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水心见她竟然如此的毫不在意,心中不免有些惋惜,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宿命?

    阮玉玲回到卧室,一头倒在床上,真的想放声大哭一场。她并不是不担心石无心,也不是不想再见到他,只是,她真的不能再靠近他了,她怕自己会爱上他,她无法抑制自己的感情。

    当第一次看到石无心和碧洛瑶相谈甚欢之时,她心里就有种又酸又涩的感觉,再后来,碧洛瑶借故经常来未名居见石无心,她有种为他人作嫁衣裳的悲哀。

    想起当初在兰斯王朝皇宫,宗雪对宗凌那见不得光的眷恋都不曾使自己醋意大发,而如今一个碧洛瑶却令自己失去了理智,这难道还不足以说明自己已经对石无心动心了吗?可是他呢,给得起她一个未来吗?他们甚至都没有机会从颜郜然手中脱逃。

    对,就是这个颜郜然,得不到她的心却一直霸占着她的人,将她禁锢在他的手掌心里,要她做他一辈子的奴妃。

    “阮玉玲,不要逃,否则我会让你生不如死。”这句话时常伴着颜郜然那凌厉的眼神的霸道的气息出现在她的梦里,每一次从梦中惊醒,她都是冷汗淋漓,缩在被窝忍不住的颤栗。

    半枕轻寒泪暗流,愁时如梦梦时愁,角声初到小红楼。

    风动残灯摇绣幕,花笼微月淡帘钩,陡然旧恨上心头。

    颜郜然是她噩梦的源头,也是她仇恨的伊始,新仇旧恨交织成一张不可挣脱的网,死死的将她的爱恨情仇都束缚住了,她又凭什么去爱石无心呢?碧洛瑶是靖国公主,如果无名氏的预言是真的,那么石无心和碧洛瑶在一起,将来必然是有一番作为的,她又凭什么去阻扰他的光明前程呢?

    四仰八叉的躺在床上,一颗泪珠悄然滚落下来,她终究还是忍不住,心痛的感觉是如此的清晰,就好像有人正拿着一把刀在狠狠的剜着她的心头肉一样,痛彻心扉。直到这时她才突然发现,其实她根本就不曾爱过宗凌,她只是把他当做了傅铭的影子而已。

    那份坚持已久的执着,突然局土崩瓦解了,她开始后悔给他写了那封信,不想回到他的身边,因为那里根本就没有爱。

    兰斯王朝都城越京,皇宫。

    日落西山,斜阳照深院,宗雪带着金玲来到宗凌的寝宫——朝阳宫,脸上洋溢着的是青春靓丽的欣喜笑容,自从阮玉玲走后,她和宗凌又回复了最初的日子。虽然宗凌现在作为一国之君,每日都有那么多的大事小事要处理,但是他还是会抽出时间去关心她这个唯一的妹妹。

    宗凌身着黄袍,高坐在桌案前,看上去比之前成熟了不少,倒也有几分帝王之相。他抬眼看着自己的老师林少宇和辅政丞相宋子枭,抬手扶额,极其为难的说道,“真的是非立不可么?”

    宋子枭上前一步,语气不容置疑,坚定的回道,“是的,皇上继位也有些时日了,**却一直无主,虽说这是皇上的家事,但正是因为您是皇上,所以家事往往也关系着国事。”

    “那丞相可有适合的人选?”宗凌似乎终于做出了妥协,不再坚持。

    宗雪刚到门外,听到这话心里立刻不安起来,她已然猜到林少宇和宋子枭突然来朝阳宫求见皇上是为了立后的事,而这件事,也是一直都是最让她揪心的。

    宗凌也曾多次在她面前提过,丞相与太傅对他逼的越来越紧,好似他不答应立后他们便要反了一样,她虽然一直苦苦哀求,决不可就这么立后,可是她终究还是说不过丞相和太傅,因为他们现在不仅仅是宗凌的左膀右臂,甚至已经是太上皇了,连宗凌都要让他们三分。

    “依老臣愚见,宋丞相的掌上明珠瑜妃娘娘品行端正,秀外慧中,已有母仪天下之态,完全可以胜任皇后之位,统摄六宫。”林少宇看了一眼宋子枭,捋了捋发白的胡须道。

    宋子枭的小女儿宋瑜在宗凌还是太子时就已经是侧妃,且一直觊觎着太子妃的宝座,只因那时宗显见她生性泼辣,便不怎么待见,竟然赐婚与林少宇的长孙女林瑾希,让她成为太**的女主人,为这事,宋子枭和林少宇还闹过一些不愉快。

    后来宗凌继位,太子妃林瑾希却并未如愿以偿的登上后位,这其中缘由林少宇也是猜得到的,无非是宋子枭在暗中搞了点小动作,诋毁了林瑾希的名声,是以,她最终也只封了个瑾妃,和宋瑜平起平坐。

    但是现在,林少宇却在宗凌面前把泼辣任性的宋瑜说成了品行端正,秀外慧中,还推举她为皇后的不二人选,这正话反说的背后到底藏着怎样的目的,在座的人自然也是猜到了,他只不过是借宋瑜的泼辣来衬托林瑾希的贤淑而已。

    “林太傅此言差矣,众人皆知瑾妃娘娘深居简出恍如不食人间烟火的九天仙女,小女又怎么比的上呢?**若是由瑾妃娘娘管理,相信必然是安静如水的。”

    宋子枭也装模作样的夸赞起林少宇的孙女,但他和林少宇一样,乍听起来是在夸人,其实是在说林瑾希为人弱懦,为了明哲保身,她甚至都不会走出自己的寝宫,这样一个女子,又怎么可能掌管整个**呢?

    宗雪躲在门外冷笑,暗道,好你们两个老匹夫,明明都是想把自己的女儿孙女扶上后位,却故意说得这么冠冕堂皇,未免也太小人了吧?

    宗凌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两位爱卿说的都有理,想他南诏颜郜然有梅若晴那样一位文武双全的奇女子,朕也着实羡慕。若朕的皇后也有这本事,那**的事必然可以处理的井井有条。”

    梅若晴?宗雪握紧了拳头,她竟然可以踩在阮玉玲的头上,想必真的是位不简单的女子吧,若是有机会,她倒是想好好的会一会这个女人,谢谢她以这种方式处置了阮玉玲,泄了她的心头之恨。

    “嘉善公主驾到——”看时机差不多了,宗雪便示意金玲喊了一声。

    宗凌如遇救星,宗雪这才刚进来,他就迎了上去。宋子枭和林少宇见此情景,对视一眼,心照不宣的行礼退下。

    他们前脚刚迈出去,宗雪就一天扎进了宗凌的怀中,娇嗔道,“皇帝哥哥,雪儿好想你啊。在颐和宫等到日落黄昏都不见你来,我就猜到你肯定是被这两个老匹夫给缠住了。”

    “雪儿真是越来也聪明了。”他宠溺的刮了一下宗雪的鼻子,语气突然间变得冷漠,“哼,宋子枭和林少宇这两个老匹夫,自恃身份尊贵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竟然想逼朕立他们的女儿孙女为后,可惜后位只有一个,所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就让他们斗个你死我活吧。”

    “瑜妃和瑾妃难道不好么?皇帝哥哥不喜欢?还是,皇帝哥哥心里还想着那个人?”宗雪撅起嘴巴,一脸的不高兴。

    “朕当然是不喜欢,朕的心里也的确是想着他人,她才是朕唯一的皇后人选。”宗凌慢慢的低下头,附在她耳边吹气如兰的吐出最后几个字,“这个人,就是你……”

    “皇帝哥哥……”宗雪仰起脸,幸福的闭上了眼睛。

    屋外斜阳照深院,金玲守在门外把风,以免这不伦不类的一幕被他人看见惹来非议,金巧听说宗雪来了也匆匆赶来,和她一边聊天一边守候着。

    宋子枭一走出朝阳宫的大门就吹胡子瞪眼了起来,“他迟迟不肯立后,看来是心中已有人选了,嘉善公主这个时候了还去朝阳宫,想必是要做什么见不得光的事吧。”

    “近来宫里的确是有些闲言碎语,但是丞相,你也不可如此放肆,再怎么说皇上和公主也是亲兄妹,他们怎么可能做出什么不合礼仪的事来?”林少宇不以为然的反驳。

    “哼,皇上虽然自小便是由你教的,但他是什么样的人,本相心里还是有几分清楚的,况且,他真的就以为身边的人都是心腹吗?”

    “怎么,你在朝阳宫布了眼线?你连皇上都要监视?”林少宇一惊。

    “是又怎样,他虽然是皇上,可是也别忘了,先皇还留有一个小皇子。”虽然林少宇也是辅政大臣,可是却手无兵权,是以,宋子枭从未把他放在眼中,说着就大步流星的走了。

    宗凌与宗雪一阵疯狂的拥吻之后,一前一后走出了房间,金巧和金玲连忙跟上,兄妹两却很有默契的开口让她们退下,顾自踏着夕阳斜辉,走进了朝阳宫的一座典雅小院中。

    安静如水的院中只有他二人,宗凌倚着栏杆坐在走廊里,宗雪不再故作矜持,依偎进他的怀中,双手覆在他的手背上,眼中柔情似水,“皇帝哥哥,虽然无论瑾妃还是瑜妃都不是你心中的最佳人选,但是你一日不立后,他们便一日不让你安宁,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的。”

    “朕知道,皇后也只不过是一个虚名而已,立谁其实都一样,但是无论朕立的是哪一位,都会得罪另一位,是以,朕也不敢轻易下决定。虽然林少宇没有兵权,可他门生纵多,且个个位极人臣,也只有宋子枭敢不把他放在眼中。”宗凌叹息,略感无助。

    “雪儿对政事虽然了解不多,可也看的出皇帝哥哥的烦恼,唉……只可惜雪儿心有余而力不足,无法帮哥哥排忧解难。”

    “其实朕一直在等一个机会,只要此事可成,朕便可不再倚靠他们了。”

    “什么机会?”

    “靖国公主碧洛瑶。”宗凌森然道,“据说她掌握着关于富可敌国大宝藏的秘密,只要阮玉玲能够及时找到她,朕自然就有办法对付这两个人了。”

    “阮玉玲?”宗雪听到这个名字立刻跳了起来,“你还与她有联系?难道你至今还没有放下她吗?”

    “雪儿,你先别激动,听朕把话说完。”宗凌伸手拉住她,开始将自己精心布置好的计划和盘托出。

    其实他从来都不曾喜欢上阮玉玲,只不过是在她即将代嫁南诏之前,借着她对自己的爱恋,以怀柔的政策给她许下了一个永远也不会兑现的承诺。什么在心里给她留了个位置,什么找到碧洛瑶便接她回来,只不过是他的一个谎言而已。

    “真的?”宗雪半信半疑的看着他,撅起了嘴巴。

    “朕何时骗过你呢?”宗凌手上一用力,将她拉入自己的怀中,眼神魅惑,“朕怎么舍得骗你,为了你,朕连伦理道德都不顾了,这份心,你难道还不明白吗?”

    “皇帝哥哥……”宗雪小鸟依人般的窝在他的怀中,低眉浅笑了起来,满足而幸福。

    宗凌轻笑,低头在她额上轻轻一点,“傻丫头,越来越会撒娇了。”

    南诏皇宫,未名居。

    阮玉玲正窝在院子里的藤椅中汲取夕阳中的最后一点余热,突然毫无征兆的打了一个喷嚏,惊飞了那几只停在凤凰花树上的鸟儿。

    一想二骂三感冒,难道是有人在想她?她十分自恋的笑了起来,可是下一秒神情又突变,那个想她的人该不会是石无心吧?还有,他生病了,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有没有吃药?她苦笑了起来,又在自作多情了,抬眼望着满院的余晖,突发感慨,也许自己一生所散发的热量还不及这最后一缕斜阳吧。

    正在感慨之时,碧洛瑶带着王嬷嬷走进了未名居,一来就询问联络楚南歌的事,好像阮玉玲对此事是义不容辞一样的。

    阮玉玲正在心不由己的为石无心担忧,看到碧洛瑶一走进来就摆着张兴师问罪的脸,心情也跟着糟糕起来,一脸的不情不愿,“你最好搞清楚一点状况,现在是你有求于我,并不是我求你,态度能好一点吗?”

    王嬷嬷突然就弯下腰一把扼住她的脖子,“那我也警告你,就你这奴妃的身份,死在这里也没有人在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