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破晓,金光穿破云层划过壁瓦珠甍,移到密密麻麻的训练场,打在精神抖擞的士兵身上,倒映在地的影子操着兵器练习,兵邦镪声连天地响。

    急促的脚步声从华西门里传出,红漆大门被人推开,一个十分俊秀的侍卫探出头张望,见四下无人,才大着胆子从里边出来。他身形修长,低头看了看行头满意地往右边走,步伐矫健,颇有英气。

    “你架子挺大,让朕在此恭候多时。”此人就不必多说,红发黄袍,是皇城最警醒的标志,他手握天下,是龙国的帝王。

    俊秀侍卫正是凤惜瑶,她女扮男装,一改往常的女儿姿态,扮起迷倒众生形象。她收起笑容,对天子拱手道:“卑职参见皇上!”

    “装的还挺像,待会进去了,不准丢朕的脸。”龙珩满脸正色,颔首示意李德对上暗号,只见他对门敲了三下,每一敲的力道都不一样,其中节奏变化都在微妙间,令人难以分辨。

    破北门缓缓打开,战场烟尘的气息扑面而来,铁甲威武,红缨长矛向前齐刺,刚劲有力地甩出数道流星寒光,连续旋枪的招式叫嚣地吼!他们练着同样的招式,齐声呐喊,气势磅礴,震散漂浮苍穹的乌云,犹如势不可挡的洪水猛兽,冲上九霄!

    凤惜瑶看得热血沸腾,恨不得冲进去操起一把刀玩玩,杀手多年的癖好没什么,就喜欢收藏各式各样的刀。她注视训练有素的军队,眼里只有凌厉的锐光,仿佛汇聚成一个点,在瞬间放大,在褐色的瞳孔里炸开一朵朵花。

    “安份点,别露出狼似的**。”龙珩冷冰冰地声音飘入耳中,扰乱她的思绪,心里郁闷至极,刚才的失态有那么夸张吗?

    破北门砰地关上,他们站在与士兵同等的位置,随着秦颂敲响的震天鼓朝四面八方远去,兵器的交锋也停了下来,整齐的踢踏在旷地回荡,哒地一声,他们收住脚步,单膝跪地:“参见皇上!”

    龙珩负手而立,黄袍卷凤而抖,锐利地目光扫过每一处,厉声道:“养兵千日,用兵一时,你们现在光练气势有什么用?战场是抛头颅,撒热血的地方!是保卫国家,拼死奋战的地方!你们是在做样子给朕看,还是拿天下苍生的命当儿戏!”

    底下的士兵默不作声,站在一旁的凤惜瑶感受空气微妙地冷却,望向龙国士兵,暗自摇了摇头:他们手上拿的是最好的武器,身上穿的是最好的盔甲,吃的是国家精心制作的粮物,却在训练中达不到最好的效果。这样的一个军队,哪怕他有千千万万人,只要一遇到真正训练有素的军队,就会被打得溃不成军。观察他们的体态,就如华而不实的软柿子,一踩就烂,根本没有站如松,行如风的感觉;再加上他们每日操练的招式,不够精辟,不会应万变,过着舒服的日子,到了战争里就死得悲惨。

    “秦颂,你告诉朕,这支军队可能对抗匈奴?”龙珩冷声问道。

    秦颂冷汗直布,跪立的膝盖再不觉屈,也明白皇上的用意,他派夜将军到塞外迎战匈奴,就是让自己明白一个道理,骄兵必败!他抹去冷汗,高声答道:“不能!”

    “哦?那该怎么办?”龙珩极有耐心地引入下文。

    “末将甘愿受罚!”

    “哼,是该罚!你到现在还不知错在哪里!有什么资格训我三军!”龙珩抽出凤惜瑶配在腰边的软剑,拿在手里比划,对他说:“你若能接下三招,朕就免你一死,若接不下,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他身形极快,软剑如蛇影挥去,铛地一声,剑锋摩擦间跳出火花,秦颂狭长的眸子一紧,旋身转变招式挥去,剑被他夹在两指间,劲道轻轻向前推去,一个趔趄往后摔去。

    他乘胜追击,剑气柔中带钢,在空中划出数道黑影,丝毫不拖泥带水,直击命门,又是一阵交锋的嘶鸣,底下人看得心惊肉跳,大气不敢喘;两道逆向而行的气流向天冲去,无人敢近,

    强劲的剑气压得秦颂喘不过气来,他拼死抵抗,嘴角溢出鲜血,身上的衣物划有一道道刀痕,血从伤口流出,身体飞出十米外。

    正当龙珩要下狠手,千万人齐声惊呼:“皇上手下留情!”在此一瞬,凤惜瑶已经夺过软剑,收回剑鞘,她撇了撇嘴,暗道:你倒会算计,出手恰当,伤人皮外不伤内脏,故意放慢速度叫我去夺剑,不仅成功吸引人的注意,还达到以效军法的目的……啧啧,无时无刻不在阴险。

    士兵们还没反应过来剑就没了,纷纷看向侍卫,如果没猜错的话,就是他在关键时刻夺下天子一剑,其速度惊人,想必也是身手非凡。

    “无剑之战,第三招算你接下了。”龙珩从架上抽出长枪,扔给秦颂,命道:“从今往后,你若教不出一支令朕满意的军队,就不必再拿剑。”

    剑是君子,秦颂一向孤傲,叫他一辈子不做君子做小人,绝不可能。他忍痛起身,坐礼谢拜:“末将遵旨。”

    “药喜,你不是有话要对三军说?现在朕允许你发表意见。”龙珩话一出口,众人的注意力集中在侍卫身上,都好奇他为什么得到皇上器重,在所有人中,唯他不跪不拜不行礼,还能在三军中发表意见,可想而知,是个厉害人物。

    药喜,瑶惜?凤惜瑶嘴角抽了抽,打算用腹语说话,既能掩住身份,又能装回神秘,她大步向前,颔首道:“兵家有道,一支好的军队有如十万雄狮,他们每踏一个地方,就会令敌人生畏,令百姓敬仰。在此,药喜想问问大家,有谁愿意成为雄狮?”底下声响成一片,纷说我我,好似要在皇上面前耀武扬威。

    她眉眼一肃,骨子里形成的杀气让所有人噤声,他们感到一股强大的气息,携着死亡的嚣杀之意,渗进皮肤里,“若是雄狮,在往后的每个365日,每日站军姿五个小时,倒下者一律军法处置。另外,我会设计有效的训练项目,层出不穷,用无数种方法来消磨你的意志,呈现出现实中真正的战场,时刻提醒你们,或许明天的某一个时辰,就是死亡。如有缩者,可向前一步,朝廷会派送银两,许你返乡。”此话一出,底下人面面相觑,有不少人站出来,秦颂心底激动,见皇上又没敢出声,他好不容易招兵买马,都给这小子除去大半了。

    凤惜瑶的目光扫过出队的人,示意李德打开门,曲指一伸,道:“门外有广阔无垠的天地,还可以到货司领钱,你们可以去了。”他们错愕地对视,平时想出去都难,现在还能选择?不知是梦是真。有几人给皇上拜别,试着走出去,果不其然,其他人见了也做此决定,殊不知出门就是死路。破北门进去容易出来难,如今他们出去容易,就再也进不来。

    试想一下,在竞争尤为激烈的国家里,有哪个军队容你退役,容许军事情报落入他人之手?凤惜瑶故激起心不在营的士兵,不仅给国家节省大笔开支,还避免老鼠屎坏汤,剩下的人还有待考验。

    “刚才看了你们的枪法、刀法,我做出以下总结。首先,枪法基本功不够硬,不够快、准、精地刺中要害,枪是九长之一,宜短距离攻击为主,若是近身搏击发挥的效果不佳,因此,我们要在最短的距离以最快的速度,更精准的枪法消灭敌人。”凤惜瑶挑起走时士兵放下的武器,拿在手里随意玩转,对着木头人比划,目光一凛,寒芒乍现,木屑四溅,待众人还未看清她的招式,木头人的头部、眼部、颈部、胸膛以及下跨都被穿破,头被削得只剩下拳头大的木骨,“人有五大要害,你若刺中其中一位,便可重创敌人,给自己救命的机会。战场上,不会因为你不杀伯仁,伯仁以恩相报的情况,所以,都别痴人说梦,浪费生命!”

    “啪、啪、啪”有掌声在耳边响起,她闻声望去,只见一位温文尔雅的男子另一位刚毅的男子立于门外,他们快步行进,待看清此人面目,只觉柔风阵阵,可当她触及含笑的眸子时,全身冰凉,那种隐藏在笑容底下的杀意,仿佛能穿过自己,直抵龙珩的脖子。她下意识抚上颈部,男子眼里的笑更为深浓,开口道:“皇上从哪请来的军师,说话一套一套的。”

    龙珩不觉间收起霸气,又恢复玩世不恭的模样,

    他热情迎道“锦王爷还有十里城有空远来,朕这个兄长的真是有失院迎。”

    十里花香十里城,

    杀破将军镇关门。

    走南闯北不如意,

    春风吹起铁刀铜。

    王爷潇潇玉林风,

    坐观天下苍生苦

    帝王还需多等候。

    若有流星蝴蝶剑,

    只把歌谣唱到头。

    平阳城里的民歌大多反应当今朝势,由百姓们看待国家的模样,形象地侧面透露出现在的政治形式是什么。

    十里城指的正是四王爷龙成,他在十里村种下的花朵,养润一方景色的美名已扬国外;而其中“春风吹起铁刀铜”的指二王爷龙翰,他笑如春风,行事刚劲狠厉,在民间的名声不太好,其人一看便知,野心勃勃。

    凤惜瑶看这兄弟间的汹流暗涌,也不做声,由狗杂种这种政治人物去处理,她可不想惹上麻烦。

    “如此甚好,微臣也许久未活动筋骨,就帮皇上把把关吧。”龙翰笑意愈佳,若有若无地瞟向侍卫。

    “多谢两位。”龙珩面对士兵,正声正色:“今天就给你们开开眼界,锦王爷与十里城可都是朕儿时的好对手。药喜侍卫要获得通关金牌,还得由众将考核。”

    凤惜瑶一征,吃惊问道:“三个对我一个?”她暗自唾沫,你们这些豺狼虎豹,都要来吞我做肉的,三大高手强强联手,不明摆着叫我知难而退么!

    远程射击要求箭数精准,驭马技术平稳且好,选马更是关键,若连马儿都驯服不了,整场比赛的结果就已经出来了。

    比赛规则,只要连中五十环靶心,还有杨树林中的其中一棵树的红点,就算过关。红点有拇指大小,需要眼力极精的人才能看见,通关难度不是一般的大。

    “听闻夜凌将军与二哥当年要通关金牌,还被史书大人放进兽林里与百兽争夺,你对我们兄弟三人,恰合适。”龙成漫不经心地在众多兵器架中游走,挑出一把弯月弓,冷弦杀意浓,弓身自悲同,他轻轻一拉,羽箭袭向大老远的一桩木头人,正中头部,击得粉碎。

    凤惜瑶精神一振,过去挑了一把普通的弓,弦上一拉,听声后愉悦地笑:“就这把弓了,三位尽管放马过来吧。

    “好!”龙珩挥袖发令,传出外音,郎声如钟远扬:“全军听令,驯兽场集合!”

    驯兽场有死亡战场之称,他们杨树林外,有片大草原一般地旷地,旷地的尽头就是用铁网圈制的百兽,它们攀爬铁网,使劲摇晃,发出暴躁的嗥叫,凡是经过的人都心惊胆战。

    要知道,是上百只野兽争虎视眈眈地盯着你,那种恨不得马上撕扯血肉的眼神,还有野兽本身的压迫感。

    凤惜瑶一眼相中红鬃烈马,尽管需要一段时间克服,可以她养殖马场的经验,简直轻而易举。

    不过一会儿,大家都准备就绪,她的对手有龙家三人,再加一个轻伤的秦颂,大家抓紧马缰,目视前方,只要哨声响起,就拼死向前。

    “笃!”

    凤惜瑶扬鞭快速冲去,一路风驰电擎,竟与他们不相上下,随着龙珩的羽箭射去,她的速度更快,快得人都来不及眨眼,两支箭同时射进靶心。

    她知红鬃烈马性子躁,所以腿边早就塞有定心的香囊,银针一现,耳后传开齐齐的箭气。

    她俯身向前,做出难度技术极高的夹马腹倒倾,飞箭又中一靶,银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插入马腹,刺得红鬃烈马一个疼痛,飞一般地往前狂奔,超出龙珩。

    龙珩凝视策马奔腾的背影,她在颠簸的马背上并无摇晃,墨发飞散,衣袂在风中抖动,还时不时回眸一笑,脸上的痛快竟如坐下的马儿,飒爽无比。

    连续数十箭,凤惜瑶得心应手,完全可以凭着感觉去中靶,可到了后边身体有些吃不消,这具身体太过娇弱,几番下来竟喘不上气。

    身后人一一追上,连连超越。

    眼下还剩五靶便可成功,她决不能放弃!

    她的中靶数比龙珩少一,比龙翰与龙成多二,实力差距不大,若让他们先找到杨树红心靶,自己就真的追不上了。

    凤惜瑶银牙一咬,再次扬鞭追赶,嘴里发出马儿的闷哼,红鬃烈马像听懂了什么,猛地往上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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