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莲峰并不算高,陈墨风一踏即知自己并未寻错路。

    峰上不时得见青色莲花,果不负青莲之名,阵阵幽香传入鼻中,甚为清新好闻。

    愈往山上青莲愈发多起,一片屋舍渐渐入其眼中。

    又越过两个巡山的女弟子已至那片屋舍后。

    凝神观视了片刻顿又犯难。

    除了一间屋舍仍有灯火外其余尽显漆黑一片!

    师姐所居何处?哪间才是?陈墨风无法判断得清。

    不论如何今夜定要见到师姐!

    心念急转遂向那间有灯火的房屋掠去!

    摸至门外,一点灯火之光从窗中溢出,隔着窗纸发现屋内之人似乎并未休憩,反倒来回走动不止,唉声叹气不已,闻音似是个老妪。

    陈墨风侧耳伏在窗口畔欲听有何言语,但只沉重的叹息外再无其他。

    正思量之际陡闻屋内传出冷声!

    “贵客夤夜前来,怎不入屋相坐?”

    陈墨风一凛,心中大骇!自己竟被发觉了?!其自信连中阶灵王亦不定能发现自己踪迹,屋内之人却是察觉,想来实力非俗,或为百花宗长老!

    只心中生起古怪之意,那音自己似乎在何处听过。

    不过此念一闪即逝,陈墨风扶墙再不敢异动,静观其变。

    屋内嗓音又起。“既然不肯入内,那老身只有亲自来请了。”

    眼见屋门“吱呀”一声顷刻打开,刮起一片劲风,一人夺身而出,手中高举龙头拐登时砸向陈墨风!

    龙头拐激起罡风当头落下,陈墨风一惊便举掌相挡!

    “砰砰砰”闷响声迭起,二人竟交手数十招!

    陈墨风这才看清是个头发花白的老妪,双目如电!

    暗叹其竟是高阶灵王修为,自己行踪被发现倒并不意外了。

    老妪此刻面上透着惊讶,眼前之人黑衣蒙面,瞧不清修为竟能与自己拼个旗鼓相当不弱下风!当真诧异至极!

    止不住心中惊骇老妪正欲施展所能将眼前之人擒下,陡然发现那人竟出乎意料地揭开蒙面的黑巾,低声道:“连前辈!是我!”

    老妪愣了一愣,展露在自己面前的是一张英俊脸孔,双目如若朗星。

    虽觉陌生可老妪又顿感熟悉。

    稍愣片刻随即猛然面色大变:“是你?!”

    正此时脚步声急促传来,四道人影激射而至,皆为女子,手执兵刃。

    其中一人道:“师尊!出了何事?!”

    一见黑衣人更是各各神情紧张,即欲围上!

    老妪瞬间回复平静,喝道:“无事!你等退下!”

    四人随之一愣,面面相觑却仍收了兵刃。

    “是!师尊!弟子领命!”

    躬身告退,四人霎那消失在屋角后。

    老妪边往屋

    内行去边道:“快随老身来!”

    合上屋门,老妪又重重下了门闩,二人分宾主落座。

    老妪并未开口,只凝神打量陈墨风,面上止不住地惊愕。

    陈墨风沉不住气,急道:“连前辈,我师姐今在何处?!”

    连姓老妪稳下吃惊缓缓道:“莫急,如今急也无用。老身问你,你真是当年的那个陈墨风?”

    见连姓老妪不急不缓之模样陈墨风真欲上前逼问缘由,当即道:“如假包换!当年还是前辈将我三人从四臂魔猿手中救下,前辈可曾相忘?”

    老妪这才如释重负,点头道:“你能说出此事看来定然无错了。你现今是何实力?”

    “初阶灵王。”

    “果然没错,老身万万未料到这百年不至你竟从一个灵士修炼成了灵王!这等逆天之速怕于凡界足称第一了!你比老身年轻,往后超过老身定为必然之事。你我乃故人,无需称老身前辈,唤我连婆婆即可。”

    陈墨风欠身道:“连婆婆,我那师姐......”

    连婆婆摆了摆手打断其言语道:“老身知你来由,嘿,霜儿倒没看错人,知晓你若闻其音讯必会上我百花宗!不过老身分外好奇,你是如何通过内谷禁制?倘无开启法门强行入内定会被守门弟子发现。”

    望着满面疑色的连婆婆,陈墨风耐着性子将自己怎样入内谷粗略述说了一遍。

    连婆婆这才恍然大悟,瞧着陈墨风焦急之态,道:“之所以不急,是因霜儿如今并不在此。”

    “什么?!”猛然一惊,陈墨风赶忙追问:“如霜师姐怎不与婆婆一处?!却是去往何地?!”

    连婆婆黯然神伤,道:“此事仍需从长说起,现在一时间也是无法处置,老身便述与你听罢。”

    “且慢!”陈墨风突兀打断,连婆婆露出不解之意。

    陈墨风道:“婆婆,先前那数个弟子是否可靠?”

    连婆婆这才明白,笑道:“无妨,她们都是老身亲传弟子,与霜儿情同姐妹,放心好了。”

    紧接着道:“你依如当初那般谨慎,很好。”

    陈墨风略略笑笑,恭待连婆婆尽叙详情。

    连婆婆带有怨恨之色,道:“此次婚约其实霜儿是被逼迫的。”

    陈墨风闻言一惊,暗道自己所料果然不差!如霜师姐真个非是自愿!要知以师姐之性怎会突兀嫁人!

    遂止不住怒意一锤桌子道:“世上怎有这般强娶之事?!”

    连婆婆露出无奈:“我等虽说是修道之士,但此等俗世,弱肉强食,强者为尊,你闯荡多年不会不晓。”

    陈墨风点了点头:“这世道我早已看个通透,胜者为王,败者为寇,连我自己亦遵循此道方才活下。不过我却有原则,只杀与自己有仇之人,断不会行此龌龊之事!还有你那宗主,虽美艳不可方物,怎也如此歹毒心肠!竟会同意?!”

    连婆婆叹气道:“此事其实不能尽怨宗主,宗主业是无奈。”

    随后又摇头道:“当年霜儿出行历练偶为天穹派雷奔撞见,雷奔强逼不成遂告诉其父,天穹派掌门雷狂。那雷狂是何等人?性情爆烈无理,对自己的独子更是宠爱,当即向本门下了帖子、聘礼。而帖子中尽为胁迫言语。宗主见了大怒,将那聘礼尽数退回,可雷狂却不依不饶竟亲自领人来我百花宗!天穹派果真不愧为大派,也不知雷狂用了何法竟能施异宝压制住了大江上的法阵!”

    “什么?!有宝物能将灵帝设下的法阵压制?!”陈墨风大惊失色。

    法阵之能亲眼所见,自晓其威力。

    连婆婆仿佛回忆当时情形,面带惊恐道:“老身亦不知那是何等宝物,只见电闪雷鸣下法阵中的风浪尽被驱散!老身再忘不得那日,雷狂领着雷奔等人强行破开法阵闯入我百花谷。宗主率众亲迎,晓之以理,但雷狂蛮横无理,最后宗主气极下遂与其恶斗了一场。宗主虽属女流,不过修为已至高阶灵皇,平日里未曾惧过何人,只雷狂同是高阶灵皇却占了雷灵根之势,宗主不敌!雷狂更放下狠话,一旦我等将霜儿藏起便要灭了我百花宗!”

    “雷狂!”陈墨风恨恨道,旋即眼珠微转露出疑惑:“婆婆,百花宗乃为大派,怎会惧天穹派?于我所知大派间并不敢随意开战,在旁虎视眈眈的门派多了去,两派欲行火并天穹派亦会有不少损失。”

    连婆婆闻言苦笑道:“墨风你有所不知,百花宗早已大不如前了。原先门内除了宗主外另有两位皇阶,但这些年来那两位皇阶一个于外不知死在何人之手,而另一人寿元已至寿终正寝。我等长老虽是灵王,却并无皇阶那般威慑,独余宗主苦苦支撑。说到底本门已算不得大派之列了。反观天穹派手下有七位皇阶,人才鼎盛,要灭本门不过随手之事,这些年来天穹派隐隐有与天下第一大派御剑门分庭抗礼之势,我等门派又算得了什么!”

    陈墨风点了点头:“原来如此,无怪天穹派敢这般肆无忌惮。”

    连婆婆又道:“宗主无奈下只得将老身与霜儿唤去,备言此事。霜儿只不从,宗主业是不欲,遂与天穹派拖着。而天穹派当时似乎门内有事发生,并未紧逼。本以为躲过一劫,哪晓这次天穹派似乎已将门内纷争安定,便重提旧事,更下了最后通牒!霜儿见再是无望,为了百花宗众人生死安危遂要求只在百花宗内成亲,绝不去天穹派,否则情愿自尽!雷奔乃好色之徒,一见霜儿松口即乐不可支如何皆应了。不过为防其偷偷逃离雷狂已在霜儿身上下了禁制,派手下留在百花宗内!只要霜儿离开百花宗监守之人即刻知晓。霜儿早已在他处看守,并不住此地。不过临走时仍相托老身带一句话与你。”

    “什么话?!”陈墨风急道。

    连婆婆神情肃穆,一字一顿道:“一旦你真个前来,切莫向天穹派寻仇!”

    闻言陈墨风猛地一颤,怔怔无神,呆了半晌。

    良久陈墨风长叹一声,道:“师姐了解我秉性为人,知我定会去报复天穹派,故有此言。”

    连婆婆道:“不错,霜儿向老身再三叮嘱,必要时阻你所行。看来霜儿是用心良苦,怕你失了性命。”

    霎那间陈墨风泪如雨下,突兀立起身来指天道:“若不能救师姐于水火,我岂有面目再立天地间!”