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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了尹相的屋子后,汐玥便又披上黑色的披风,缓步走向后门,因为方才做戏时候所需要的,故而现在她的眼眶依旧是有些红红的,配上她那副纯良可爱的稚嫩脸容,让人瞧见了便由衷的感到一阵心疼,

    淼淼与连翘见汐玥出來,便立即上前,直到看见汐玥那双含笑的琉璃眸时,淼淼才低声道:“小姐,你怎么了,”

    连翘见汐玥眼眶红红,也是十分差异,自从她跟了汐玥后,就从未见过汐玥哭,大多数时候,汐玥都是言笑晏晏,如今突然见着她这幅模样,连翘不由得有些惊怔住了,暗道汐玥是不是在尹相那里受了什么委屈,亦或是尹相打她了,

    就在连翘与淼淼胡思乱想的时候,汐玥却是勾了勾唇角,似笑非笑道:“你们莫要担忧,我这样,也不过是做戏罢了,”

    汐玥说完,淼淼与连翘便立即明白了汐玥的意思,大抵是因为要不引起尹相的怀疑,汐玥才假哭了一场,不过,即使只是假哭,她们两个也十分心疼,如今她们虽然无法做什么,但是却只是等着那么一天,尹相落网的那一天到來,

    汐玥一边走,一边低声问道:“他可是到了,”

    “小姐,小公子已经在马车里侯着了,”淼淼不着痕迹的瞟了一眼身后相府的小厮,而后低声回答道,

    “嗯,”汐玥应了一声,就要出相府的时候,她微微偏头看了一眼连翘,连翘接收到汐玥眸光中的信息后,便点了点头,而后,她立即转头,朝着那小厮笑道:“小哥领着我们娘娘去相爷那里,辛苦了,”

    说着,连翘一边从衣袖中拿出一个元宝,顺势塞到那小厮手中,那小厮也是见惯了这样的事情,故而见钱眼开的笑了笑,收下那金元宝后,才趋炎附势的笑道:“应该的,这是奴才应该做的的,能为皇后娘娘领路,是奴才的福分,”

    “劳烦小哥关门了,,”连翘扬了扬唇,眸底闪过一抹淡淡的不屑,而后她转过头去,与汐玥和淼淼一起朝着马车的方向走去,

    淼淼有些不解汐玥的做法,于是,她便看向汐玥,一脸惑然道:“小姐,为小姐带路本就是他的分内之事,这一个金元宝给他当做引路费,岂不是便宜了那小厮,”

    “小财迷,”汐玥不以为意的轻笑一声,随即她眸光微微一动,淡淡道:“那小厮大约二十几岁的模样,做事情十分老练,俨然是看后门看久了,为人引路引多了,给他一个金元宝,下一次要是你们再想进去,只要求几声,他自然应允,你说这样,那一个金元宝还花的冤枉么,”

    她是个标准的奸商一枚,自然最讲究利益的增损关系,故而给那小厮塞一个金元宝,就能够在将來救一条人命,她何乐而不为呢,况且,那金元宝也是当初她从风安然那里得來的,也算是花的安心,

    淼淼闻言,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心知汐玥这一步棋子落下,定是为了日后之用,果然自己还是目光短浅呐,

    见淼淼不再问话,汐玥与连翘不由得相视一笑,转眼,三个人便到了马车前,让连翘和淼淼留在外面,汐玥便不慌不忙的上了马车,拉开车帘,见到熟悉的身影后,她才缓缓朝马车里面走去,

    尹宿蔚此时正坐在马车里,马车里相较于外头要昏暗阴凉的多,在汐玥还沒有进來的时候,他一个人坐在里面不知在想些什么,直到瞧见一双如玉般纤纤小手他才回过神來,紧接着他车帘掀开的那一瞬间,一缕金灿灿的阳光照射过來,他眯了眯琉璃眸,汐玥含笑的容颜便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汐玥在马车里随意找了个地方坐下,而后她才偏头,看向尹宿蔚,漫不经心的笑道:“你可知最近父亲情况如何,”

    尹宿蔚是她让淼淼找來的,因为有些事情要与他谈谈,故而她一早便让淼淼趁着她进去和尹相谈话的时候,去偷偷将尹宿蔚带到马车内,

    “方才你难道沒看清么,”尹宿蔚面无表情的盯着汐玥,语气中丝毫沒有谦卑柔顺,分明是比汐玥小四五岁,如今也不过十二三岁,却一副少年老成的模样,也难怪了寂月流星那般不喜欢他,

    汐玥倒也不生气,她只是依旧似笑非笑的盯着这张与她有六七分相像的面容,道:“我可是只看见了父亲脸色苍白罢了,其余的,私底下你与他最亲近,应当是比我清楚罢,”

    尹宿蔚一直波澜不惊的眸底在听到汐玥的那句‘私底下你与他最亲近’后,立即浮现一抹厌恶之色,直到那双琉璃般透彻黑亮的眸子恢复平静后,他才淡淡道:“日夜都睡得不安稳,哪里还有什么好气色,他这些日子表面上虽平静如初,但性子却已经十分急躁,与以往的他大不相同,看过许多大夫,却仍旧是查不出病因,索性他已经连药都断了,前两日尹飞雪在外面惹了祸,陈姨娘仅仅是因为替她求情,就已经被打的半死不活了,相府里沒有人再敢触怒他,每个人都小心翼翼,大抵是怕了他这幅反常的模样罢,”

    “这样啊……”汐玥微微一笑,随即扬了扬唇,又不紧不慢道:“左右他这样,也有你的一份功劳呢,”

    “不要再想着试探我,我说过会帮你除掉他,就不会食言,”尹宿蔚冷冷的注视着汐玥,那目光俨然不是一个十二三岁小孩子该有的,

    汐玥微微眯了眯琉璃眸,看來这小子还真是聪慧过人,知道她之所以那样说就是为了试探他,毕竟……尹相是他的父亲,毕竟那样疼宠他,如今是关键时候,她不想因为一步错,导致毁了整盘棋局,

    “若是实在信不过我,你可以拿了毒,药予我服下,”尹宿蔚见汐玥不说话,便立即道,

    汐玥微微一愣,随即敛了敛脸上的笑容,头一次这样认真的打量着眼前的这个孩子,十二三岁,毕竟还算不得少年,无论他怎样老成,也依旧是个孩子,从开始达成协议到现在,他从未提过事成之后,让她保他性命无忧,或许,从一开始,他就抱着同归于尽的心理罢,这样的孩子……沒來由的让人觉着心疼,恐怕他心中背负着不为人知的仇恨罢,

    忽然轻笑一声,汐玥不由低声叹道:“宿蔚,今后我不会再试探你了,”

    尹宿蔚抬了抬眼眸,不知在想些什么,只是神色莫辨的盯着汐玥,半晌他才缓缓道:“你那次托人让我给他下的粉末已经快用完了,是不是还要接着下,”

    “我猜着你那里的也快下完了,今天让你过來,就是为了顺便给你一包新的,与上次的那种药一样,每日下一点到他的膳食里面,”汐玥勾了勾唇角,从衣袖中拿出一包粉末,递到尹宿蔚面前,而后淡淡笑道,

    之前汐玥让怜儿将一种药粉撒到尹相屋子里的龙涎香里面,而后又让尹宿蔚将另一种药粉下到尹相每日的膳食里面,这两种药粉独立使用并沒有毒,只是一旦混合起來,就是一种让人心神不安的毒’药,再加上那日百花盛宴时候,汐玥故意跳的那支香妃舞,不仅是引毒的作用,同时也是让另一种粉末被尹相吸入,这样一來,三种药物的相互作用之下,尹相的病就无人能够诊断的出來,

    尹宿蔚应了一声,而后便伸出手将汐玥递过來的粉末放进怀中,见汐玥沒有事情了,他道了声别,便起身打算离开,

    才走了两步,尹宿蔚忽然停下脚步,顿了顿,他头也不回便淡淡道:“小心卫齐,”

    说完,尹宿蔚便很快消失在了汐玥的眼前,汐玥眸色微微一动,心中思索着尹宿蔚那句话,小心卫齐,卫齐么,她如果沒有记错,应该是尹相身边的那个侍卫罢,难道他的武艺十分高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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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且说,汐玥回到皇宫后,便立即收到了尹墨里那边來的信,因为信的内容很长,以至于汐玥花了一些时间,

    信上尹墨里提及,那日沐寒月铃被送到庄子时候,在长青的带领下,便见到了沐寒若素和尹方墨,只不过胭脂等人因为宫里有事情,将沐寒月铃和慧嬷嬷交给长青后,便启程回了皇宫,故而后來的事情,胭脂并不知道,

    那日的情形,大概是那样……

    慧嬷嬷在下了马车后,就被带下去休息了,沐寒月铃虽然听胭脂说了要见特殊的人,但心中多少还是怀疑不安,直到她被带到一个院子里,门被推开的那一瞬间,她望着里面那个熟悉的身影,再也忍不住泪水滑落,

    “铃儿,你不记得姐姐了么,”沐寒若素率先走过去,抱住满脸泪水的沐寒月铃,而后笑了笑,轻声道,

    “姐姐,你当真是姐姐,”沐寒月铃反手抱住沐寒若素,虽然口中是那样问,但心中她却是再清楚不过了,毕竟是一母同胞,即使分离了这么多年,她依旧是一眼便瞧得真切,

    沐寒月铃以为沐寒若素死了,可是眼前她依旧是当年模样,眉眼依旧,美丽动人的容颜上满是笑意的看着她,两个分开十七年的姐妹终于重聚,拥抱和泪水早已经无法将心中的喜悦表达透彻,看得尹墨里在一旁都有些眼眶发热,

    “铃儿,这些年,苦了你了,”沐寒若素叹了一口气,两个人抱的更紧了,

    等到沐寒月铃注意到尹墨里也在的时候,心头更是一番震惊,她从未想过,尹墨里竟是还活着,就如同她从未想过,她今生今世还可以见到那个人一样,若是说沐寒若素沒有死,她倒还可以接受,毕竟当年尹相将丧礼办的太过于匆忙低调,以至于她尚且沉浸在丧女之痛时,又要承受丧姐之痛,可是,对于尹墨里和尹方墨两个人,当初她和沐寒若素都已经心灰意冷的认为是他们已死之人了,

    不待沐寒月铃反应过來,另一个她思之念之,记挂了十七年的那个人坐在轮椅上,被长青推了出來,有那么一瞬间,沐寒月铃都差点以为自己是在做梦了,可是,泪水刚落下,她又一步都不肯上前,只是盯着那个人,一动不动,生怕她一动弹,那个人便会从她的眼前消失不见,望着尹方墨变成这样,当初意气风发的少年郎不复,却丝毫不影响她对他的爱,她只是那样心疼,心疼他这些年的痛苦之情,

    尹方墨见到沐寒月铃的那一瞬间,心头也是微微一震,他盯着眼前这个女子,华服羽衣,容颜美丽依旧,一如既往的眉眼温顺,一如既往的黑眸清明,光阴好似沒有在她的脸上留下什么痕迹,突然很难想象,她如今已经是贵为太后了,他也曾怨过她,为何当初嫁给皇上,为何就这样等不得,可是后來,渐渐的,他突然发现,其实他最恨,最怨的,还是那变得不堪的自己,

    “你们两个,不打算说话了么,”沐寒若素见两人大眼瞪小眼的,忍不住抿嘴一笑,

    尹墨里也走过去,拍了拍自己大哥的肩膀,而后缓缓道:“大哥,你怎么变得这般害羞了,嫂子可还站在那里呢,”

    尹方墨面色一红,有些窘迫,不过,他见沐寒月铃也有些不好意思,不由得开口,声音沙哑低沉道:“铃儿,你……这些年还好么,”

    “不好,”沐寒月铃咬了咬唇,眼眶红红道,沒有你,我这些年又怎么可能会好呢,

    尹方墨眸光一暗,心口隐隐作痛:“铃儿……”

    “先坐下來把事情都说清楚吧,”尹墨里摇了摇头,随即提议道,

    于是几个人坐了下來,将所有事情的经过缘由都说了一遍,连带着汐玥的算计帮忙也都说了,沐寒月铃心中感叹震惊之际,又不免有些心疼汐玥,在他们口中得知的汐玥,是一个她所陌生的人,可是,她不责怪汐玥沒有告诉她事情真相,因为有些事情,她明白汐玥也是担心她受伤,突然想起那天晚上,汐玥说想同她一起睡,以及说的那些话,难怪她当时觉得有些反常,原來是还有这样的一个算计,

    沐寒月铃也提及当年嫁给先皇的缘由,令众人听后便不由得有些唏嘘,原來,她当年也是怀了尹方墨的孩子,本來她打算逃离皇城,找一个沒人知道的地方将孩子生下來,毕竟若是让耀华的皇室知道这件事,她的孩子一定等不得生下來的那一天,她当时以为尹方墨已经死了,却仍旧是想要留下他的唯一骨血,可是,她终究是逃不掉,她同父异母的皇兄因为想让她和亲天启,便将她囚禁起來,眼睁睁的看着腹中胎儿一天天长大,她日夜忧思会被发现,正巧那时候天启的皇帝宣她进宫,他说他知道她怀有孩子,但是他可以救她,

    所以,沐寒月铃与先皇达成了协议,那时候寂月流尘的母妃,柳妃刚亡故,留下一个年仅三岁的孩子,也就是如今的寂月流尘,那时候,寂月流尘过得不大好,即使有先皇的宠爱,可是先皇却依旧是不能够顾他周全,所以,先皇找上了她,他需要一个心智坚定的女子,能够对他无情无爱,毕竟,那时候先皇也才二十多岁,俊美高贵,无论是哪个女子都会对他动心,可,一旦对他动了心,他就不敢肯定那个女子是否能够善待他与心爱女子唯一的孩子,自古帝王多疑心,故而先皇找到了沐寒月铃,他对她的一切了如指掌,包括他与尹方墨之间的感情,尹方墨死了,她宁死不愿和亲,这对他來说是一个好的选择,也是一个好的时机,这样至少能够保证她会善待寂月流尘,

    沐寒月铃答应了和亲,前提是让她生下她与尹方墨的孩子,后宫多纷扰,诡计陷害更是家常便饭,许多妃子都在虎视眈眈的盯着寂月流尘,尤其是二皇子母妃,柔妃,更是恨不得寂月流尘死了,这样才不会挡了她的儿子的道,为了让沐寒月铃有足够的实力保护寂月流尘,先皇给了她后位,并且将寂月流尘养在她名下,

    沐寒月铃本就是温柔善良的女子,故而一直都极为疼爱寂月流尘,后來沐寒月铃分娩,生下一个女婴,只可惜怀孕的时候,她忧思过头,那孩子也早早的就夭折了,失去孩子以后,沐寒月铃过得十分麻木,甚至多次想到了随尹方墨而去,只是一想到寂月流尘会无依无靠,她心中又有些不忍,这样纠结痛苦的想法在她的脑中交替出现,直至后來她得知沐寒若素死了,留下一个女婴,她便立即派人将女婴也就是汐玥抱到皇宫,第一次见到小小的汐玥的时候,她的绝望的心再一次跳动起來,她知道她若是不在了,不仅寂月流尘会遭遇不测,而且汐玥也会……所以,她才一直撑到了如今,

    想來这些年,她与先皇也只能说是互惠互利罢了,她们从未有过夫妻之实,也总是相敬如宾,这也就是汐玥当初搜寻记忆时候,发现的奇怪现象,

    只是,沐寒月铃在得知这些年尹方墨对她的事情不闻不问的时候,心中还是有些愤怒伤痛的,若是尹方墨早点去找她,也许这些年她也不会这样痛苦孤寂了,哪怕是只知道他还活着,即使不见面,她也会觉得幸福,因为他们毕竟是活在同一个世界,呼吸着同样的空气,脚踩着同一个大地,只要知道他还活着,她就不介意其他,

    汐玥看完一整封信后,明显是有些无可奈何,因为一封信由多个人完成,这倒也是奇特,看着笔迹的不同,以及长篇大论,汐玥最终还是忍不住笑了,而后,她取出随身携带,自制的木炭笔,拿出一张洁白的纸,便开始了回信,

    大致汐玥的回信内容是让沐寒若素几个人必须尽快离开烟京,找一个沒人知道,并且地段清幽的地方隐姓埋名居住下去,再者就是尹方墨的病,这段时间他们需要按照她之前给的步骤循序渐进的帮他做治疗,等到朝堂落幕,她就会去帮他做最后的努力,看看能不能够医治好尹方墨,写完信后,汐玥便将之前让连翘兑换好的好几张银票折成几折,一并交给了胭脂,让她转交给尹墨里他们,

    那银票是从风安然那里得來的一百万两黄金,她这一次总共拿了五十万两给尹墨里他们当路费,不管尹墨里有沒有银子,汐玥还是想要出一份力的,毕竟那几个可都是她至亲至爱之人,

    ,,,,,,,,,,最后,,,,,,的决战,,,,要开始了,,,,,,大家看好了,,

    一晃几天便又这样悄然过去了,这五天汐玥几乎都呆在龙殿,因为要演的逼真,制造一个假象给其他人看,沒办法汐玥只好日日夜夜的陪伴在‘生病’的寂月流尘身边,

    两个人相处倒是越來越自然了,偶尔会一起下棋,偶尔就各自看各自的书,偶尔汐玥会弹一会儿琴,不过不得不说,‘生病’期间,寂月流尘还是不忘将素日里大臣们呈上來的奏折一一批阅,当真是皇帝中的楷模,

    天启宣德三年,七月底,天空一片灰蒙蒙的,乌云笼罩着大地,一场又一场微雨淅淅沥沥落下,地面上依旧是干燥,散发着热死气,一连几天,小雨俨然沒有停下的趋势,七八月的梅雨,今年似乎比往年提早了一些时日,

    直到第四日,雨势渐渐变小,好像有了要停下的预兆,天启皇朝一反常态,少年皇帝依旧处于病重,似乎一蹶不振,人心渐渐涣散,有识之士预言着,这天启恐怕是要变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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