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金成亲,魏铭做堂弟的,自然要去。

    可两家因为罗氏闹得不可开交,除了罗氏回来炫耀自家起了新房子外,旁的联系一概没有,魏金成亲,田氏是真的不想去,不想让罗氏在她脸前阴阳怪气地说话罢了!

    “我去送些物件做贺礼,婶娘不必去了。”

    “也好吧。”

    魏铭没几日就寻了一对箱笼给魏金送了过去,这一对箱笼做礼,不轻也不重,魏铭给魏大友行了个礼,贺了魏金两句,便罢了,俨然已经把魏大友一家做远亲走动。

    魏大友有心说魏铭不该总记着从前不快的事,只是魏铭一脸冷清,他莫名地就没张开嘴。倒是魏银眼睛提溜转,不住打量魏铭送来的一对箱笼,拍着他的肩膀道,“木子好兄弟,明年开春我成亲,你别忘了来!”

    魏铭只笑笑,却看这魏大友家新起的屋子,问道,“大伯家这院子敞亮崭新,不知何时盖的?”

    魏大友道,“夏天的时候,你大伯娘不是去村里......”

    魏大友的话没说下去,罗氏是去炫耀了,但是被骂了回来,不过那时魏铭还没回家。

    魏铭瞧见罗氏在灶房门口探头探脑,却不出来,长长“哦”了一声,又问,“小莺姐过得如何?”

    这突然一问,那父子三人一时还真回不上来,半晌,魏金才打马虎道,“挺好的,有吃有喝的!”

    魏铭没说话,定定瞧着他,魏金还想打哈哈笑两句,一时没笑出来。

    院子里陷入诡异的寂静,崭新又喜庆的院子此刻说不出的陈旧而凄凉。

    罗氏突然冲了出来。

    “我说木子,你到底想问什么?!看我们家过得好难受是不是?!我们家就是过得好了,你自己看清楚,同你一点关系都没有!”

    罗氏炸了毛一样,魏铭看着她,淡淡的笑,“我是想问,大伯娘,你拿小莺换了多少钱?”

    罗氏立马疯了一样,“你说什么?”

    她上前就要来扭魏铭,幸而被魏金兄弟拦了,魏银道,“木子胡说什么呢?我娘给小莺找了个好归宿!”

    “好归宿?将她打了之后栓上链子关起来?”他问得魏银语塞了一时。

    魏大友脸色也十分难看,“木子,人家如此也是因为小莺非要跑!”

    “那她为何跑?”

    魏铭这一问,终于把这一家人问得哑口无言了。罗氏大声叫,“你们看,他就是见不得人好?!”

    魏铭摇头,呵呵笑了两声,话题斗转,问魏金,“大堂兄如今做什么生计?”

    魏金一愣,“我这几月都在忙活成亲的事,成了亲再说吧!”

    “那二堂兄呢?这一年来做什么生计?”

    魏银一噎,“那什么,不是又盖房子又给大哥帮忙么,明年得闲再说!”

    魏铭得了这两个答案,又瞧向了魏大友。魏大友脸色尴尬,“你两个哥哥办事不周全,少不得我从旁看着......”

    魏铭却向他施礼,“小侄告辞了。”

    言罢,直接离开了魏大友家。

    罗氏在院子里大声叫骂魏铭不安好心,魏铭不知道他们一家又是安得什么心,爷们儿没个出去谋生,倒是又盖房子又娶媳妇的。

    从前魏大友一家也懒,如今怎么懒成了这一副吸血的模样?

    ......

    没几日,崔稚往景芝冯老板处去商量生意上的事,魏铭搭了她的新马车,在景芝城外的路口下了。

    崔稚问他,“你果真要去?说不准是恶霸地痞,你一个人可还行?”

    “走亲访友而已。”魏铭递去安慰的眼神,崔稚晓得他自从罗氏新家回来就心思沉重,也不敢再多说,同他道,“我安排的那两个匪友,约莫明日才能到,有什么事,你先撑一日再说!”

    袁大当家的喽啰们全变成了五景酿的商队,崔稚找段万全弄了两个人给魏铭护航,只是事情来得急,那两个匪友明日才能到。

    魏铭听了这话,终于露了笑影,“我晓得了。”

    下晌天色渐晚,魏铭才到了小莺夫家的镇子上。

    那家人姓吕,是镇上的富户,卖皮子起家,家中老爷是个会做生意的,到了儿子便松散了,好色贪吃,眼看富不过三代。

    魏铭打听了两句,上了门去,他把身份说了,门房进去通报,魏铭很快被领进门去。

    吕老爷见着魏铭小小年纪气质出众,喜不自胜,当时能答应让儿子纳小莺这一房妾,就是听说小莺的堂弟是小三元的魏铭,虽然两家闹掰了,但是关系到底在!

    他一边使人去叫儿子,一边同魏铭说话。

    魏铭见这吕老爷还有几分懂礼,心下略略一放,就见那吕少爷大腹便便走了出来,此人满脸油光,不及三十的年纪却脚步虚浮,开口朝魏铭说话也有气无力,待到坐下又是举止粗鲁。

    魏铭看得心又沉了下去。

    要说他同小莺没有点情谊,那不可能。小莺到底同他做了两世的姐弟,若说魏大友家他最瞧得上谁,还是小莺。

    小莺上一世被罗氏嫁给了一个三十多岁的庄稼汉做续弦,虽然是续弦,但日子过得还算不错,今生却沦落到这等地步,魏铭也不禁在想,是不是自己的错。

    他同那吕家父子说了两句,就提出了要去看小莺,两人赶紧遣人带他去了,转身出门的时候,还隐隐听见吕老爷问少爷,“铁链除了没?”

    魏莺瘦得只剩一把骨头,看见魏铭从门前走进来,眼泪都落了下来。

    “木子,你来了?是不是全哥告诉你的?”魏莺急急去给魏铭倒水,手下颤的不行,险些摔了茶壶,魏铭赶忙止住了她。

    “当时我在扬州,都听全哥说了,他说没能救得了你。”

    魏莺眼泪扑漱漱往下落,瘦削的脸颊像一把刀,她极力去擦眼泪,“全哥已经很好了,我命该如此,他救不了命!”

    父母兄弟都指望着她做妾换钱,她如何能逃得过命?

    魏铭看着,心下一疼,“你可想走?”

    “走?”魏莺一个哆嗦,“如何走?”

    魏铭沉声,“我来与这吕家人谈,那吕少爷虽不济,但那吕老爷是个识时务的。”

    吕老爷对他的态度是敬重,这样的态度,魏铭就有谈话的余地。钱他都带来了,若能带走小莺,他也会想办法让罗氏他们插不上手。

    只是魏莺却笑了,笑得凄惨,手抚上肚子,“可我怀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