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醒一醒!”

    一阵湿.软的气息,扑在脸庞,就像黑暗中敲进来的一束光,瞬间唤醒了苏晨。

    茫然四顾,苏晨对眼前的这座世界陌生不已。

    “你终于醒了!”

    苏晨旁边,一双灵动黑亮的美眸正扑闪闪的看着他。

    这大概是苏晨见过最美好的一双眼睛了。

    目光轻移下去,肤白胜雪,钟灵毓秀。

    任何一个看到这张脸的人,都会禁不住感慨,上天有爱美之德,竟能锻造出这样绝美无暇的一副面容。

    近距离的看着这个女孩,苏晨几乎以为自己是在做梦,但他很快就回忆起来,之前他一直昏睡,后来是一阵气息不断的吹入口腔,这才叫醒了昏昏沉沉的自己。

    “你的心脏好像不太好,有时间去医院看看吧。”

    或许是因为离得太近,女孩的脸颊挂起了一丝俏红,声音像糕点一样软糯。

    苏晨闻言,下意识的摸向心脏,可它此时正有力的跳动在胸腔之中,并不像女孩说的那样,只不过他也能清晰的感觉到,自己身体的某一个部位出了问题。

    是记忆!

    他尝试着去认知这座世界,可他对于看到的场景,没有丝毫印象,不止这些,就连他的过去、身世、家人,也都被抹除一样,不论用多大的力气去想,脑子里都是一片空白。

    唯一能记住的一副画面,就是他坐在一尊粉彩镂空转心瓶的前面,可这瓶身只有一半是正常的,它的前面美轮美奂,绘有四季景物,花鸟鱼虫,另一面却是釉质开裂,有三四处残破。

    而自己则是手持画笔,在残破的那一面瓶身上勾勾画画,如同画龙点睛般,竟将它开裂的地方重新填补,看上去犹如完好无损。

    这是在……

    修复文物?

    然而当他想要把这些画面感受的更清楚一些,头部却一阵嗡鸣剧痛,强行把他从画面中逼退出来。

    “也许是该找个医院看看了。”

    苏晨刚要动身,突然又想起他连自己在哪都不清楚,只好把希望放在女孩身上,“能麻烦你带我去医院吗,把我送到了就好。”

    女孩有些为难:“那你能等等我吗,我要去前面的古玩街办点事,然后才能带你过去。”

    明明有求于人的是苏晨,女孩却像是做错事一样充满歉意,苏晨蓦然笑着点点头,看来自己的背运还没走到家,记忆虽然丢了,却遇到了好心人。

    “那你跟我来吧,现在天刚明,人还不多,等一会儿人多起来,我就找不到你了。”

    “好。”

    当下是白露时节,天气转凉,女孩穿着一条简单的铅笔裤,修长高挑的一双腿,惊艳了来来往往不少眼睛。

    但让女孩意外的是,她几次注意到苏晨,这家伙都是目视前方,眼睛清澈如许,不添一分暧昧。

    这家伙好像跟别的男人不太一样呢。

    “像你这样年纪的女孩,玩古玩的不多。”突然,苏晨问道。

    “是我爸非叫我来的。”

    女孩苦笑一句,“他的合作方刚经手了几件瓷器,我帮父亲把账目结了,然后有人会把瓷器送过去。”

    按理说,古玩交易讲究一手交钱一手拿货,货一转手就两不相干了,像女孩这种先结账再送货的方式很不保险,但她说是合作方,苏晨也就不好再多说什么。

    索性把目光转移到两旁渐渐多起来的摊铺上,或许是因为他唯一的一点记忆与文物有关,所以来到这古玩街,竟然有种莫名的亲切感。

    装饰豪华的店铺,寒酸简陋的小摊,在这街道上应有尽有,而且能够极其和谐的混搭在一起,不过,真要是拿摊铺的门面来鉴别古玩,那就大错特错了。

    大店里古币成堆,瓷器满堂,可能也寻不到一件真品,这小摊子上破破烂烂,没准真能淘换出一件宝贝。

    “咦?”

    走了一阵,苏晨跟女孩竟同时发出一声疑问。

    然后,二人相视一笑,齐齐站在一小摊位上,目光也是盯在了一处。

    那是一只玲珑小巧的青瓷小牛,身姿盘卧,回首望天,神情悠然,只可惜的是,小牛的身体破了一半,从正面看是只不错的摆件,转到背面,坑坑洼洼,碎了不少地方。

    女孩轻咦,是被这青瓷小牛栩栩如生的姿态吸引,苏晨却不是。

    目光落在青瓷小牛的那一瞬间,苏晨脑海里,竟自动跳出一段内容,南宋时期哥窑青瓷制品,出自郊坛下官窑,其釉为失透的乳浊釉,以灰青为主,但牛角处有残,牛身处有残,牛尾处有残……

    这内容跳的突然,就像强行塞进脑子里面,苏晨晃开视线,打量起青瓷小牛就近的几个摆件,却不再有这种情况出现了。

    苏晨擦擦眼睛,一头雾水。

    这哥窑青瓷他确实知道,位列五大名窑之中,并且,是其中相对神秘的一种窑瓷制品。

    可问题是,这段文字怎么会自己冒出来了?

    “你怎么了?”

    女孩察觉异样,问道。

    苏晨连忙假装无事,淡声笑道:“你的眼光不错。”

    “我不懂这些,就是瞧它好看。”

    女孩弯起好看的眼眸,蹲下来问道,“奶奶,这只小牛怎么卖啊?”

    摆摊的是个老太,瘦巴巴的颇为可怜:“不贵,三千块钱。”

    苏晨闻言,不由皱了下眉头,青瓷损毁之后,再次修复的难度极高,这尊青瓷小牛毁坏的程度相当严重,价值上一减再减,三千块算是个合理的价格。

    “小牛身上碎掉的瓷片还有吗,如果有的话,我也一起要了。”

    女孩的话,让苏晨有些意外。

    对于这种有残的古玩摆件,即便看对眼了,也就是谈价交易,很少有主动询问碎片的。

    除非是专业的文物修复师,才会有这种职业习惯。

    想到这儿,苏晨又不禁好奇起来。

    自己一眼就瞧出这尊青瓷小牛的门道儿,光这眼力,就不是寻常的古玩玩家能有的,难道自己看到的那副画面,是一段真实的记忆?

    他苏晨,是个摆弄古玩的大人物?!

    不过跟这些相比,他还是更加好奇,刚才脑海出现的那段文字究竟是怎么回事?

    毕竟他可从听过,哪个玩古玩的能够自动对文物生成介绍性文字。

    正在苏晨沉入思索的时候,旁边突然传来个调侃的声音。

    “晚晴,这只青瓷小牛都毁成这样了,你买来做慈善吗?”

    苏晨眉头微皱,抬头循声望去。

    一个油亮的大背头发型,穿着花哨张扬的纹绣西装的青年男子,从旁边一家名为“古圣斋”的店铺里踏了出来。

    男子手拿着一串与气质极度不符的墨绿念珠,狭长的眼眸里,目光像喷火一样直勾勾的盯着女孩。

    在他身后,还跟着一个满脸横肉的家伙,一步迈到老太的摊位前面,不耐烦的摆着手:“你这没眼力见儿的老太婆,林晚晴小姐是咱们贺掌柜的女朋友,你连她都敢糊弄,是不是不想在古玩街待了。”

    “贺天,谁是你女朋友,别让他胡说行吗!”

    叫做林晚晴的女孩柳眉一竖,带着愠色说道。

    紧接着,她又有些意外,因为苏晨原本的站位靠后一些,这贺天甫一出现,苏晨便站在了林晚晴的身前,把她牢牢挡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