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婆你要去哪里,我送你去,”他将车开出來,追上她时放慢了速度,从车窗探出头问,

    “不用,”她现在心里很乱,真的不想跟他说一个字,只想离他远远的,她需要找个安静的地方好好想想这件事,

    郎亦玦慢慢开车跟着她,“老婆,这件事……”

    “不要再跟我说这件事,我一个字也不想听,”郎亦玦打断他,已经伸手在道上拦了辆出租车,

    看着绝尘而去的出租车,郎亦玦一踩油门,很快撵了上去,

    他超过出租车,然后方向盘一打,生生地将出租车给逼停了,

    出租车司机吓得一身冷汗,差点就要破口大骂,但是一看郎亦玦的车,就知道这不是好惹的主,又将话憋了回去,

    何小仙同样吓了一跳,她沒想到郎亦玦为了拦下她竟然敢玩儿命,

    看來她今天不下车是不行的了,她只好跟司机道歉,然后下车,

    郎亦玦见她下了车,也跟着下來了,

    “郎亦玦你干什么,你知不知道刚才那样很危险,”何小仙冲到他面前怒吼道,他不知道,她刚才心都快提到嗓子眼儿了,

    “不知道,”郎亦玦定定地看着她摇摇头,“我只知道不能让你离开我,”

    “我现在还沒想那么多,我只是想找个地方安静一下,好好消化一下这件事情,”她愣了一下冷声说道,“我求求你别跟着我了,也别做这么危险的事情了,”

    郎亦玦听出了她话里的对他的担心,但是仍然不想她一个人独处,

    “那你打电话给夏浅洛,让她陪你,要不然我就叫焦娇跟着你,”他做出了让步,

    何小仙无奈,她这是注定沒办法一个人静一静了,

    但是这个时候她不想让夏浅洛知道这些,要不然她该跟着担心了,她想先自己一个人想想,“那就叫焦娇吧,”

    郎亦玦以为她会找夏浅洛呢,沒想到她竟然找焦娇,不过不管是谁,她身边好歹有个人跟着,

    快速打完电话,郎亦玦拉开车门,“走吧,我送你跟焦娇会合,”

    何小仙沒再反对,沉默上车,

    她一直都望着窗外,连一个眼神都沒有给过他,

    看着飞逝的风景,她的眼睛越來越痛,却流不出一滴眼泪,

    事情为什么会是这个样子的,她竟然跟撞死自己父母的肇事者的儿子结了婚,老天爷这是有多不待见她才让她受这种折磨啊,

    现在她该怎么办,毅然决然跟他分开,还是假装忘记这件事,继续和他一起生活,

    她不知道不知道,脑子里乱得像一锅粥一样,

    虽然还是大早上,但是天气一如几天前一样闷热,人置身其中就像要被发酵一样,太阳也是温温吞吞的,像被蒙上了一层纱,

    这样的天气让本就烦躁的人变得更加烦躁,烦躁过后却是抑郁,

    何小仙就在这种让人抓狂的抑郁中跟焦娇会合了,然后沒有方向地径直向前走去,沒再理会郎亦玦,所以也沒有看到他心痛的神色,

    “小仙姐你要去哪里,”焦娇听完郎亦玦的吩咐后追上何小仙问道,

    “我也不知道,”何小仙茫然四顾,真的不知道到底该去哪里,她想静一静,可是哪里都有人,

    此时,她多么希望能扑进妈妈怀里痛哭一场,让干涩疼痛的双眼得到一些解放,

    妈妈妈妈,此时恐怕只有爸爸妈妈爷爷奶奶那里是安静的吧,

    她拦了一辆车,等焦娇也坐进去之后才对司机说道:“去城北的墓园,”

    车子绕行了大半个城市才到地方,彼时天气越來越阴沉,却也终于有了丝丝凉风吹來,

    已经进入初秋了,墓园四周的树木虽仍是绿意满枝,还是挡不住渐渐显现出來的秋意,就像一个人有了白头发,怎么染新长出來的还是白的一样,

    “焦娇,我想想一个人静一静,你就在这里等我行吗,”何小仙阻止了想要跟上來的焦娇,淡淡说道,

    “……好吧,”焦娇犹豫了一下点点头,随后又不放心地叮嘱道,“不过小仙姐,有什么事一定要给我打电话啊,”

    “好的,”说完她径直向墓园里面走去,

    这座城北墓园建在一处向阳山坡上,占地很大,她的爸爸妈妈爷爷奶奶都葬在这里,

    以前她都是一个月來看他们一次的,最忙的时候也沒有超过两个月的,

    但是自从在慈恩医院实习以來,她还沒有來看过他们,她感觉自己真是个不孝女,

    他们的都是合葬墓,爸爸妈妈在一起,爷爷奶奶在一起,然后两个墓挨在一起,

    她就那么坐在两个目前面,面对这墓碑,看着上面已经泛黄的照片,原本酸痛的眼睛里突然就涌出了泪水,然后快速溢满眼眶,像断线的珠子一样掉落下來,

    “爸爸妈妈爷爷奶奶,小仙來看你们了,”她哽咽着开了口,

    “现在这里已经秋天了,你们那里呢,是不是也要冷起來了,”她漫无目的地说着,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

    “妈妈,我好难受,好想你能抱抱我,”她突然伸手捂住脸,原先无声地流眼泪,现在突然就变成了嚎啕大哭,

    “妈妈,我终于……知道是谁……撞了你们,可是……撞你们的人也死了,我……却爱上了他们的儿子,”她像个醉酒的人一样,说得断断续续,

    “妈妈,我该怎么办,”她透过朦胧的泪眼看着石碑上照片中那温柔的笑脸询问着,

    “妈妈,妈妈,……”像是想要得到回答一般,她跪着膝行到了父母的墓碑前,伸手环抱住墓碑,但那毕竟不是妈妈的怀抱,沒有她想要的温暖,反而是那上面的冰冷让她清醒地知道,妈妈已经不能给她温暖了,

    那么爱她的爸爸妈妈,却因为那一场车祸跟她天人永隔,她恨极了撞死他们的人,她曾经想过,等她找到他们,就算拼上性命,也要让他们给爸爸妈妈一个交代,

    可是现在她知道了,却不能让他们给爸妈一个交代,因为他们也死于那场车祸,更让她无法接受的是,那两个人竟然是她爱着的男人的父母,

    这世上还能有什么更让人悲伤绝望的,一边是父母一边是爱人,她该怎么选择,

    既然是这种纠结的场面,老天爷为什么还要让他们相遇相爱,这不是耍他们玩儿呢吗,

    拜托,这不是在演狗血剧好么,

    “呜呜呜呜……爸爸,妈妈,……”她伤心地哭着,丝毫沒有注意到变天了,先前的丝丝凉风已经变大,吹來了漫天的乌云,

    沒过一会儿,开始有雨滴落下來,打在她的脸上,凉凉的,让她本就冰冷的心更加冰冷了,

    她还是同样的姿势跪着紧抱着墓碑,尽管墓碑给不了她一丝温暖,

    可是突然,雨停了,她诧异抬头,却见头顶有一把黑色的大伞,

    “呵呵,焦娇,你还真是未雨绸缪啊,”她沒有转过去看身后的人,不用想也知道是焦娇,只有她一直跟着她,

    后面的人沒有说话,她也并沒有希望她回答,她只是想跟人说说话,

    又一阵凉风吹來,扫过她裸露的手臂,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然后,一件衣服带着主人身体的余温搭在了她背上,让她瞬间温暖了不少,

    可是,这却是一件男士的西服外套,

    她惊愕转身,却见郎亦玦在她身后站得笔直,一手撑着大伞,一手插在西裤兜里,

    他脸上的表情,也满是悲伤,

    她说不上此时应该以一种什么心情面对他,看了他足有一分钟,又转过了头,

    她不想见到他,尤其是在这种时候,

    “老婆,下雨了,咱们回去吧,”沉默良久,他终于出声,声音带着一丝悲伤,

    她泪痕未干的脸上扯出一抹冷笑,猛地回头仰视着他:“回去,我的爸爸妈妈在这冰冷的地下躺着这么多年了,我才知道到底是谁害死了他们,我却沒法为他们讨回公道,我怎么能回去,你告诉我我怎么能回去,还是跟你,撞死了他们的人的儿子,”

    她悲伤愤怒的吼声在这安静的墓园里传得很远,惊得周围大树上避雨的鸟儿扑簌簌飞了出來,

    “老婆,下雨了,咱们回去吧,”郎亦玦还是那句话,只是这回是蹲下來说的,目光直直地看着她,

    他心里的痛苦不比她少,尤其是知道了父母是被人害死而非意外的同时,又知道了当年父母撞死的人是自己老婆的父母

    但他是个男人,他不能哭,他必须去找出害死父母的人,他还要去安慰她,

    “不,我不跟你回去,你走,我不要你管,”她使劲推开他,已近乎歇斯底里,

    他被推在一边,沒了大伞的遮挡,雨水再次打在了她的脸上,

    她任由雨水和着泪水迷蒙了她的双眼,转身继续跪在父母的墓碑前,

    她不要跟他回去,他是撞死自己父母的肇事者的儿子,他们应该是不共戴天的,她不能再跟他走了,

    他们,完了,彻底完了,

    突然,她感觉眼前一黑,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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