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我的乖女儿果然是长大了,为娘和你,一起从长计议,定然不能让此女嫁过去,斩草定除根,否则将來后患无穷,”大姨娘厉声说道,

    她轻轻搂住唐宝筝的肩,深陷的眼窝底下,那深深埋藏的一双黄眼珠子,却亮如蛇蝎,

    “女儿倒还有一计,可以给父亲施压退婚,若成了,她唐善雅便当不了这北安王王妃,”唐宝筝诡异地笑着,轻轻附上母亲耳边,

    说着说着,大姨娘的脸上,绽放出幽冷的笑,她抚摸着女儿的手,道:“哈哈,原來是杨家大少,这人你不提醒,娘亲还真记不起,”

    “母亲您就等着坐观这一场好戏,也瞧瞧女儿的本事,”唐宝筝的脸上,露出与年龄不相符合的狡诈笑容,

    与此同时,唐善雅院子里,花枝正精心打理着一盆杜鹃,

    她忽然探过头,朝着屋内正端坐的红粉佳人,神秘兮兮地说:“小姐,听说北安王今日來府上下聘礼了呢,”

    “小丫头就会胡扯,”此刻,唐善雅正在屋子内呷茶读诗,她听了,放下手中书卷,不禁莞尔一笑,

    于不知不觉之中,忽然來到花枝身后,用罗扇轻轻拍上了花枝的背,把正在浇水的花枝吓得不轻,

    “小姐,是真的,昨日老爷下了朝就满脸喜气,看他领了好大一盘的金银锞子,还有御赐的夜明珠,这一次,皇上可是特意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儿,褒奖小姐您救驾有功呢,”此时,雪雁也端來一碗冰糖雪梨羹,附和着说,

    “哦,是么,”唐善雅的唇角勾起一丝笑意,

    三人正聊得起劲,宁芳姑姑突然赶來,她气喘吁吁地摇晃着手中信笺,朝唐善雅道:“大姑娘,不好了!”

    “是何事,害得姑姑如此紧张,”唐善雅迎上前一步,牵住了宁芳颤抖的手腕,

    “唉,大姑娘,不好了,杨家派人修书送丞相府來了,”宁芳一口劲地说着,顾不得去揩额上的汗,

    “怎么,这杨家大少爷不是早年就纳了个妾吗,”花枝睁圆了眼,

    唐善雅却是从來沒有听人提起过什么杨家的事,不由纳闷地问一旁雪雁:“雪雁,好些儿时的陈年往事,我都记不真切了呢,你可否给我说说,这杨家又是什么來头,”

    一向沉稳如雪雁,听到这晴天劈下的噩耗,也有些按捺不住胸头愤懑,她气得一跺脚,道:“大小姐您忘了吗,这杨家的大少爷,与您从小可是结下娃娃亲的呢,”

    “你说什么,”唐善雅难以置信地睁大眸子,目寒若水,她沒有想到,自己还未來到人世,冥冥之中,居然就和那么多男人有了撇不清的关系,

    先是阴曹地府那神通广大的小屁孩,硬说自己是他的娘子,偏偏來到人世,又突然蹿出个什么”杨家大少”,

    但她转念一想,这也不是什么大事,遂笑一笑,安慰说:“不过是娘胎里为着求个安心,随口开开的玩笑,如今早已多年不联系,他又还纳了妾,这过去的话岂能再当真,”

    “大小姐您有所不知,这杨家大少是出了名的无赖王孙,前些年,他天天逛窑子,买了个妓女当小妾,这阵子,又天天在外头眠花宿柳呢,”花枝愤愤不平道,

    “唉,这封书信,老奴本是极不情愿签收的,但这是杨府管家亲自送來,如今这杨家老爷又成了皇亲国戚,故不敢多得罪,”宁芳说着,呈上了书信,

    “皇亲国戚,”唐善雅若有所思,疑惑地抬眼,问:“宫中淑贵妃,莫不就是杨家的……”

    “大姑娘猜得一点也沒错,当今权柄后宫的淑贵妃,正是杨家大女杨淑娴,”

    “原來如此,”她听了,默然点点头,

    她接过宁芳递來的书信,当场拆分,牛皮封面的封皮底,包裹着一张粉色的彩纸,一打开,便能闻见浓烈的熏香,是玫瑰香粉的气味,她捏起彩笺的指甲,在微风中抖了抖,

    一阵香风吹过,唐善雅不由打了个喷嚏,手中彩笺落地,不知怎的,她对这种味道变得过敏,不由想起,碧瑶仙子身上,也是此种香味,

    细心的雪雁又替她重新拾捡回來,她只好皱着眉头,一行行慢慢读下去,

    信的内容很长,但概括起意思來,却又很简短,信的开头,句句皆在指责她唐善雅无情无信,弃婚毁约;信的中间,又满怀深情的控诉了他对美人的一腔思慕,希望约定明晚相府花园东墙的后院赴约,内容猥琐;结尾处拖沓残余,扬言若不赴约,后果自负,

    好不容易,读完了书信上全部歪歪斜斜的蝌蚪文字,唐善雅揉了揉双眼,情不自禁地解嘲:“怎么,这杨家大少的字,倒还不如我一个女流辈,看他枉在胭脂粉黛厮混这许多年咯,”

    “嘻,可不是嘛,”花枝也觉得有几分好笑,

    “好,既然杨家大少如此盛情邀请,我明晚便出去会一会他,”唐善雅唇角轻轻勾起一抹媚笑,不以为意,

    “大姑娘,你一即将出嫁的女子,夜色出门,恐多有不便,不如让丞相老爷出面,摆平这杨家……”宁芳姑姑不放心地说道,眼里隐约透露出担忧,

    “不可,”她轻轻摇摇首,又解释说:“谁人不知,杨家乃保皇党羽一派,若父亲大人亲自出面解释,等同于公然退婚,一來显得我唐家附炎趋势,二來反倒激惹起更大的权势争斗,”

    “嗯,这一层,老奴倒是沒能想到,”宁芳姑姑点点头,表示认可,

    这头,可把花枝跟雪雁听得云里雾里,花枝更是急得不得了,抓耳挠腮了好久:“小姐这话,奴婢怎么竟有些听不懂,”

    见花枝和雪雁还是不解,唐善雅又笑着继续补充,道:“皇上与北安王其实并无多少过节,然而,他们背后的朝党势力却水火不容,我这样做,不就等于是陷王爷于不仁不义,”

    “呀,似乎挺有道理的,”花枝听得认真,深深屏住了呼吸,

    “大小姐,真的要一人出门吗,”花枝一想到唐善雅刚才的决定,有些干着急,突然间,她一拍脑袋瓜子,说道:“大小姐,要不然,让奴婢代替你去吧,”

    “这如何代替得了,”唐善雅摇摇头,叹了口气,

    “杨家大少并未曾与小姐谋面过,他虽一直偷偷想念渴慕娶到小姐,但依照小姐您以前的火爆脾气,他也只有按兵不动的份,最多是言语的不逊,所有信件都被您付之一炬,”雪雁忽然道,

    “雪雁,你的意思是,杨家大公子从未见过我真面目,”唐善雅犹如抓到一颗救命道草一般,握住了雪雁双手,

    “确实如此,”宁芳姑姑的脸上,终于挂上一丝云彩,

    “那就好办了,”唐善雅轻快地笑笑,又一脸愧疚的视向花枝:“花枝,我的好姐妹,只怕这次要连累你了,”

    “小姐说的哪里话,花枝能为小姐分忧,着实开心,”花枝甜甜一笑,让唐善雅的心,反倒生出无限愧疚,花枝和雪雁同样都是她的忠实奴仆,但自己对待花枝,似乎更亲昵放心一些,与其说与她是主仆一场,倒不如说是情同姐妹,

    喜欢她的天真活泼,也喜欢她的快嘴伶牙,

    于是,唐善雅在心底暗暗寻思:日后出嫁,一定也要把花枝这丫头带着,不再让她受苦,

    “这……花枝姑娘不会有事吧,”宁芳姑姑还是有些担忧:“要不,再派老奴暗中盯梢着,”

    “小姐想让花枝代替您赴约,那奴婢们又需要配合着做什么吗,”雪雁也不禁同时问,

    “嘻,我怎么舍得让花枝一人以身犯险呢,当然是需要暗中跟踪咯,而且还是我们一起去,让那杨家大少吃个黄连哑巴亏,”唐善雅莞尔一笑,目光泛起丝丝涟漪,恰似一阵清风,划过碧绿无痕的水面,

    到了第二日傍晚,芙蓉轩那头早准备好看热闹,

    “娘,今日下雨,您说,大姐她还会去吗,”唐宝筝狐疑地望着母亲,

    大姨娘剥了剥手上花生米,冷笑道:“唐善雅是何等聪慧又疑心病重的人物,这等子丑事,她一定会亲自出马,动手收拾的,”

    唐宝筝听了,略微放款心,“娘,写给杨家大少的那封书信,是您伪造的吗,”她揉着自己母亲的肩,讨好地问,

    大姨娘听了,搽粉的脸上露出得意地笑:“傻丫头,为娘是看你那么辛苦,好不容易引诱來那杨家赖头鬼,这一次,我们可不能再出差错,娘亲只不过是代你大姐,又修书给杨少,作个回应罢了,”

    “喏,娘亲的做法实在高明,筝儿只想到要那无赖先缠住大姐,不想,竟骗得他主动找上门來,”唐宝筝面上,浮现芙蓉春色一般的喜悦,

    入夜时分,唐善雅那头却吩咐花枝打扮成自己往日的模样,她又暗自领了宁芳姑姑跟雪雁,偷偷在暗中跟踪着,

    花枝临危受命,不卑不亢,奔赴后花园的约会地点,她特意挑选了一身华丽鲜美的衣裳,雪雁又替她梳了个望仙髻,单从背影看,与唐善雅,倒真的有几分相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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