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间,孟中亭给岳氏喂过药,自己困得不行,支着脑袋打盹。

    邬墨云过来瞧见,便叫了他,“六弟,你回去歇一会吧,我来照看母亲好了。”

    这些日都是孟中亭亲自照看,从来不假旁人之手,他说不用,“四嫂回去吧,我没事。”

    “这怎么行?你都几日没回屋睡个妥当的觉了?这么熬着不是个办法!况且母亲不是你一个人的,我和你四哥虽然不是母亲亲生,但在母亲面前尽孝的心是一样的!”邬墨云想着她娘刚教她的话,“六弟一个人独独拦了这份儿功,倒让我们难堪了不是?”

    孟中亭从来没这么想过,但邬墨云这么一说,他竟然真觉得有些不妥。

    娘是他的,他孝顺理所应当,可拦了孟中亮两口子尽孝的路,旁人知道了只会责怪他们两人。

    孟中亭一犹豫,就答应了,“晚间的药已经给娘吃过了,那就劳烦四嫂照看一个时辰,多谢四嫂了!”

    一个时辰尽够了!

    邬墨云连连道好,起身送了孟中亭出门。

    孟中亭这边一走,她立时招呼了自己的丫鬟,“快快禀告给我娘!”

    丫鬟应声去了,邬墨云稍稍松了口气,坐在岳氏身边静静等着,她瞧着岳氏的模样,心里不由想到嫁过来这一年,岳氏对她实在算得不错了,旁人家儿媳立规矩的事,岳氏从来都没做过,眼下要是真能冲喜成了,她是千般高兴的。

    至于那崔稚,邬墨云心里有芥蒂,只觉得崔稚不要出现在她脸前才好!

    她低声在岳氏脸前嘀咕,“母亲不要怪我骗了六弟,那崔稚不好,大伯母的侄女才是好的!”

    她嘀咕完,没了心里负担,就这么等了一刻钟的工夫,丫鬟返回来了,给她带了一包东西,“给四夫人喂了,半个时辰内必然有反应。”

    邬墨云连忙同丫鬟一道,手下极快地冲泡了一杯药水,邬陶氏之前跟她说过,这不是毒药,但是能让人出现心跳加快的反应,岳氏吃下去,就像是病情加重了一样!

    邬墨云没干过这种偷着摸着的事,当下要不是有丫鬟替她把持着,险些没能给岳氏喂进去。她这边喂过,连忙让丫鬟收拾走,不让被旁人瞧出来端倪。邬墨云口干舌燥地等着岳氏起反应,不到一盏茶的工夫,岳氏果然喘气起来,邬墨云一看,连忙往外叫了起来,“夫人不好了,快快请大夫!”

    她这一喊,把刚刚睡下的孟中亭喊了起来。

    孟中亭腾地一下跳下床,顾不得穿上鞋就跑了过去,“四嫂怎么回事?!我娘怎么了?!”

    “母亲喘气不停,心跳得特别快,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啊!我已经让人去请大夫了,小六你别急!”

    她越说孟中亭别急,孟中亭这心就更急了,冲到屋里去看岳氏,见岳氏果然如邬墨云所说,呼哧呼哧地,很有些喘不上气的样子。

    孟中亭吓得两脚发软,跪在岳氏身前,“这是怎么回事?!明明刚才还好好的!”

    大夫很快就来了,楚氏也一并跟了过来,她叫了孟中亭,也是劝了一番别急,“且看大夫如何说!”

    大夫诊了左手诊右手,捋着胡子道,“四夫人病情十分不稳,眼下老夫一副汤药下去,看看情况吧!”

    说完,持笔刷刷开起了药方。

    从抓药熬药到吃药,又是半天,孟中亭见岳氏越喘越厉害,抓着大夫问,“能不能给我娘施针,她这样定是十分难受!”

    大夫却摇头道不成,“如何病的瞧不真切,不敢随意下针啊!”

    大夫无能为力,孟中亭瞧着岳氏这般难受,自己更是难受,楚氏瞧着,一边感叹岳氏确实养了一个贴心的好儿子,另一边不忘孟月程的嘱咐。

    她浅浅安慰了孟中亭两句,见孟中亭并无太大反应,便道,“既然大夫没什么效用,伯娘这里有一物,不晓得能不能用。”

    孟中亭一愣,“大伯娘说什么物什?”

    楚氏默了一默,她道,“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东西,是一枚平安符,这符来历不同寻常,说不定对你娘有些效用。”

    吃药都没用,平安符能行吗?

    但是眼下这么情况,试试也不如何。孟中亭没报什么希望,谢过楚氏,见楚氏当真从怀里掏出一枚平安符,细细放在了岳氏胸口。

    岳氏还是喘着,只是约莫过了半盏茶的工夫,那喘息渐渐小了下来,孟中亭讶然,再然后,就见岳氏完全平复下来,而胸前,就躺着那枚楚氏放的平安符。

    孟中亭连忙喊了大夫进来把脉,大夫诊了左手又诊右手,捋着胡子道奇了,“方才气息紊乱,眼下竟然全部恢复正常了!真是奇了!”

    他问孟中亭,“可是给夫人吃了什么药?”

    连一滴水都没喝,就不要说药了。

    孟中亭摇头,却看住了那枚平安符,他问楚氏,“伯娘,这平安符是哪里来的?”

    楚氏先还是一副不肯说的模样,后来想了想,低声同孟中亭言简意赅道,“是我侄女的物件,从小带在身边的。”

    楚氏的侄女!

    孟中亭一下就明白过来,是孟月程为他看中的妻子。

    他看着那平安符,那平安符静静躺在岳氏的胸前,他脑中都是孟月程的话。

    “冲喜,你娘就能好起来......”

    看样是真的了!

    孟中亭也说不出此刻,自己心里到底是什么滋味,他也开始喘了起来,像是有谁扼住了他的喉咙,他呼吸艰难到想要倒在地上。

    但他没有,他看看岳氏,问了楚氏,“大伯娘,您家侄女可有婚配?小侄......行吗?”

    *

    一夜过去,雪把整个青州城用白棉布包裹了起来,崔稚要去魏铭房里去看风景。魏铭的房间朝着西面,能看到城外的青山。

    魏铭见她难得因着下雪有点雀跃,为她推开了整扇窗户。

    窗上的雪抖擞着落下来,城外的青山也被包裹无一处遗漏,远远看去,和天际连在一起,蔓延千百里。

    崔稚说真好看,站在窗前欣赏起来,只是魏铭在她身上看到了眸中不安的情绪,他问她,“还去孟家吗?”

    崔稚没有回头,她道:“再去一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