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瞬间我仿佛被雷击中,雷得外焦里嫩。我感觉好像是那一瞬间有把锤子毫无感情地锤在我心中,让我支持不住地瘫在床上,一颗心扑通扑通地狂跳。那一瞬间我脑中一片空白,什么都听不见,但是除了那句话:他喜欢的是男子,喜欢的是男子,是男子,男子。

    他静静站在那里,满脸悲色地看着我,琥珀色的眼睛满是悲哀。

    我好久才找回知觉,颤抖地撑起身子,抬头看着他,惨淡一笑,“原来,夜空喜欢说冷笑话,我……”

    “殿下真的是这么想的吗?殿下,明明相信了,又何必自欺欺人?”他笑得比我从容,比我更加平静。

    我满脸慌乱,低下头,强颜欢笑着,“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该回去了,还有好多事没做,等着我去做,对,还有很多事,很多事……”

    我慌乱地站起来,抬腿便往外走。我不想留在这,不想,一点都不想。

    “殿下,既然夜空已经拿出证据,那么殿下是否应该答应夜空所求?”他一把抓住我,不依不饶地轻声说道。

    我转过头,笑得僵硬,“我们下次讨论吧,我真的有要事处理,真的。”我抽出手再次转身便走。

    “噗通!”

    袍角再次被拉住,我僵硬地站在那里,背对着他,满脸无措,我看着眼前的景象,却是如此茫然。

    “殿下,求殿下网开一面,放夜空离开,夜空一定会说到做到,绝不敢欺骗殿下。”他的声音自下方传来,带着决绝。

    我双手紧握,微微仰头,继续强笑,“我不是说过,今天我很忙吗?下次讨论吧。”我抬腿再次往外走。

    “殿下能肯定这次离去还会再回来吗?”他的声音从后面轻轻传来,我忍不住停下了脚步,他继续说道,“殿下,逃避的了一时逃避不了一世,难不成殿下真打算一辈子不见夜空?其实夜空真是不明白殿下为何逃避,该无地自容的应该是我,不是殿下,殿下何必要走?殿下今日反应,是不是想告诉夜空,其实在殿下心里是有夜空的一席之地?呵呵……但是,殿下是高高在上的人中龙凤,而夜空不过是夜夜被男子承欢床笫的男宠,又有何资格,被殿下所在乎?”

    “你别说了,我不想听。”我闭上眼睛,紧咬着唇。

    “殿下的身边优秀男子何其之多?夜空不过是败柳之色怎登上大雅之堂?如若殿下真的心中心疼夜空,只希望殿下放夜空离去,那么在殿下心中夜空的形象也许会好一些,还请殿下成全。”他依旧自嘲的说着,笑得苍白。

    “你别说了,别说了!我不想听,不想听!”我捂住耳朵,蹲下身子,紧紧地抱住自己。

    我不明白我此时的慌乱和无措到底是从何而来?我为何听到夜空的往事会如此想要逃开?我的心为何会颤抖?为何会隐隐犯痛?

    “殿下!”

    “我让你别说了,你没听到吗?”我豁然起身看着他,冷笑道,“你想离开?哼,想都别想。我不会让你离开,你说说的证据,简直一点说服力都没有。你就好好待在凤营,看我如何夺回我凤都疆土?”

    “殿下,既然有兵不血刃就能夺回三城的方法,殿下为何不答应。”他抓着我的手,双眉紧拧。

    我低头看着他,冷笑道,“你觉得我凤都江山需要靠你来承欢床笫才能赢?”

    “我不是这个意思……”他眼神一痛,呐呐地开口。

    我嘴角一挑,“其实你从来没有相信过我,之前是,现在是,你到底什么时候能信我一次?”

    “我没有不信殿下。”他咬咬唇轻声说道。

    “没有?”我冷哼一声,“你当初若信我,你又怎么会劝我和慕容煌联姻?你今日若是信我,又怎么会在此苦苦哀求让你回去承欢床榻,让慕容煌还我凤都三关,保我凤都十五年不受麟都侵犯?十五年?呵呵……你想说,以你的姿色就只能留他十五年吗?”

    他无言以对,只能咬唇不语。

    我蹲下,捧上他的面容,他看着我,我轻声说道,“夜空,当初我对你所说的一切你都忘记了吗?那么,我再跟你一字不落地说一遍:夜空……我要你好好地睁大眼睛看清楚,到时候到底是我凤绾衣求着他慕容煌娶我还是他慕容煌求着我退兵?夜空,我要你好好看清楚,我凤绾衣是如何夺回我凤都城池,凤都铁骑又是如何踏上他麟都土地的?夜空,我要你知道,只有天下男子求着我嫁而没有我凤绾衣委曲求全下嫁。夜空,我要你知道想让我凤绾衣和他国联姻是要付出多大的代价。夜空,现在你可听清楚,记清楚了?”我笑,轻轻啄着他的嘴角,然后起身。

    “殿下此话何意?”他突然轻轻笑了,“我想请问殿下,你能给我什么?殿下曾经说过,殿下将来继承大统,将来必定是三宫六院七十二君,殿下,还说过,给夜空先入为主的机会,那么请问殿下,现在夜空还有这个机会吗?”

    我呼吸猛地一窒,看向他,这句话从他口中说出,竟让我有些震撼。

    我张了张嘴,愣是一个字蹦不出。

    他继续轻笑,“殿下,夜空败柳之资可还有这个机会?殿下,你说过的夜空都记得,那么殿下可还记得自己说过的?”

    “我……”

    “殿下不能。”他突然摇头而笑,“论出身、家世、地位,夜空那样比得上唐相之子唐御轻?殿下将来若真的继承大统,天下人首选的便是他,不是吗?而夜空又是什么?夜空什么都不是,一个敌国之将,敌国俘虏,别说是帝君之位,即使给殿下暖床都不配。”

    “夜空……”我张了张嘴,却是无言以对。

    “可是殿下,你好像忘记一位最重要,最棘手的一个人了呢!”他继续轻笑着,但是这笑为何有些幸灾乐祸?

    重要且棘手?谁?

    他笑着起身,坐在床沿上看着我,“殿下,不会忘记曾经与你江湖齐名的北神沐幻影了吧?”

    我亦是起身,略微不解,“你为何会提他?”

    是啊,为何会提他?那个拥有绝色之资,倾世之容,深不可测颠倒众生的他?

    “殿下聪颖又岂会不知?他与你之情义,天下人人所共知,但是,殿下,你说他一生骄傲,又岂能容忍殿下多处留情?”

    我听及此处,忍不住摇头轻笑,“你说人所共知?没错,人所共知我和他的确情义深似海,但是,我们只是知己,却无其他,否则,相识多载,为何还是天各一方?你们多心,我自然无可奈何。”

    他看着我久久未语,末了,轻叹一口气,“原来唐御轻亦是可怜人。”

    “真不知你在说什么?你好好留在这,若慕容煌真拿三关来换,你便可回去,若他不肯,我必取他项上人头。”我挥了挥袖,转身便走。

    “殿下,三殿下不会拿国家利益来交换的,换个立场,如是殿下,亦是这般。”他豁然起身,急忙说道。

    我头也不回,脚步不停,“如若是我,我会,别说三城,即使三十城,我也不会犹豫一下,因为我知道,我将会要的更多。”

    话音刚落,已出营帐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