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过几天,上级调派张振华南下广州的通知就下达到了其所在单位,单位领导自然是非常配合,为他办理各种关系手续自然不用多提。

    家里面,尽管这些年家里人已经习惯了张振华时常出差的日子,但是面对再一次的分离,全家人的心情还是有一点失落。为此,张盛夫妇特意为儿子做了一顿丰盛的送别宴。饭桌上,方冬梅叮嘱儿子:“儿子,以前你去的都是北方,现在一下到了南方。听说那儿的人吃东西杂,你可一定要注意。”

    张振华笑道:“妈,您放心吧。您儿子我是那种见了好吃的就停不住嘴的人吗?”

    方冬梅一笑,“你呀,就会耍嘴皮子哄妈开心。”

    张振华道:“妈,您就不用多操心了。我都这么大的人了,一定会照顾好自己的。到了广州之后如果看到什么好吃的好玩儿的,一定给家里寄过来。”

    “好啊!”张翠花拍手笑道。

    “去!别捣乱!”方冬梅拍了一下闺女的脑袋,又对儿子训斥道:“你这孩子,还没去呢就知道乱花钱,挣了钱攒起来,将来妈还准备给你娶媳妇呢。”

    张振华脸一红,“妈,我才二十刚出头,娶媳妇还早着呢。”

    方冬梅笑道:“不早了,都已经是大小伙子了。再过两年,我和你爸就等着抱孙子了。”

    “妈~!”张振华有些急了,“您怎么说也是一位我党的中层干部了吧?怎么也这么……”

    “什么?”方冬梅脸色一沉,凤目含煞。

    “没什么。”张振华很识相的闭住了嘴。

    “嘻嘻!”旁边的张翠花捂住了嘴,两只眼睛眯成了两道月牙。

    张振华瞪了她一眼,开始闷头吃东西。翠花则冲他皱了下鼻子。

    张盛清咳了一声,岔开话题,“儿子,除了别乱吃东西外,还要注意天气。广州不比北方,你一定要小心。”

    “知道了,爸。”虽说每次出差全家人都要这么叮嘱一遍,但每次还是让张振华很是感动。

    张盛又道:“对了,儿子。这次去广州你帮我留意一下那边有什么农作物,比如水果蔬菜什么的,最好能弄到种子。”

    张振华一愣,“爸,您不会是想在大棚里试着种那些东西吧?”

    张盛笑道:“儿子就是聪明,一猜就中。现在蔬菜大棚已经初步成功,所以我就想着能不能把南方的那些水果蔬菜也搬到北方来。”

    张振华皱了皱眉,“这个……恐怕难度有点大。南方和北方的气候土壤条件差别很大,蔬菜或许还好说,毕竟那东西生长周期短,水果……”说到这儿,张振华摇了摇头,“恐怕没有几年、十几年甚至更长时间的培育很难见到成效。”

    张盛笑了笑,“事在人为嘛。只要我们有恒心就一定能办成。我记得西红柿和辣椒以前就是热带植物,不是也种到北方来了吗?还有水稻以前也是南方作物吧。所以,只要努力就行。”

    张振华抓了抓头发,“那好吧,我帮您留意一下。不过我先提醒您,不是每种南方作物都能移植到北方来的。另外,不是说您就要调到外地去了吗?有准信儿了吗?”

    张盛一笑,“领导们还在商议,等一旦消息确定了,我会给你准信的。”

    张振华点了点头,也就不再多说什么了。

    两后天,张振华登上了南下的列车,和他同行的还有几个从附近城市的无线电厂调来的专业技工,加上张振华正好八个。因为路途很长,所以上级特意把他们安排到了硬卧车厢。

    因为都是年轻人,所以没多久,张振华和他们几个就聊到一块儿去了。当然,张振华没有说出自己的真实身份,因为在出发前,上级领导特意关照他,这次去广州他不能以军工人员的身份出现。也就是说,在外人面前,他只是一个普通的大学生。这让张振华感觉这一次去广州好像肩负着什么秘密使命一样。

    一路上,几个人有说有笑,倒也不觉得闷。特别是这些技工中有几个还是从天津过来的,平时也都是相声、曲艺的爱好者,这让张振华感觉找到了知音一样。于是这几个人就在这硬卧车厢内聊开了相声,有时候兴致一上来,几个人还能说上两段。

    就这样走了将近三天,火车来到了武汉。这个时候的武汉长江大桥还没有修建,所以他们要坐火车轮渡过江,然后在江对岸再继续他们的铁路行程。

    “唉!还得倒轮船,真麻烦!”码头上,同行的一名工人抱怨道。

    张振华笑道:“再忍几年就好了。那个时候江上会修起一座桥来,等桥修好了就不会这么麻烦了。”

    “啊?”另一名工人咋舌道:“在这么宽的江上修桥,这得多大工程啊。”

    “工程再大也得修。”张振华道:“这是利国利民的事,国家不会放着不管的。”

    说话间,渡轮启航,望着窗外的长江,几个人都不说话了。

    “浪奔、浪流,万里涛涛江水永不休。”张振华不知怎么唱起了后世《上海滩》的主题曲。周围人的目光都被他的歌声吸引了过来,伴随着轮船的马达声和江水拍打在船身上发出的声音,张振华的歌声在船舱中轻轻地飘荡着。

    歌并不很长,没一会儿就唱完了。一名工人问道:“小张,你刚才唱得是嘛?我怎么一句也没听懂呢?”

    张振华微微一愣,尴尬地笑了笑,“没什么。这不是咱们要去广州吗?我临走前特意学了两句广东话。这不看见这江水有感而发,瞎唱了两句。”

    “不!你唱得挺好听的,可我们就是听不懂。你再说一遍是嘛歌词。”

    张振华没办法,只好把《上海滩》的歌词用普通话说给他们听。几个人听后咂巴了一下滋味,“我觉着还是用广东话唱出来好听。”旁边一人说道。

    “小张,这说话就要到广州了,你也教我们两句广东话呗。”又一个人提议道。

    “啊?”张振华这下有些为难了,刚才说学过广东话就是骗他们。呃……倒也不完全是骗,张振华对广东话的了解也仅局限于前世听的那几首粤语歌上面,真要让他说……。

    “早知道唱‘滚滚长江东逝水’了。”张振华心里很是为自己懊恼。但看着周围这些人期待的目光,只好犹豫着说道:“我也说不好,就教你们一点简单的吧。”

    “好啊!”

    张振华想了想,说道:“到了广州,如果你们想吃鸡。鸡在广东话里念‘该’,公鸡叫‘鸡公’,母鸡就叫‘鸡婆’。另外,广东人管那些多嘴爱管闲事的人也叫鸡婆,特别要注意的是是你们一定不能叫一个女人‘鸡婆’,那可是在骂人家。”

    “知道了。有点意思,我喜欢吃猪蹄,广东话怎么说?”

    张振华道:“广东话里猪蹄分前后,前面的叫‘猪手’,后面的叫‘猪脚’,买的时候你可要跟人家说清楚,‘猪手’的肉比较多,不然吃亏的可是你自己。”

    “哈哈,记下来了。还有吗?”

    “还有……”张振华又说了几样,见他们还有再问下去的意思,急忙告饶,“那个……哥儿几个,我会的就这么多了,你们就饶了我吧。”

    众人哈哈一笑,这才放过了他。

    说笑间,船已经来到了江对岸。众人下了船,看着火车车厢又一节节地拼装好,这才上车继续赶路。又走了两天的时间,这才到达此行的目的地——广州。

    张振华几个人背好行李下了火车,“你们看。那是接咱们的。”一个眼力好的工人指着不远处说道。

    众人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人群中有个人举着一个大牌子,上写着“5344研究所”。“5344”就是电视研制项目的代号。

    于是,几个人走了过去。只见接站的是一名年轻人,张振华首先开口道:“你好,我们就是去5344研究所的。我叫张振华。”

    那人一见众人,高兴道:“大家好!我叫林东,终于等到你们了。请跟我来吧。”说着带领众人出了火车站来到站外的广场,让众人上了一辆蒙着顶篷的卡车。众人上车之后,车子发动,向城南驶去。

    大约开了二十多分钟,车辆停稳,林东下车招呼道:“同志们,我们到了。”

    众人下了车,只见这里是一间工厂的院子里,院子里还立着大红的横幅,上面写着:“欢迎新同事到来。”横幅下有十来个人正在列队欢迎。

    一见众人下车,为首的一名中年男子快步迎了上来,热情地说道:“欢迎欢迎,大家一路辛苦了。我叫吴海,是这个项目组的临时支部书记。自我介绍就先免了吧,现在天色不早了,大家先登记,然后我让同志们带你们去宿舍,有什么话等安顿好了再说。”

    “那就多谢吴书记了。”

    当下,众人就在院子中办好了登记手续,再由这里的工作人员带领大家前往员工宿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