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了”

    张楚楚又说道:“你不会喝酒以后少喝点”

    “知道了”

    然后他走到灶前坐到小板凳上转了转风挡把火弄的小了些

    中午的时候张楚楚醒了过來她取出毛中和牙具简单地洗漱了下进灶房看了一眼粥钵然后走到了餐厅

    餐厅桌上放着一盘削皮分骨摆的很漂亮的烤鸭还有两盘青葱鲜嫩蒜耸如雪的青菜一钵焖香微焦能引食欲的牛肉蛋花粥两双筷子两个空碗

    除了张楚楚熬的牛肉蛋花粥其它的菜与前天一模一样趁着她睡觉这段时间秦杰竟是去菜场买菜重新做了一遍

    张楚楚看着桌上的菜忽然低头看着裙摆外的小鞋低声说道:“你伤好了沒有如果伤好了我就要去了”

    “你不用去了”

    张楚楚怔了怔沉思片刻后走到桌旁拿起碗替他威了碗粥摆在他的身前又把筷子递到他手里才开始替自己威粥

    “吃饭”秦杰夹了一个鸭腿放到她碗里

    张楚楚认真说道:“这是菜不是饭”

    “都一样”

    然后两个人在家里开始安静地吃饭偶尔他给她夹一筷子青菜偶尔她替他把鸭皮蘸酱再送到碗里然后她又替他威了第二碗粥

    秦杰忽然笑了起來

    张楚楚也笑了起來

    枫林别墅小区巷口停着一辆车

    王雨珊坐在窗畔掀帘看着不远处的枫林别墅

    枫林别墅沒有关门她可以清楚地看见屋子里的画面可以看到很多细节的东西

    她的眼神依然平静睫毛却在微微颤动 她甚至比秦杰自己都更早明白那个名字对他的重要性所以在荒原上她才会很多次的沉默思忖所以她一定要见张楚楚

    进沈州市的第一天她就看到了张楚楚出乎她的意料那只是一个很普通的小丫头然后今天她再一次看到张楚楚

    这一次她看到的张楚楚是和秦杰单独在一起的张楚楚

    看着枫林别墅里对桌吃饭的秦杰和张楚楚王雨珊终于确信这两个人在很多年前便已经是一个单独的世界对于他们來说世间其余的任何人都是世外之人任何事都是世外之事很难在那个世界里留下自己的影子

    就像是眼睛和睫毛只不过平时眼睛看不到睫毛睫毛也刺不到眼睛而当外界吹來一阵劲风时两者才会注意到彼此的存在

    “但我是山不是风”

    王雨珊缓缓放下窗帘取出一刮信交给身旁的世芳

    世芳犹豫说道:“我们真的就这样离开沈州市”

    王雨珊平静说道:“毕竟是大先生邀我前來稍后我们去南郊清梦斋见过大先生之后我们再离开”

    世芳叹息一声不再劝说什么拿着那封信下了车

    吃完饭后张楚楚去洗碗秦杰坐在桌旁拆开了那封信

    信纸上是王雨珊熟悉的笔迹少女的笔迹并不一谓娟秀细腻走锋飞捺间颇有宁静外表下掩之不住的磊落决然意

    这封信里最后有几段这样的话

    “或许命运安排你们很多年前便是单独的世界不需要有人站在柴门外轻敲也不需要有人在院外冬树下呼喊打扰但我不相信命运荒原一路同行我要益极多沈州冬日并肩而游很是欢喜雪夜红墙你曾说过喜欢我曾说过喜欢是不够的而且最后证明确实是不够的但至少你曾说过喜欢我很喜欢沈州市与雁荡山相距甚远但不及荒原路途遥远若真想來若真想去也便极近日后你來看我或我來看你或他山云雾之中再见都是人生欢愉事经历诸多事我眼中河山已有新意重逢那日所所写定然较今日更加壮阔望你也多加努力莫要令我失望”

    看完这封信秦杰沉默了很长时间然后他走后院卧房掀起床板取出下面的匣子却发现匣子里的钱已经來了

    看着匣子里厚厚的钱他忍不住笑了笑明白自己吃饭前就算不说那句话张楚楚也已经做好了搬來的准备

    他把匣子重新放床板下看着手中的那封信思考片刻扔进桌旁的废纸篓中然后对张楚楚说道去客厅等她

    张楚楚洗完碗很快她便结束了家务活儿习惯性擦了擦额头上并不存在的汗珠走卧房开始换衣服然后她看见了废纸篓里的那封信

    她沉默了片刻把蘸着水的双手在围裙上很认真地擦干净走到废柴篓前拣出那封信又不知从屋里那个角落摸出另一个匣子很郑重地把这封信放到了匣子的最深处然后把匣子放原位

    这是张楚楚的小黑匣里面放着些秦杰基于某些原因决意扔掉但对他很珍贵的东西

    她知道这封信对秦杰來说是珍贵的那么便好好留着

    走出枫林别墅跟着秦杰向枫林别墅小区外走去

    秦杰早已经习惯了她铺床叠被洗碗

    但走了片刻他忽然从张楚楚手里接过雨伞

    张楚楚仰起小脸疑惑地看了他一眼

    他微笑说道:“走吧”

    张楚楚眯着柳叶眼微笑着点了点头:“嗯”

    沈州市落下了第一场春雨珍贵如油

    伞下的主仆二人看着雨帘仿佛看见了从前和以后

    就在这一年里的第一场春雨里秦杰带着张楚楚去了沈州市很多地方首先去的当然是柳编别墅毕竟无论如何柳编夫妇是张楚楚的亲生父母而且从最近这几天的事情來看对张楚楚确实有真情有实意

    站在安静的房里秦杰有些不知从何处來的紧张与前天那般狠厉强大的模样截然不同大概是因为他很清楚今后有些事情就算不需要面前这对夫妇点头但在世人眼中他天生就比这对夫妇矮上一辈那是好几个头

    柳编夫妇知道秦杰的身份自然不会把他看成普通人看待而且他们也知道自家女儿和秦杰间的关系并非寻常那般简单所以对秦杰有三分尊重、三分警惕、三分不安还有一分审视

    关于张楚楚脱籍的事情房里的人们很有默契沒有提及秦杰是不愿意张楚楚与自己在户籍上分离柳编柳编想着杨豆蔻的希望柳编夫人则只顾着拉着张楚楚的手在几天住枫林别墅几天住柳编别墅的问題上眼泪涟涟根本沒有注意到这个问題上來而张楚楚则是懒得想这些事

    最终双方经历了一番友好的谈话确定了日后交往的某些基本原则秦杰做出了不干涉柳编别墅一家团圆的承诺柳编别墅方面也很隐晦地承认了秦杰在某些方面拥有优先权以及某些衍生权利就此欢愉暂别

    接下來秦杰和张楚楚去了于雅雯的家

    于雅雯看见雨珊下的二人在心中轻轻叹息一声看着秦杰平静说道:“你应该很清楚杨豆蔻为什么重视这件事情”

    秦杰这两天忙着寻人骂湖杀道写帖还确实沒有想过这件事情和那边儿也能拉扯上关系不过这件事情并不复杂他只想了片刻便想明白了其中的缘由想了想后说道:“我不认为自己有资格代表清梦斋的态度而且我想无论老师还是大师兄都应该沒有兴趣对这件事情表达态度”

    “问題在于如果到时候他们自己无法确定这件事情的走向天道盟若要稳定永续便需要清梦斋表明态度”

    “我相信诸位堂主到时候肯定会有自己的倾向”

    “如果到时候堂主们分面两派各自争执不下呢”于雅雯看着他的眼睛不给他任何闪避的机会说道:“清梦斋虽说不干天道盟但清梦斋的态度对堂主们來说极为重要虽说与清梦斋相对疏离但清梦斋一旦表态相信沒有哪位堂主会敢于提出反对意见”

    秦杰皱了皱眉头沉默不语

    “清梦斋弟子为何需要入世因为清梦斋存在于天道盟清梦斋自身也需要天道盟长治久安而你既然是入世之人便需要背负起这个责任”

    秦杰叹息道:“好像有些重”

    “贺飏把整座沈州市的安危都交付给了你你肩上的担子本來就已经很重再加上这些又算得了什么呢”

    “债多了不愁虱子多了不痒难道是这个道理”秦杰感慨道:“当初我们一道的沈州市你应该很清楚我只是一个很不起眼的小人物如今两年不到便要承担起这么多的责任我真的沒有什么心理准备而且说实话我不认为自己有这种能力”

    第一场春雨來的悄无声息去的也悄无声息淅淅沥沥一阵便沒了影踪化作了沈州市无数黑檐粉墙上的茸茸湿意沒让街巷变得更冷只是替尚未抽芽的冬树洗了洗颜面润了润身躯

    张楚楚接过秦杰递过來的雨伞束好背到身后仰脸看着他说道:“你和于雅雯说的话为什么总是这么难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