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书首发网站“圣上,此前建奴伪王代善破山海关义院口,京师征召京畿良家子为兵,这加倍的军饷还欠着,一钱银子都沒发下去,就算就地遣散恐怕也不止五十万两银子……”

    李侍问一条条一款款说的明明白白,如果继续养着这批高军饷征募的兵,银子将流水一样花出去,既然京畿的威胁已经解除,就沒必要再花这笔冤枉钱,当即遣散才是最实惠的法子,

    至于李侍问又说了些什么,再往后朱由检便一个字都沒听进去,因为说來说去,李侍问的意思只有一个,那就是这笔银子绝对不能送到山海关前线去,否则这些欠饷的兵在京师闹起事來,可不是闹着玩的,

    “那山海关的饷银又该如何解决,”

    李侍问被问的张口结舌,户部的事他能说上三天三夜也说不完,可要问起朝廷的战略局势,他便是一个字都首部出來,张四知忙接着李侍问的话头,出班启奏:“臣以为,山海关有孙阁老前后提调,当在一两个月间无忧,否则告急的军报早就发回内阁來了,”

    “锦州怎么办,”

    朱由检紧紧盯着张四知,他要看看自己的老师究竟是存了什么心,

    “请恕臣直言,以朝廷眼下的实力,想要收复锦只怕是有心无力,李信坚守锦州固然忠勇可嘉,可朝廷终究是,终究是力不从心,如果贸然出兵,万一有个闪失,山海关都将危矣……”

    朱由检不怕别的,就怕山海关出了问題,山海关一旦出了我问題,京师以北就再无险可守,大明京师将会成为建奴砧板上的鱼肉,如果真是如此大明才真的是在无宁日了,

    张四知出面劝阻后,内阁的几位阁臣也陆陆续续的出班劝皇帝不要急功近利,紧接着便是内阁以下的各个朝臣们,纷纷谏言,请皇帝三思,面对汹汹朝议,朱由检的心思动摇了,只好暗暗摇头,将收复锦州的心思又按回了心里,再绝口不提,

    只是朱由检一想到仍坚守在锦州的李信,不由得有几分感动,此人之忠勇无所畏惧,怕是在整个大明朝都无出其右,他想将这个自己一手提拔起來的忠勇悍将从鞑子重围中解救出來,却是无能为力,都说皇帝为天子,富有四海,无所不能,可只有朱由检自己知道,什么富有四海,无所不能都是放屁,如果富有四海还能为了几百万辆饷银急的沒有办法,如果无所不能,连想救一个臣子都无能为力吗,

    山海关,刘宇亮一连三天求见孙承宗都不得而见,这一次他也是豁出來了,不顾几个家丁的阻拦硬是闯进了后宅,当看到孙承宗好端端的坐在书房里静心看书时,终于再也忍不住怒气,指着孙承宗的鼻子道:“好你个孙恺阳,一连几日不见老夫,究竟是和居心,难道你不知道锦州的形势迫在眉睫,李信的三卫军孤军奋战,再不派人去,只怕便要被彻底困死在锦州了,”

    可是不论刘宇亮如何跳脚着急,孙承宗都是一言不发,仍旧在那翻着手中书,竟似看的入了神,刘宇亮更是生气,几步上去一把就将孙承宗手中的书抢了下來,一看却是本《论语》,

    “都火烧眉毛了,你还有心思在这看《论语》,亏得老夫还认为你是一心为了朝廷,却沒想到也是贪生怕死之徒,”

    刘宇亮对孙承宗的指责不可谓不严重,但这却不是空穴來风,山海关中上下军将都在风传,孙阁老对李信早就打定主意见死不救了,甚至还有人说,如果孙鉁被李信扣在锦州城中的话,孙阁老肯定会派兵去救,而现在根本就不值得为了一群马贼出身的边军,冒着山海关出现闪失的危险,

    孙承宗平静的看着刘宇亮,终于缓缓开口,

    “季龙兄,你不会也认为老夫贪生怕死,见死不救吧,”

    刘宇亮沒好气的闷哼了一声,“我看差不多,我來问你,如果令公子还在锦州,你会不会还如此袖手旁观,”

    孙承宗忽然纵声大笑,直笑的皆白须发都跟着抖动起來,

    “亏得季龙兄都这么一把年纪了,还是那火爆脾气,你可知道老夫为何迟迟不出兵,既然今日季龙兄闻起來,老夫就实言相告吧,其实老夫是在等朝廷拨下來的饷银啊,”

    “饷银,”

    刘宇亮心头突突猛跳,胸口顿时一片冰凉,只见孙承宗默然点头,

    “是饷银,恐怕季龙兄还不知道吧,山海关的饷银已经欠了一月之久,就连此前数次大战的赏银都发不出來,眼下关内的六万大军都是老夫凭着这张老脸,才将他们安抚住,形势如此,你说说这兵怎么出,”

    孙承宗突然手指背面,“山海关外还有鞑子留下來的三万余人马,军中欠饷缺粮,士气低迷,别说能不能到了锦州城下,恐怕就是和这群留下來断后的鞑子也沒有必胜的把握,”

    这一番说辞将刘宇亮听的瞠目结舌,他实在是沒想到,表面上看起來已经恢复实力的山海关内,竟然是这般局面,陡然间,刘宇亮的心中咯噔一下字,他又想到了那个一直未显山露水的奸细,一想到这一点,便觉得山海关内阴云重重,

    “那,阁老就纵容那些别有用心之人,在城中造谣,祸乱军心,”

    孰料孙承宗却一阵冷笑:“季龙兄以为老夫果真会放纵有人在山海关中兴风作浪吗,”

    “这还不是放纵,简直是纵容,是怂恿,”

    刘宇亮又激动起來,多年宦海浮沉,到了刘宇亮这般年纪,城府早就深不可测,按理说也早就不会再如年轻人一样暴怒如雷,可这一个月以來的经历实在是太过超乎常人想象,几次死里逃生,与鞑子的决战,以及李信执意坚守锦州,又毅然将他们这些朝廷的重臣护送回山海关等等一系列事件,使得他深受刺激与感染,

    尤其是眼下这般局势,李信独自一人困守锦州,将所有生还的希望都寄托在他们这些偷生回到大明境内之人的身上,具体说就是他刘宇亮与孙鉁和洪承畴,

    在刘宇亮的眼里看來,洪承畴此人并不可靠,别看他信誓旦旦的一定要杀回锦州去,可回到京师后沒准会变成什么样呢,至于孙鉁,倒是决心重返锦州,可他太不了解官场倾轧了,朝廷很多决定的达成,并不是从是否有利于军国大计的角度出发而定下的,仅仅是各方利益平衡之后的一个结果,这一点官场新丁孙鉁根本就应付不來,别说孙鉁其人,恐怕就算当今天子崇祯皇帝也沒有办法吧,他能做的除了罢其官,夺其命,手段少的可怜,

    如此种种,刘宇亮只能将希望寄托在孙承宗身上,毕竟孙承宗是李信的伯乐,别人忌惮李信,他孙承宗可不应该啊,可偏偏事与愿违,孙承宗居然也如旁人一般态度暧昧不明,即不说救,也不说不救,

    直到此刻孙承宗将眼下山海关内涌动的暗流通通和盘托出,刘宇亮才真正的感到了绝望,

    “如果不让那些奸细们得意忘形,以为老夫拿他们沒有办法,他们岂会乖乖的露出行藏,让老夫将他们一网打尽,”

    刘宇亮呆呆的道:“那李信就任其自生自灭么,”

    却听孙承宗长叹一声:“时,运,命也,只看朝廷会不会将饷银运來山海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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