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仪真渡口上船东去,顺流而行,崔稚还没来得及充分领略长江风光,船一转,沿另一条河道北上,很快就到了泰州。

    一行人是跟随栗老板而来,栗老板早就吩咐人收拾了院子,给众人住,除了孟中亭要回家以外,其他人都随着栗老板去了。

    栗老板拉着孟中亭道:“小六爷不同咱们一道吃顿饭再回去?”

    孟中亭连连摆手,“家母还在家中等候。”

    栗老板当然晓得,又道:“我那明日再去府上道谢。”

    栗老板乘了孟中亭的船,当然要前去孟家给孟中亭的父亲、泰州知州孟月和道谢,顺便也算是与孟月和攀一个交情。

    从前栗老板在孟知州眼里,不过是普通乡绅中的一员,现在可不一样了。

    他瞧着孟中亭和崔稚亲亲热热的说话,再看崔稚那又圆又白的脸蛋,不住点头,“嗯,福相,福相,这丫头真是个散财童女!”

    散财童女这里,听着孟中亭再三嘱咐她,明日一定要同栗老板来后衙,去见他娘,只好连连点头,“你放心吧,我还能忘了这茬?就算我忘了,栗老板也会抓着我的!放心吧,孟衙内!”

    她摇头晃脑地说出了最后这个称呼,孟中亭和一旁的松烟都不住呛了一口。

    这某衙内的称呼,实在不像什么好话呀!

    松烟直接道:“崔姑娘这不是埋汰我们六爷吗?我们六爷可是从不给老爷抹黑的,又不是四爷那副德行......”松烟说到此处,猛地一停,眼神示意了一下,“四爷和四奶奶总算来喽!接人都能来晚......”

    “松烟!”孟中亭不免瞥了松烟一眼。

    崔稚顺着松烟的目光,也瞧见了孟中亮和邬墨云,见这两口子似乎是闹别扭了,一个铁着脸,一个嘟着嘴。

    崔稚轻轻戳了戳孟中亭,“你是不是又要跟着受罪了?”

    孟中亭还没回答,松烟已经道:“可不是吗?老爷和夫人总要看这四爷和六爷兄友弟恭,就这样的兄,怎么又友又恭?!”

    松烟近来跟着孟中亭在仪真,孟中亭在山上读书不能有随身带着小厮,松烟整日里就在孟中亭山下的小院里闲着,自由放纵了些时候,说话都大胆多了。

    崔稚嘿嘿笑,“松烟你可小心,这里可不是仪真,回头嘴巴秃噜了,屁股可要挨板子的!”

    她说的这警告,松烟听没听进去,不晓得,但是这“屁股”的用词可就让松烟不满了,松烟直接拉着孟中亭的胳膊,“六爷,快别和崔姑娘一道,她说话才是没个准儿的,姑娘家家,什么话都能直说!”

    崔稚是一点都不在意,见孟中亭笑起来,直接同松烟斗嘴道,“瞧见没?你家六爷高兴呢!明儿我就去你们家搅风搅雨,搅露了天,你们家六爷替我兜着,你待如何?”

    松烟跺脚,孟中亭却点了头,“可不是吗?我请来的,只能我兜着了!”

    崔稚哈哈大笑,松烟见孟中亭眼角眉梢都是轻快,晓得他最喜欢和这崔姑娘在一起,不是没有道理的。

    眼下孟中亮和邬墨云夫妇走了过来,崔稚不想同这两个人照面,转身找段万全去了。

    孟中亭一行同众人分道扬镳,崔稚同段万全以及前来散心的万音和邬梨,去了栗老板家中。

    栗太太白白胖胖的,看起来比栗老板年纪大一些。栗老板虽然也有小妾一枚通房一枚,但是膝下儿女,都是栗太太亲生的。

    栗太太同栗老板有三女一子,大女儿年十六,二女儿年十五,三女儿今年十三岁,而栗老板唯一的儿子栗高今年才十二岁。

    崔稚见这姐弟四人年岁相差这般小,不得不佩服栗太太厉害。如若不然,连生三个女儿,只怕要小妾当道了。

    崔稚与栗家姐姐们见了礼,栗太太就把她拉到身边来坐了,问她爹娘如何的话,怎么自己出来做生意了。崔稚早有一套应对方法,当下说了,却见着一旁栗家三姐妹,目光不住往屏风另一边瞧去。

    屏风另一边,当然是段万全和邬梨。梨子没什么好看的,胖嘟嘟的鸭梨样,但是段万全就不一样了。

    万音这边精神不太好,同栗太太告了声罪就离去了,邬梨也跟着离了去。三姐妹还不住往屏风后面瞟,连栗太太都时不时看一眼,崔稚瞧着暗暗好笑。

    连栗老板都万全沉浸在段万全的盛世美颜和无边法力中,家里女眷能抵挡才怪呢!

    外边,栗老板同儿子栗高说起段万全的年纪来,“虽说你万全哥哥比你长了六七岁,但似你这般年纪,就能代替祖父下乡办事,你可能去咱们家酒坊打点事物?”

    栗高连道不能,谦虚向段万全讨教,栗家女眷这边,听到段万全比栗高长了六七岁,都转了转眼睛,栗太太之前也在家信中,听栗老板提及了段万全的事情,而她三个女儿因着栗家有老人过世,都没有定亲,当下直接小声问了崔稚,“......不知为何没有成亲呢?”

    这件事情,还真是一件连崔稚都说不清的事情,不过崔稚照着段万全提供的说法来,“原本家底薄,后来忙起来,也就顾不上了。”

    栗太太点了点头,自有一番考量,崔稚见她瞧向大女儿,又看看二女儿,最后扫了一眼小女儿,没说什么,同崔稚闲聊了两句,有小丫头有事,便同崔稚道了一声,让三个女儿陪着崔稚吃些点心瓜果,就下去了。

    栗太太一下去,三位栗姑娘眼神更是飘忽了,嘴上同崔稚说着话,眼睛瞟着屏风缝隙不眨一下,轮到段万全说话了,三个人甚至直接停下来,听段万全说完再说。

    崔稚扶额:我这么没存在感的吗?

    她一个还扎着双髻的小丫头,当然没有人家段万全风流潇洒,吸粉无数。

    崔稚认命了,反过来仔细打量三位栗姑娘的长相,谁想到院里忽的有急慌的脚步声传来,小厮上前禀报。

    “老爷,少爷,院里来了只野鸟,把老爷的那块黄石玉佩叼走了!”

    “啊?!”栗老板一懵。

    崔稚见三姐妹也是一愣,“那可是爹爹戴了二十多年的玉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