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玉玲原本还忘了有那么回事儿,此刻金巧不但就在她的跟前,而且还大言不惭的质问她,这不是提醒她秋后算账么?

    “是又怎么样?当初不但是我给公主出的主意,而且还是我模仿你的声音与程将军说那些话,你现在还能把我们怎么样?”

    金巧不知吓傻了还是原本就这么不怕死,居然还敢在这种时候与阮玉玲针锋相对,难道她真是活得不耐烦了么?

    阮玉玲微微有些惊讶,正想开口讥讽,宗凌却一脚踹向了金巧,厉声道,“原来当初是你这个贱人干的好事,让朕误会了玉玲,你欺君罔上该当何罪?来人啊,将这个贱人拉下去打入死牢,择日处斩。”

    “皇上,这都是公主让奴婢做的啊,而且,您不是早就知道了吗?”金巧抱着宗凌的一条腿痛哭流涕,“奴婢不怕死,可奴婢宁愿死在她手里也不想被皇上处斩啊。”

    阮玉玲双手抱胸,灵犀剑在怀,冷眼旁观着这出好戏,心中对宗凌的厌恶是与日俱增,但却丝毫不为金巧感到可惜,只觉得她这是咎由自取。

    金巧不知自己魂已断,死死的抱着宗凌的腿声泪俱下,最后得到的却是他狠狠的一脚,将她踹到了一旁,被外面那些刚刚爬起来不久的侍卫押入了大牢之中。

    “喂,傅铭,难道你看不出来,其实金巧很喜欢你么,为了你,她连死在我都手里都不怕的呢。”待金巧的哭喊声渐渐远去,阮玉玲玩味的看着宗凌,嘲讽道。

    “哼,她算是什么东西,一个贱人,命如草芥的宫女,连给我提提鞋都不配,还想成为我的女人,做梦!”

    宗凌本相毕露,傲气凌人,但目光触及到阮玉玲那冰冷的眸子时,话语立刻又一变,“当初要不是她出了那么个馊主意,你也不会替嫁南诏,而是留在我的身边做我唯一的皇后。”

    “做你的皇后?”阮玉玲轻轻笑了起来,“你不怕折寿,我害怕做寡妇呢。傅铭啊傅铭,没想到你说起谎来还真是一套一套的嘛,竟然脸不红心不跳的。”

    “玉玲,不闹了好吗?你应该知道我一直没有立后吧,可是你知道为什么吗?”

    “难不成是为了我?嘻嘻……你该不会是把皇后的位置留给我吧?那我还真是受宠若惊呢。”

    “你还是这么的聪明。”宗凌故作镇静的走到阮玉玲的身边,在她耳边低语,“在我的心里,皇后永远只有一位,那就是你,因为是知道你一定会回来的。”

    “你说什么?我听不见,能不能大声点呢?”阮玉玲咯咯咯的笑了起来,看上去是如此的俏皮可爱,可是她的眼睛,依旧毫无温度。

    “我说,在我的心里,皇后永远只有一位,那就是你。”宗凌知道她这是在故意捉弄自己,但即便心里的火气很大,却不敢发泄,只能放声大喊。

    “其实我听到了,不过,我要的是她也能听到!”阮玉玲笑着抬手指了指门外。

    宗凌听得一头雾水,冷不丁看到一个身影冲了进来,却是气势汹汹的宗雪,她抬手就给了他一个响亮的巴掌,“骗子!”

    “现在才发现吗?至少比我好,我可是花了两生两世才看透呢。”阮玉玲转而在宗凌的耳边吹气如兰,声音细若蚊吟,“你该记住,我是有内力的,当她一路谩骂着走进朝阳宫我就知道了。”

    “你!”宗凌气结,他竟是被她给利用了。

    关于皇后宝座的事,他曾经对宗雪说过类似的话,但经过今晚阮玉玲这么一闹,宗雪又怎么可能会再相信他?但是他的确是爱她的啊,只是,这又有谁会信?

    小学时候他就学过狼来了的故事,没想到如今自己也成了那个放羊的小孩了。

    “两生两世?”宗雪抬眼看着看着挨得如此之近的阮玉玲和宗凌,一脸的疑惑不解。

    阮玉玲并不回答,只是眼波流转的看着宗凌,脸上的笑意虽然越来越浓,却让宗凌心里越来越慌,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宗雪见状也把目光投向了宗凌,等着他的回答,可宗凌却像是突然失去了语言能力,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就这样尴尬的过了好一会儿,还是阮玉玲打破了沉默,“靖国沉寂十年,复国之日在即,我看你这傀儡皇帝也做不了多久,所以皇后之位还是留给你身边这位吧,后会有期哦。”

    她嬉笑着转身,剑虽然没有出鞘,全身上下却带着凛冽的杀气,让那些围在外面多时的侍卫不敢接近,况且也没有人下令让他们抓她,便眼睁睁的看着她跃上了房顶,乘风而去。

    阮玉玲一走宗凌就伸手将宗雪搂在了怀中,语气温柔,“雪儿,朕刚刚只是在骗她的,你也知道的,朕又怎么会看上她这样的贱人呢?否则当初就已经纳她为妃了,也不会等到今时今日任她胡作非为的。”

    “我不信!”宗雪愤然的将她推开,“其实我早就在怀疑你和她的关系了,她一而再再而三的改变,刚刚又冒出一句两生两世来,这么的莫名其妙,你要怎样解释?”

    怎样解释?这还有的解释吗?他们都是穿越时空之人,除了阮玉玲,解释给谁听有用呢?他们懂这些么?

    宗凌觉得自己刚刚已经够低声下气了,偏偏宗雪还在耍脾气,不禁将在阮玉玲那里受得气尽数发在了她的身上。

    “你胡闹什么?我喜不喜欢她是朕的事,既然你不相信朕,那你滚啊。朕为了你连lun理道德都不顾,连夜留宿在颐和宫,把太傅和丞相抛之脑后,一次次的找借口不封后,现在还要应付阮玉玲这个替你远嫁的贱人,你就还不知足吗?到底要朕怎样做你才满足啊!”

    “皇帝哥哥,你凶我?!”宗雪的眼泪汹涌而出,“从小到大,你从来都不曾对我说过一句重话的,可是现在你却为了这个女人凶我,我恨你!”她哭着跑了出去。

    “公主——”早已爬起来的李安喊了一声,然后把目光投向宗凌,“皇上,这……您真的不去追吗?”

    “追什么追,她最好是撞上阮玉玲那个贱人被一剑刺死,哼……”宗凌气不打一处来,“李安,你不是号称大内高手吗,怎么连个女人都挡不住,真是没用,朕白养你了。”

    “奴才该死。”李安连忙跪了下去。

    宗凌说的没错,阮玉玲的确是个女人,但是又有谁规定了男人就一定要比女人厉害呢?虽然不知道她是怎样得到这一身的功夫,可他是真的打不过她啊!

    阮玉玲蒙好面纱,趁着夜深人静回到明月山庄,里面和往常夜晚一样静悄悄的,只是当她走进院子里抬眼便看到房顶上坐着一个人,是楚南歌。

    “神女大人,您终于回来了,我就知道您不会不告而别的。”楚南歌站起来,立在月色之下,看上去像是童话世界里的王子。

    阮玉玲心中微微一动,无论她是曾经的阮玉玲还是现在的九天神女,这个男人都对她情有独钟,如果在第一次遇见他的时候就跟他走了,那就不会有后来的替嫁,也不会遇到石无心,此时说不定他们已经两情相悦在一起了。

    思忖间,她也飞身上了房顶,在他旁边坐下,然后像在穿越之谷时一样抬眼看着夜空中的皓月星辰。

    彼时已入冬,天淡星稀小,楚南歌坐在她的身畔,闻着她身上淡淡的幽香,突然道,“神女大人,你知道么,你真的很像我的一个朋友。”

    “我知道,你们公主也说过同样的说,而且不止一次在我面前提起那个人。但是,你认为她有我这本事吗?如果有,她就不会被逼的跳崖了。”

    阮玉玲的太阳穴不禁又突突突地跳了起来,单一个莫水心揪着她不放也就算了,怎么这楚南歌也来没事跑来参一脚呢?这不是让她揪心吗?

    “玉玲真是个很好的女孩,可惜我却连说爱的机会都没有,如果有来世,我一定不会再犹豫。”楚南歌枕着自己的双臂,望着天上的星辰。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不如死。

    “也许不说更好,因为你爱的人未必与你两情相悦,说出来只会徒添人家的烦恼而已。”阮玉玲尴尬的扯动了一下嘴唇。“时候也不早了,你明天去通知一下,上午开会。”

    “终于要起兵了么?”楚南歌坐了起来,“那好,通知的事就包在我身上了,神女大人也请早些回房休息吧。”

    “嗯。”阮玉玲跳下房顶,向自己的房间走去。

    楚南歌站在房顶上,看着阮玉玲的背影,脑海中浮现出一个日思夜想的身影,赫然也正是眼前这个。

    第二天,阮玉玲一大早就起来准备会议,这些天她日夜进出兰斯王朝,又岂是单单戏弄一个宗凌,她还有另外一件重要的事——进御书房查找皇宫的兵力部署图,以及兰斯王朝各方兵力所在的位置。

    她深思熟虑,选最好的时间,在适当的位置起兵,要赶在勤王军队到达之前拿下宗凌,如此一来,既按照素玲阮心的心愿完成了她的使命之一,又成功的将宗凌拉下马,达成了自己复仇的目标。

    一切正如轩辕薤露所言,替嫁妃子戏双龙,宗凌这一条自诩为真命天子的龙,轻而易举的就断送在她的手里了。

    那天他们从早上一直拼杀到深夜,整个皇宫一片刀光剑影,可是在这种自身难保的时候,宗凌却紧紧拉着宗雪的手。

    当面纱轻掩,手持利剑,身着一身红袍的阮玉玲带着碧扶摇等人攻破皇宫的重重防卫,最终出现在他们面前时,宗凌一眼就认出了她。

    “是你!”宗凌脸色铁青,“阮玉玲,你竟然投靠了靖国,看来当初颜郜然兵败也是你干的好事。”

    阮玉玲的身份,就这样被拆穿了,可是她却面不改色,冷笑起来,“傅铭,我无需投靠任何人,从穿越之谷醒来的那一刻起,我便只是无名氏预言中的九天神女,所有的前尘往事都与我无关,我要的,只是云天大陆三分之二的领土而已。”

    她要的,不知是对宗凌和颜郜然的报复,还有云天大陆三分之二的领土,其实,这才是她心里完整的话。

    楚南歌最初遇见阮玉玲的时候她就叫阮玉玲,他当然知道宗凌说的是谁,而莫水心就更不用说了,阮玉玲这个名字比阮玉玲这四个字还陪伴更久。

    “你真的就是玉玲!”楚南歌异常的激动,“原来我的感觉一直都的对的。”

    “你终于承认你是玲玲了。”此时的莫水心明显没有很激动,因为在她心里早已认定了这个身份,只是没有想到会在这样的情形下承认而已。

    “你们两个给我住嘴。”阮玉玲怒喝一声,将目光定格在宗凌身上,“傅铭,你可知道无名氏是谁?”

    “不知道,难道你知道吗?”

    “原来你并不是她的试验品,那我就无所谓了,明年的今日,也许就是你的忌日。”她说着转身离去,只留下一句话给碧扶摇,“连城,这个人,你自行处置,我出去透透气,剩下的事不要再来找我,我相信你会有自己的主见。”

    但是她随即又转回身,用命令的口气说道,“南诏并臣服,你们若是不想我就此消失,那就别再提起阮玉玲这四个字!”说完,展开轻功急速离去。

    她之所以走的这么匆忙,自然不是为了出去透透气,她只不过是不想面对莫水心和楚南歌而已,这两个人就想菟丝子一样缠着她不放,所以在她想好如何面对他们之前,她是不会再出现的。

    再者,她还不想让颜郜然知道她还活着,她自认为不曾看懂这个男人的心。在皇宫时,他只会**于她,在她跳崖之后却又表现的那么悲伤,让她真假难辨。也许只有时间,才能让她看清一切,给她最好的证明。

    琛宁站在原地不得动弹,脆弱的心在听到楚南歌那句话之时便碎了一地,她所有的希望,都在阮玉玲未死的消息的得到证实那一刻,悄然破碎。

    她再长的等待,都抵不过阮玉玲的一颦一笑,她所有的付出,换来的也只有楚南歌的一句感激而已,而她却不能责怪他,因为他所做的一切也不过是证明他是个专情的人而已。

    楚南歌呆呆的看着阮玉玲离去的方向,丝毫没有注意到,琛宁也已经悄悄的离开了,就消失在他的眼皮底下。

    宗凌和宗雪两人已被碧扶摇的人包围,太傅和丞相也难幸免,整个皇宫乃至兰斯王朝都已沦陷了,不多时,靖国人便占领了皇宫,挟天子以令诸侯。

    碧扶摇毕竟年纪尚小,无法独自处理兰斯王朝的事,而阮玉玲又已离去,是以,他无论大小事都要找莫水心,无奈莫水心做宫女的时间远远多于做公主,她根本不懂朝政。

    虽然萧七夜和楚南歌一直跟在他们身旁,尽心尽力的出谋划策,但是他们也因为阅历太少,经验不足,所以大多事还是由墨狄这元老来定夺,加上一个经验丰富的莫愁,这才将事情圆满的解决了。

    按照墨狄的意思,宗凌被废黜,辅佐因年幼还未封王的宗林为帝,从此兰斯王朝臣服于靖国,需年年进贡。

    宗林的生母韩昭仪母凭子贵,封为太后,因宗林还未立后纳妃,后宫之事暂由她掌管,并且与他共同执掌朝政。

    之前听到靖国人起兵之事,韩昭仪还为自己和儿子担心,没想到靖国人一成功,受益匪浅的却是他们母子,他们自然是感恩戴德。

    但是作为条件,兰斯王朝不但要归还十年前从靖国掠取的所有城池,还要另外给他们三分之一的城池。

    所谓成王败寇,兰斯王朝早已没有什么讨价还价的资格了,加上这条件对韩昭仪母子来说并没有什么损失,她便也毫无异义,甚至可以说是欣然接受了。

    太傅林少宇和丞相宋子枭和宗凌一起被打入了大牢,对于宗雪,莫水心并不知道她和宗凌的事,原本还想看在之前是主仆关系要碧扶摇从轻发落的,岂料她自己舍不得宗凌,宁死也要跟他在一起。

    碧扶摇看了看莫水心,见她无异议,便将宗雪也一起打入了大牢,只不过,他们最终却并未关在同一个牢笼里,而是面对面的,中间隔着一条过道。

    宗凌的两旁关押着林少宇和宋子枭,而宗雪的两侧牢笼里则关押着瑾妃和瑜妃,他们也只隔着过道与自己的亲人四目相对。

    牢笼中,身着白衣胸前印着硕大一个“囚”字的宋子枭看着地上那些发霉的枯草,忍不住潸然泪下,仰天长啸,“想不到我宋子枭一世英名,最后却要死在靖国这些余孽手里。”

    “爹——女儿不想死啊。”宋瑜看到自己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父亲老泪纵横,不禁也啕嚎大哭了起来,“娘,救命啊,快来救救女儿吧,女儿还这么年轻,不想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