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院还不到一个月,就又住到这家医院,还是住vip病房,这里的医生护士都还记得何玉妮这个名字。刘护士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

    “何小姐,上次您出院的时候,我们可没敢说‘欢迎您再来’呀,可您自己又来了。呵呵!”

    听了刘护士的话,我也忍不住笑,说道:

    “医院是谁都不愿意来,又谁都离不开地方,我也不例外哟。”

    刘护士一面给我做康复按摩,一面和我闲聊:

    “何小姐,我有一个问题,上次您住院时就想问您,可没好意思问。”

    “有什么话你就说吧,我有问必答。”

    “那好,您的哥哥姓欧阳,您怎么姓何呢?”

    “这……”

    刘护士这个问题还真是我不想回答的,心想,又一个小八卦,这世上热衷别人事情的人还真不少。我想了想,说道:

    “哥哥随了父亲的姓,我随母亲的姓。”

    “噢!是这样啊!可上次你住院那些天,怎么没见你的父母来看你呢?这次又没见他们来呀?”

    我暗自苦笑,这护士有点鸡贼,不知如何回答好,正好有人敲门,刘护士打开门,我一看是欧阳老板,后面跟着汪助理和几个随从,带来很多高级补品和一个精美的水果篮。我赶紧从床上起来,准备下床迎接他,可一不小心碰到了拉伤的胳膊,疼得我直咧嘴,欧阳老板急忙上前扶住了我,说道:

    “你不要动,养伤要紧。”示意我。

    刘护士知趣地退了出去。我一时不知道说什么,也不知道怎么称呼他好,就说了一句:

    “您?您怎么来了?快请坐!”

    “嗯!我来看看你!”

    欧阳达坐到沙发上,注视着我,我有些局促不安,心里也很紧张,不知道他来的目的是什么。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开口说道:

    “玉妮,我刚才看你,是想找到一个答案,可我没找到,你能回答我吗?”

    “您想知道什么?”我怯生生地问。

    “你是不是上天专门派来拯救欧阳家的女神?”

    “啊?我……我……”

    我支支吾吾不知怎么回答,什么“拯救”,什么“女神”这些时尚的新名词在网络游戏里经常听到,一个大老板也说这些词汇是有点滑稽可笑,与身份、年龄都不相符。再看欧阳老板仍然一脸严肃认真的样子,我忍不住偷笑。

    欧阳达不知道我为何发笑,就问道:

    “你笑什么?”

    “我笑您用词还满时尚的,呵呵!”

    听我这一说,他也忍不住笑了。他这一笑,缓和了紧张的气氛,也拉近我和这位干爹的距离。

    “你一个柔弱的女孩子,怎么能临危不惧?哪里来的那么大的力气救顺子?这些迷,我都想知道。”欧阳达显然很激动。

    我若无其事地说:

    “您不必太叫真儿了,这事儿谁遇到了,都会这么做的。我和顺子都安全无恙就好,以后就不要再提这事儿了。”

    “自从你来欧阳家,不但把老太太照顾得妥帖,顺子也不像以前那样野性狂傲了,现在,你又救了他一命,你就欧阳家的贵人,以后你有什么用到我欧阳达的地方,尽管说,我不想在你一个女孩子面前显示什么,在古城,没有我欧阳达办不到的事情。”

    欧阳达的一番话,说得真诚自然,没有一丝虚伪和官腔,我虽不求欧阳家的感谢,但听了男主一番肺腑之言,感觉很温暖。

    我不想再继续说这件事,心想,趁欧阳老板高兴,正好把自己一直想说又不敢说的事了了,我故做亲近地说道:

    “那好,现在我就有一件事情求您,您能答应吗?”

    “你只管说,我能办到的都答应你,我不能办到的,就求人帮你办。”

    “没那么严重,您能做到。前些天,您收我为干女儿,让我这个山里出来的孩子受宠若惊,从心里感激您的厚爱。可是……”

    “可是什么?”欧阳达追问道。

    “可是,我不喜欢‘干爹’这个称呼,我可不可以叫您‘叔叔’?”

    “哈哈——”

    欧阳爽笑着对汪助理说:

    “你瞧瞧,这丫头就是与众不同,有个性。哈哈——”

    汪助理迎合着说道:

    “是啊!真是超凡脱俗的女孩子。”

    欧阳达又转身对我说:

    “好!就这点小要求,我答应你,你喜欢叫叔叔就叫叔叔吧!”

    我如释重负地说道:

    “谢谢叔叔!”

    欧阳达看着汪助理说道:

    “瞧见没有,这么半天才对我有个称呼,呵呵!”

    欧阳达起身说道:“玉妮,你好生养着,我公司那边还有事,过两天再来看你。”

    我赶紧从床上下来说:

    “我这也不算什么病,您那么忙,就不用再来看我了,过几天我就出院了。”

    “别急着出院,养好伤要紧!回头我安排人来照顾你。”

    欧阳达带着随从人员离开了病房,我送他们到门口。

    看着欧阳达高大魁梧的背影,我不自主地想到了老太太讲的他与生俱来的音乐天才,如果能有机会听听他亲自弹的钢琴,一定很过瘾。自己从小就喜欢音乐,可家里连供我上学都很吃力,哪里还有钱让我学习音乐呢。在大学里,三个室友都会乐器,只有我什么都不会,现在学业也没有了,有的是时间,如果能有机会学学音乐那该多好啊!

    我正胡思乱想着,刘护士又来了,一进来就说:

    “刚才来看你的那个人是谁呀?还带那么多保镖,一定是大老板吧?真气派。”她的八卦劲儿又来了。

    我想了想故意满不在乎地说:

    “他是我父亲,你不是说没见他来看过我吗?这不,今天来了。”

    “啊?真是这样啊!原来你是富家千金小姐呀!”

    看她吃惊的样子,我感觉很好笑,就说:

    “那你以为是怎样的?”

    “没有!没有!我没以为什么!”刘护士意识到自己口误了,赶紧纠正着。

    这时,顺子像从天而降一般突然出现在我面前,吓得我瞪大眼睛,后退了两步,见我受惊吓的样子,他赶紧把背在后面的一束红蔷薇递了过来,陪笑道:

    “对不起吓着你了吧?这花算是给你赔罪了。”

    我嗔怪地说道:

    “谁让你又买花了?你的伤还没好,怎么又到处乱跑?”

    “我这点儿小伤还叫伤啊?早就没事儿了。”

    我转身回到病床,他把花插到花瓶里,来到床边:

    “妮子,这次多亏你救了我,不然我就和那辆车一样……”

    “不许再说了。”我捂住他的嘴,没让他说出后半句。

    他顺势抓住我的手,声音有些颤抖地说:

    “感谢你救了我,我后半生的性命都是你的了。”

    他的手有些拌,似乎感觉到他加快的心跳,我赶紧抽回手,可被他攥得太紧,没抽回来,情急之下,我脱口而出:

    “刚才欧阳老板来过了。”

    这一招儿还真灵,他放开我的手,吃惊地问道:

    “我爸说什么了吗?他是不来感谢你的?”

    “嗯!我还向他提了一个条件,他答应了。”

    顺子看着我神秘的表情,诧异地问:

    “提条件?你向我爸提什么条件了?不会要分走我们家的财产吧?”

    “你拿我当那种拜金女了呀?”

    “没有,我知道你不是那种女孩子,只是开个玩笑,快说,你提的什么条件,他答应了吗?”

    “答应了,而且他还特别高兴。他答应我从现在开始,叫他叔叔。”

    “你个傻丫头,这叫什么条件呀,太便宜他了,你应该趁这机会狠狠地宰他一下,这时候你问他要什么他都会给你的。”

    “我才不要什么呢,只要一家人平平安安的比什么都好。我虽然没钱,但钱对我来说并不是最重要的东西。”

    听完我的话,顺子一把抱住我啜泣着,我愣住了,不知道是自己哪句话说错了,还是哪句话感动了他,往日狂傲的大少爷,哭得像个孩子,我不知所措,受伤的手臂被他弄得很疼,却挣脱不开,只好任他这样抱着,感觉到他的泪水掉到我的后背上,还带着体温。我猜想,可能他从小到大缺少母爱,而这一刻,他把所有的委屈和积压多年的怨恨都通过泪水释放出来了。

    过了一会儿,他的情绪平稳了许多,放开紧抱我的双手,扳住我的臂膀,用企求的眼神看着我说:

    “妮子,答应我,永远都不要离开我,好吗?”

    “我……我……”

    “你弄疼我了。”我推开他,没有回答,也没接着他的话说下去。当一个大男人把最脆弱的一面流露给女孩子时,能给予他的只有母性的抚慰,谈不上任何男女之间的情感。

    我有意岔开话题,故意捉弄地说:

    “我一说不用感谢,你就激动成这个样子,说不定哪天我反悔了,想要欧阳乐器行呢,你爸能给吗?哈哈!”

    顺子认真地说道:

    “我爸总是让我到乐器行上班,说将来要我来掌管这份家业,可我才不想受那个罪呢,我喜欢自由自在的人生。如果你想来乐器行,我愿意陪你一起去上班,将来乐器行就是……”

    我赶紧摆手,让他不要再说下去:

    “你是真笨还是假笨啊?连句玩笑都听不出来吗?”

    顺子仍然认真地说道:

    “我说的是真的!”

    “什么真的假的,你省省吧!如果你真的有诚意感谢我的话,我可否也提一个条件?”

    “你最好别再提类似改称呼那样低能的条件。”顺子嘲讽地说。

    “这次不会的。我想……”

    “想什么?快说,女孩子家真是啰嗦。”

    “我想去学习音乐,可我那点保姆的工钱还不够生活费的呢,无法支付学费。”

    “这还不好说,跟我爸说送你去音乐学院学习就是了,别的事儿你都甭管了,我这就和我爸说去。”顺子起身要走,我一把拉住他:

    “你先别急,我还没说完呢,这事先不着急,等我出院再商量,我还有一个要求……”

    “什么要求?”

    “你和我一起去学,行吗?”

    啊——?顺子惊叫了一声,心里暗想,这么长时间总算主动说和我一起做点什么,还是让我陪她去学习,我从小就最怕学习,好不容易念完书,可不想再受那个罪了。

    我猜到顺子在想什么,就说:

    “学习音乐比学习文化课要轻松多了,再说了,你什么都不懂,将来怎样掌管乐器行啊,家里就你这一根独苗苗,等你爸爸老了可怎么办呀?总不能让他养活你一辈子吧?”

    顺子默不做声,脸上的沉静和严肃也是我第一次见到的。

    过了一会儿,他站起身,说了句“让我想想再说吧”,就走出了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