同进了课堂,准备听讲。

    “安静啦!你们安静下来哟!”玄昭按惯例耍出了兰花巧妙指,指着底下吵闹的一班子弟吩咐道,“啊哟,上课啦!上课了呀!”

    看似效果不佳,玄昭似乎又生气了,叉着腰在讲台前晃来晃去,像是在扇着凉风,驱散他的烦闷一般。

    “不要吵!你们不要吵啦!”

    即使台上课师三番五次的制止,底下的子弟就是不听他的话,几乎全都在追逐着飞鬼虫儿耍闹。

    “收!”

    玄昭收起了课堂上顽皮的飞鬼虫,不一时,顿感安静异常。原来那吵闹的根源不是上课的弟子,而是漫天飞鬼虫。

    “你们想要鬼儿玩,等下自己去林子里抓吧!”玄昭继而大声吼叫,实则温柔备至道,“现在上课了哟!”

    这下子,总算鸦雀无声了。

    “好哒!你们听好了,鬼为阴魂,害怕阳光,他们尤其喜欢黑暗之处,还可以依附于生灵活物,躲过阳昼白光而发起袭击,轻者伤人损物,重者毙命夺元!”

    玄昭讲起课来,头头是道。

    “鬼有十类,分别是魑山鬼、魅水鬼、魍木鬼、魉石鬼、阴伥鬼、干尸鬼、似妖鬼、精怪鬼、恶魔鬼,今以鬼界为大本营,尊鬼王为君主,又有鬼身鬼灵鬼军鬼将鬼兵,以此根基对抗我星岳天道正派,尤其视我玄派为眼中钉肉中刺,无不想除之而后快。但两厢对战,未免有伤,人伤则圣医,鬼伤则巫医。鬼之伤又分九类……”

    讲到此处,玄昭倏忽停了下来,亲昵的问道,“小真真,你有什么话想说呢?”

    那起手后的玄真征得课师同意后,便站了起来婴儿语般的问道,“敢问大昭圣人,那猩红血鬼属于哪一种类?”

    “哟哟哟,好甜的一张小嘴呀!”玄昭竟作旧姿态道,“小真真叫我大昭就行了呵,怎么还叫圣人了呢,我哪里单带得起……嘻嘻嘻!”

    底下又是一片偷笑声,他对此总是习以为常。

    不一会,玄昭解释道,“血鬼属于恶魔鬼之类,也是唯一能够入魔的鬼类。可这也并不容易,须是作恶极其多端,依靠不断戕害青壮男子,吸取精元来抟炼邪灵,再由鬼道而入魔道,谓之‘附魔’,即是如此!”

    鬼道课讲至此处,师无芳想起当初自己为蔷薇婆婆试药的往事,果然没错。

    只见玄昭往下将鬼伤逐一说来道,“第一类,鬼被热烈强光照射之后,头晕脑胀;第二类,鬼被凡间狗血等污秽之后,呆滞无神;第三类,鬼被生前死无全尸之后,断手折臂;第四类,鬼被驱离开附体之后,阴元尽失;第五类,鬼被锁于幽冥昏暗之后,隐疾害光;第六类,鬼被神器等灵物打伤之后,阴气不足;第七类,鬼被生前丢弃野荒之后,无所依附;第八类,鬼被封印诅咒之后,产生的疑难杂症;第九类,鬼被宗门仙圣伏击之后,形神将殒!”

    玄昭说完,另有安排。

    “好了!你们也该实践实践了,等下我给你们看看鬼屋,便知鬼为何物,到底如何医治。快跟我来吧!”

    玄昭先行走出课堂,又放出了飞鬼虫儿,漫天跳舞。它们体型有大有小,像萤火虫那般围绕着众子弟,叽叽喳喳,吵吵闹闹。

    不一时,玄昭领着弟子来到了外院的一排排鬼屋之外,准备挨个儿详细介绍,而侧旁的老奴赤犬则早已准备妥当。

    “开始吧!”玄昭对老奴吩咐完,又转过来对子弟们说,“仅此一次,你们可得看好了!”

    老奴掀开了铁笼的破旧帘布,里面装着一条大黑蛇,将笼子靠近鬼屋的石洞,拉开闸门后,放了进去。

    众多子弟透过外面看得到里面,而里面却看不到外面的单边透明壁,果然看到了魑山鬼撕咬黑蛇的血腥画面,尤其是剖取蛇胆血汁治伤,清清楚楚。

    往下,又是赤烈褐蝎町吻,昆雪蜈蚣赤足,黑暗巨蛛血丝,荒落火蚁炙诞,纤素蚕蛾鳞粉,长寒蟾蜍绿液,巫古金龟翅壳,横断百尸花油,果然药鬼伤势纷纷好转,痊愈如常,又如生龙活虎,个个威力无限。

    为此,观赏之众子弟,纷纷暗自惊奇。

    看完了医鬼教程,玄昭又开始教授众人至关重要的‘辟阴大小法’,让他们以后好到鬼界或阴间等幽冥之领域潜行历练,化险为夷。

    “所谓辟阴之法,乃隐体藏身,无有形体,只显其魂,方能在地底阴间等冥域行走如常。此法又分为‘大辟阴’和‘小辟阴’,功效互有轻重;所谓大法力者大辟阴,小法力者小辟阴,前者在下界九九八十一方冥域畅行无阻,后者也可在七七四十九方冥地来去自如……”

    玄昭尚未讲完,底下又有弟子施问。

    “请问大昭圣师,何为八十一方冥域?”此次插话者竟是释不机。

    “啊哈,原来是欲空山的贤弟子,空主他还好吗?”变得正经无比的玄昭未答先问,这时记起前多次未曾代问安过,行为十分正常的叹道,“你上课不曾说话,连我也快忘却了!”

    这下来得未免唐突,那释不机面色略带尴尬,匆忙回话道,“家祖故在,安好无恙,感谢圣师牵念!”

    “久违日深,难免挂念,他说要独夫一人,守壁万年千古,绝不争一朝夕,相见又岂在老暮……言犹在耳,惟我忘心!”

    玄昭感慨完后,言归正传的说明了冥域冥地范围,可谓浩瀚宽广,博大根深。

    往下,玄昭继续用心的教授晚辈子弟,熟练捻诵辟阴法口诀,完了。

    课余活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